第 10 章

「結婚！！！」要不是車裡空間有限，施念念幾乎跳起來。

蘇昧依舊一副淡定的表情，又一次強調：「沒錯，結婚，你，和我。」

施念念大大的杏眼裡滿是驚疑，結結巴巴地說：「你你你別跟我這種開玩笑，你喜歡男的，我也喜歡男的，我們兩個直的，怎麼可能結婚！」

蘇昧臉上多了幾分嚴肅，好整以暇看著她：「你這麼激動做什麼？」

「……」因為很荒唐啊！

「我說的結婚，只是形式上的結婚，不需要同睡一張床，不需要對對方負責，互不干涉，只為利益，不談感情。」蘇昧聲音無起伏地說。

施念念似懂非懂地「啊」了聲。

這種模式的商業聯姻，聽上去好像是小說和電影電視劇里故意杜撰出來的狗血劇情，其實現實生活中，尤其是豪門世家，為了互惠互利，兩家結親很常見。施念念身邊就有幾對玩得比較好的姐妹被家裡安排和門當戶對的富二代聯姻，只是她沒想過這樣的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更沒想到的是，提出和她聯姻的人，竟然是曾經搶過她男朋友的蘇昧。

她一時難以消化，微張著嘴不知道說些什麼。

蘇昧看出她的遲疑，又說：「想挽救東臨，除了和我聯姻，你還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嗎？」

說到東臨，施念念蔫兒了。

如果蘇家入股東臨，東臨可以說是枯木逢春，幾千名工人的工作保住了，施家的危機也消除了。

這真的是一個絕妙的辦法。

可是，蘇昧為什麼要幫她？

短短這幾天接觸下來，施念念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懂蘇昧。會所里碰見，她說了那些壞話，以為蘇昧會找她算賬，可是蘇昧非但沒有，還一次又一次幫她。就算她們關係最好的時候，她也沒見過蘇昧這麼熱心。

越想越覺得蘇昧的行為很不合理，施念念突然聯想到黎晶晶曾經的忠告，警覺起來，說：「你為什麼要幫我？你到底有什麼企圖？」

難道是想討好她，讓她放下戒心，好打聽東臨的機密，方便蘇家收購東臨？

見她又重新豎起了敵意，蘇昧輕嗤一聲，說：「你別誤會，我對你、對東臨沒有任何居心。而且我也不是為了幫你，是為了我自己。」

施念念眼神微凝：「什麼意思？」

蘇昧舉起兩隻手，讓她看清楚自己手背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紅點。

「……」看到這些紅點，施念念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底氣弱了些。

蘇昧放下手，慢條斯理地說：「因為過敏，我推掉了今天這場相親。等我過敏一好，家裡還是會安排我和那個男的見面。不僅如此，蘇家和他們家正在合作一個地產項目，為了兩家長久利益，家裡一定會逼著我和那個人結婚，結了婚以後，家裡還會催生。」

「我接受不了和一個不喜歡的男人生活一輩子，更無法容忍和他生孩子。」蘇昧表情鄭重地說：「與其被家裡逼迫，還不如自己掌握主動權，和你做一場假戲。你和我假結婚，幫我擺脫家裡的威逼，我幫你說服我爸，解決東臨的危機。這筆交易，你做不做？」

施念念沒有完全被她說服，但不得不承認確實心動了，猶豫不決：「我……我不知道。」

蘇昧也不急著催她，說：「事關兩家利益，是應該慎重些，你可以好好考慮。」

施念念十根手指像麻團一樣纏在一起，她心裡還沒有答案，又忍不住問：「萬一你家裡不同意呢？」

蘇昧似有若無地笑了一下，說：「這個不用你擔心，我有辦法。」

施念念沒有問她辦法是什麼，腦子亂糟糟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我先送你回去。」

「我想去下公司。」

蘇昧看了她一眼，發動車子。

第二次來公司，前台沒有攔她，畢恭畢敬地刷了門禁放她通行。

施念念進了電梯，裡面站了兩個女的，她們覺得她面生多看了幾眼。見她按下頂樓數字，其中一個問：「你是新來的秘書嗎？怎麼從來沒見過你呀。」

施念念沒有心情和她們寒暄，扯了扯嘴角，說：「不是。」

那人看她衣著和氣質也不太像，這長相都可以去當明星了，做秘書感覺有點屈才，沒穿正裝也沒有戴工作證，想來應該不是東臨的員工，便不再多問，視線轉開，繼續和同事閑聊。

「咱們公司都快倒閉了，天天裁員，怎麼可能招新人。」

聽到「倒閉」兩個字，施念念心尖顫了顫。

「也是。聽說好幾家公司想收購東臨，包括那個蘇氏集團。」

「蘇氏集團！這隻大老虎想收購哪家公司不是跟踩死一隻螞蟻簡單嗎？我估計過不了多久東臨就得改姓蘇了。」

「如果是蘇氏接手東臨，我覺得很好啊。有蘇家做靠山，再也不用擔心倒閉，也不用擔心被裁員了。」

「那就祈禱東臨快點換老闆吧。」

施念念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視線掃過她們掛在胸前的工作牌，默默幾下她們的部門和名字。

兩個女的還沒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依舊興緻勃勃唱衰東臨，電梯門開，手挽著手歡快地走出去。

