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再遇大叔
言珏掌心溫熱。
言小蹊像是被點了穴,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言珏又揉了揉她的腦袋,問:「怎麼傻了!?不說話了!?」
言小蹊眨了眨眼,道:「大哥哥怎麼忽然說這些!?」
「可能是這場雨下得格外惹人愁緒吧!大哥難得像現在這麼清閑。這麼多年,我一直忙忙碌碌,像是上緊了發條的機器,不停地運轉、不知道休息。其實這樣也不好,沒有時間留給自己,留給家人。這半年待在別苑,雖然不能出去,雖然經歷病痛,但也算是因禍得福。
大哥想了很多。你失蹤十六年,那是很漫長的一段時間,可我們找到你后,像是下意識地自行就將這十六年的光陰縮短、縮短、再縮短。於是,你在我們心裏,還是那個兩歲半的小姑娘。兩歲半的小姑娘可不得好好呵護!?這麼好看的奶娃娃,要是被他人覬覦,被他人偷走,被他人欺負,那怎麼能行!?
可大哥卻忘了,你已經獨立成長十六年了,你已經在沒有我們的陪伴下平安活到現在了,你已經不再是走路走得顛顛兒地、雙頰還帶着健康的嬰兒肥的言小蹊了。你已經是成就超群的年輕一代的偶像了,你已經是能自力更生、還能為親朋好友頂起一片天的大佬了。這麼想着,大哥還真覺得有些…有些感傷……」
言珏頓了頓。
他倒了杯溫水,飲了一口。
溫水滑入,潤澤喉頭。
他沒有在多說。
點到為止,有時比說穿說透更有效果。
他見言小蹊一直盯着自己,便笑了笑,道:「都怪這場雨,也怪大哥這些年綳得太緊了,這閑愁全都涌了上來。好了,你不怕打雷就好,睡覺吧!」
言小蹊點了點頭。
她送言珏至門口。
言珏忽然道:「你和時許的事情我已經聽小八說過了,時許人真的不錯,以大哥官場沉浮多年的毒辣眼光來看,時許是你的良配。你昏迷的那段時間,時許待你真的是無可挑剔。你那時為老二有多用心、有多傷心,時許為你便只有更甚,絕無不及。時許不讓我們告訴你這些,可我們不提並不代表這些事情不存在,你能恢復地這麼好,老三盡了大夫的職責,時許卻是盡了丈夫的愛意。
大哥也看得出來,你心裏有他,珍而重之、心甚悅之。既然兩情相悅、共度生死,那就好好在一起,沒理由你們能共苦,卻不能同甘,對不對!?現在咱們是得到了短暫的平靜,因這別苑就是我們共同打造的桃花源,但兩個人在一起除了要有一起面對風雨的勇氣,還得要有一起抵擋平淡生活的能力。生活啊,遲早歸於柴米油鹽醬醋茶。你如果想清楚,這輩子就是時許了,那就別胡思亂想了。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你覺得呢!?」
言珏笑了笑,溫和地摸了摸她的腦門,道:「風大雨大,早點休息。」
言小蹊點頭。
言珏走了。
她跌坐在地上。
【你那時為老二有多用心、有多傷心,時許為你便只有更甚,絕無不及。】
【你能恢復地這麼好,老三盡了大夫的職責,時許卻是盡了丈夫的愛意。】
【你心裏有他,珍而重之、心甚悅之。】
大哥字字句句都在點她。
她又想起白天裏,言念被陸時許打斷而未能說完的那番話。
【姐姐,你真的生氣了!?你誤會師父了。師父對你怎麼樣,我們都看在眼裏,真的…念念覺得等念念長到可以談戀愛的年紀了,就算遇到很喜歡的姑娘,大概率也是做不到師父這樣。他真的…怎麼說呢!?大哥說師父完全把你當女兒一樣寵。有師父在你身邊,哥哥們想插手都找不到機會。你那段時候一門心思地執拗地守着二哥,你可能不知道,師父他……】
師父他怎麼了?
言小蹊幾乎立刻就想找到言念,聽他把未說完的話說完。
可是已經很晚了……
念念身體不好,好不容易才培養了他早睡早起的好習慣,她還是別去叫醒念念了……
言小蹊喉嚨滾動。
她有種強烈的慾望。
她得去找陸時許。
她不想繼續和陸時許這麼別彆扭扭了……
她想把今天在二哥床榻前說的那番話也說給陸時許聽……
她想和他和好。
……
言小蹊沖了出去。
姑娘趿著拖鞋,連傘都沒撐。
雖說她和陸時許都在一棟樓里,但風大雨大,她幾乎是瞬間就被雨水淋得透濕。
她縮成一團,終於跑到了陸時許的房間前。
她敲門。
咚咚咚——
咚咚咚——
屋內沒有聲音。
屋內也沒有開燈。
言小蹊趴在窗戶處,貼著窗玻璃往內看……
啪嗒啪嗒——
雨聲陣陣。
「大叔!」
「陸大叔!?是我。」
「大叔,我想跟你說說話。」
「陸大叔!?」
言小蹊蹙眉。
她剛想走,房門忽然被拉開。
陸時許穿着一身黑色的家居服,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他還是沒有開燈。
她便也看不出他的神色。
她立馬轉身,想從他身側擠進屋。
陸時許攔住他,道:「阿蹊,你都淋濕了,聽話,回去泡了熱水澡就睡覺。」
「我有話想跟你說。」
「明天再說吧!」
「你是不是還在生氣!?生氣我剛才沒讓你跟我說話,所以現在我想跟你說話,你也不讓我說了。你是在報復我嗎!?」
陸時許本能地想說不是。
但……
他點頭,道:「對。言小蹊,你好好反思反思,你最近對我的態度是不是很有問題!?現在很晚了,我很累了,你有什麼事情我們明天再說。」
「大叔,對……」
陸時許擺手,將她推出了房間。
男人關上門。
言小蹊驚地瞪大了眼睛。
她繼續拍打着門,道:「大叔,我知道錯了,我就是來向你道歉的,我知道我最近態度不好,你給我開個門好不好!?你聽我跟你好好說說,我真的有很重要的話想要跟你說。」
「滾!」
他的聲音從門后透出。
單單一個字,就讓言小蹊脊背生涼。
他說「滾」!
他真的要她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