電梯門緩緩合上，施念念對著她們的背影狠狠磨了磨牙。

裁員就應該把這兩個八婆先裁掉。

她憋著一肚子火到了總裁辦，卻被林女士的秘書告知施建雄、林女士正在開會。

秘書把她領進辦公室，轉身去給她煮咖啡。

施念念坐不住，打開辦公室，漫無目的地晃到助理工作區，看到那幾個助理懶懶散散在聊天，不知道說到什麼有趣的，咯咯笑了起來。

施念念頓時火冒三丈，三步並作兩步衝過去。

「嘭——」

一隻手重重落下，桌面上的筆筒不堪重負，骨碌碌滾到地上。

閑聊中的幾個助理被震住了，鴉雀無聲。

「東臨還沒倒閉，你們都不想幹了是嗎？」施念念氣得渾身發抖，也不管手疼不疼，兇巴巴盯著她們。

幾個助理都知道她是施董女兒，紛紛低下頭，裝模作樣找事做。

施念念猶如一拳打在棉花上，無奈又無力，她慢慢收起身上的戾氣，又回到了辦公室。

昨天她來的時候沒注意，今天才發現這些人工作完全不在狀況。每個人都覺得東臨沒救了，有的在觀望，有的憂心忡忡，有的乾脆事不關己混日子，整個公司死氣沉沉。

秘書推門進來，為她送上香濃的咖啡。

施念念捧在手裡沒有喝，問：「蘇家要收購東臨，是真的嗎？」

秘書嘆了聲氣，神色凝重地說：「蘇家已經對我們採取資本施壓了，東臨可能……」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完，施念念卻懂了。

蘇昧果然沒有危言聳聽。

「很燙嗎？」秘書看到她放下一口沒喝的咖啡蹭地站起來，問。

施念念搖搖頭，語速飛快地說：「我先走了，謝謝你的咖啡。」

走出大樓，迎著刺骨的寒風，她給蘇昧打微信電話。

響了幾秒鐘，蘇昧接起：「考慮清楚了？」

施念念忙不迭點頭，點完才意識到她看不見，抓了抓被風吹亂的頭髮，說：「我願意跟你合作。」

蘇昧似乎沒料到她這麼快就做出了決定，頓了頓，說：「好，我現在就去公司找我爸談。」

施念念捏緊了手機，說：「那我回去等你消息。」

……

蘇遠文看到蘇昧出現很是意外：「今天不是要和童家的人吃飯嗎？你怎麼沒去。你這手和脖子怎麼回事？」

「這些不重要。」蘇昧自動跳過第一個問題，直奔主題地說：「爸，我想和您聊聊東臨的事。」

……

這一等就是幾個小時。

天黑了，施念念肚子餓得咕咕叫，她沒有心情吃。

聽到門鈴響，她忙把快要被她擼成禿頭的球球丟到一邊，鞋也顧不上穿，光著腳跑去開門。

看到蘇昧面無表情站在門外，她一直綳著的神經又收緊了些，問：「你爸他……是不是不同意？」

蘇昧輕輕擺頭，說：「他同意了。」

眼前彷彿有煙花炸開，施念念一陣炫目，不敢相通道：「真的同意了？你是怎麼說服他的？」

「我跟他說……」蘇昧故意拖長尾音，眼睫輕扇，看著她寫滿期盼的雙眸，緩聲：「我喜歡你，非你不娶。」

「什麼？！」施念念下意識後退一步，「你喜歡我？你你你你又開什麼玩笑。」

蘇昧瞥見她的小動作，神色收斂，淡淡道：「當然是開玩笑。」

「哈？」

「你不會真以為我喜歡你吧？」

「怎、怎麼可能！你別亂說。」施念念忙否認。

蘇昧嘴角扯出一個介於玩味和譏諷之間的淺笑，稍縱即逝，正色道：「如果不那樣騙他，他根本不會同意。」

收購東臨勢在必得，只是要耗費很多財力和物力，這是一個持久戰，也是一場博弈戰。雖然收購成功后要承擔繼續虧損的風險，但蘇遠文有信心能把它治理好。蘇昧讓他放棄收購，改為入股時，他堅決不同意。

「作為一個商人，利益為上，入股東臨我們只能拿到一部分利益，但我想要的是全部。」蘇遠文野心勃勃地說。

「可是爸，東臨不是一般小企業，您這樣強勢收購，會得罪很多人。」蘇昧極力勸說。

蘇遠文大手一揮，不以為意地說：「我在商場摸爬滾打幾十年，得罪的人多了去了。」

「可是我不想得罪施家。」

「施家？你怕什麼？」

蘇昧深知他固執，心一橫，說：「施建雄的女兒叫施念念，我很喜歡她，我要和她結婚。」

當時蘇遠文的表情，就如同施念念此刻一樣精彩繽紛。

施念念壓下心底的錯愕，抿了抿唇，說：「我們這樣騙人……會不會不太好啊？」

「那你有什麼更好的辦法？」蘇昧雙臂環胸，把問題拋給她。

施念念嘴巴張了張，肩膀一垮，搖頭。

「嘶——」蘇昧突然皺眉。

施念念看到她鬆開環抱的手，開始抓啊抓，被她手背上那幾個紅點刺到眼睛，心虛地問：「還癢啊？」

蘇昧沒吱聲，越抓越狠，很快把白皙的手背抓出一條條紅痕。

施念念看得心驚膽戰，說：「哎呀你別抓了，還是擦藥吧。」

蘇昧動作一頓，抬眸看她：「你要幫我擦？」

「我幫你擦。」施念念不假思索地說。

蘇昧眉心舒展，把手放下，說：「我洗完澡過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