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歌聲震林

「繁花城主？怪不得能劫下這批黃金。」劍魂也驚訝道。如果是繁花城主劫的黃金，那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了。

「難道你滿腦子都是這些無關緊要的問題嗎？」音如樂微怒的臉上露出擔憂之色。

「還有什麼問題嗎？」劍魂不解道。

「難道你沒想過，你殺了蘇晨將會給你惹來多大的麻煩嗎？」音如樂幾乎是喊出來的。

劍魂沉思了一下，想到其中的厲害關係后臉色也難看起來。一城之主的怒火，足可激起滿城的血雨腥風。

繁花城內，一個五十上下的男子坐在一張巨大的松木椅上，他眼睛微閉著，灰色的長袍披在他身上與椅子搭配起來顯得他就像一棵沉寂萬年的古松。他背靠著椅子，就像一個矮小垂暮的老人，但一仔細看時，卻又發現他的手臂極長，幾乎蓋過了雙膝。他睜開眼睛，眼前的手下立即感到兩道帶芒的目光直射心府，他想起自己帶來的消息，背部涌氣一股涼意，他正想著如何訴說消息時，眼前的老人的眼睛又慢慢合上了，於是那種體衰無力的感覺又浮現出來。他長著一個長長的鷹鉤鼻，除了年老一些與蘇晨並沒有兩樣。他就是繁花城主，蘇元城。

「說吧，有什麼事？」像一個沉寂著的空間突然發出一個聲音。

「稟……城主，是公子……」手下忐忑道。

「嗯？是晨兒？他不在狼山好好獃著，找我有什麼事？」

「公子……公子已經……已經死了……」說完這句話，那手下長長呼出一口氣。

「你說什麼!公子已經死了？」凌厲的目光爆射而來。「你快點把事情經過說來！」

「是……城主……」手下不安地說出事情的經過，他是隨蘇晨一起駐紮狼山的，自然知道蘇晨的身份。

聽完手下的訴說，蘇元城擺了擺手，兩行淚水順流而下。舐犢之愛，鑽心之痛。他回想起蘇晨與他相處的一幕幕，心裡的疼痛更甚，一道血液慢慢從他口角邊流出來。原來愛到深處，心裡的疼痛竟然如此難熬。

「公子的遺體帶會來了沒有？」蘇元城的聲音一下子想老了幾十歲。

「屬下已經找人去取了。」

「二爺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嗎？」

「二爺離狼山較近，屬下已經派人先通知了二爺，估計二爺正找人趕去狼山，準備為公子報仇。」

「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蘇元城再次擺了擺手。

手下已經退下了。寂靜的大廳里蘇元城的心裡卻再也靜不下來。他站起來，慢慢走到床邊，看向狼山的方向，紅腫的眼睛里流露出深刻的情感。「晨兒……」他輕聲吐出一個名字，「你放心，爹一定會為你報仇的，不僅殺手幽魂要死，整個暗殺集的人，爹都會讓他們為你陪葬！」

暗殺集一個分集里。昏暗的燈光下，十幾個黑衣人站成兩排，中間一個領頭的黑衣人來回踱著步子，看起來甚為焦慮。

「不行，這件事牽扯太大了，你趕快去通知雷長老。」領頭的黑衣人對身邊一個黑衣人道。

「是。」黑衣人接到命令退下了。

雷震天看著賬簿，一臉不悅。身為暗殺集的長老，每個人撈的油水幾乎都是每月數以千計，唯有他，每次上繳之後都受到上頭的白眼。並不是繁花城的殺手生意不好做，而是繁花城內他僅建立了三個分集。

江南五大城，銀月城、天河城、九里城、琉岩城、繁花城，其中以繁花城最為富饒，但城主蘇元城卻對暗殺集在城裡建立分集極為不滿，曾幾度想將暗殺集分集趕出城外，最後與雷震天大打出手，由於兩個人都是武林中高手中的高手，落得個兩敗俱傷，但從此後繁花城就再也沒有增加過一個暗殺分集了。

這時，一個黑衣手下匆匆忙忙走了進來。

雷震天將賬本一合，問道：「出了什麼事，如此驚慌？」

「稟長老，出大事了，蘇元城的兒子……死了。」

「哼！又是蘇元城。兒子死了就死了，有什麼好驚慌的，我還恨不得連他一起死了呢！」雷震天怒道。

「可是，蘇元城的兒子，是我們暗殺集的人殺的。」

「什麼！我們的人殺的？誰這麼大的膽子，惹下這麼大的麻煩？」

「稟長老，殺蘇元城兒子的人，是外集的人。」

「外集的人你們就讓他接殺蘇元城兒子的任務？你們的腦子被驢踢了！」這一下幾乎是怒吼而出了。

「我們沒讓他接任務，人是他自己殺的……」黑衣人哭喪著臉道。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我細細說來。」

「是……」黑衣人說了劍魂殺蘇晨的經過，幾乎都與事實相差無幾。「這是這個人的資料。」黑衣人雙手奉上幾張厚紙，厚紙上寫著劍魂當初進暗殺集時的記錄。

雷震天接過資料一看，頓時氣不知道從哪出，於是把資料往黑衣人身上一砸，喝道：「『白銀級殺手幽魂，完成任務殺西江樓劉三』，就這幾句話用的著這麼多紙張嗎？」

黑衣人大汗如豆，急忙解釋道：「長老息怒，這幽魂是剛進暗殺集的，資料是少了一點，不過最近的消息是，他可能僅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是個用劍高手。」

「十一二歲的用劍高手？」雷震天暴怒的臉變得有些懷疑之色。

「他的樣子只有十一二歲，也可能是易容掩飾了年齡。」

雷震天踱了幾個步子。然後看向黑衣人道：「馬上去查清殺手幽魂的底細，一有消息，馬上通報。」

黑衣人退下了。雷震天沉思片刻，突然感覺繁花城的天色慢慢染成了紅色，他晃了晃頭，使自己清醒一些。於是喃喃自語道：「殺手幽魂……若是你真只有十一二歲便有了殺蘇晨的身手，那把你收入內集又何妨。蘇元城，想必這件事我們想推也推不掉，既然你認為是我們暗殺集做的，那麼我就讓假的變成真的，繁花城的天，也該變變了！」

劍魂已經醒了，但他並沒有動。音如樂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臉貼著他那細小的鎖骨。昨晚，他們坐在一起相互靠著，一起給對方講著自己的故事，劍魂是沒啥事講的，但音如樂的事就多了，她跟他講江都的繁華，講外面的花花世界，講樂神坊里的樂師奏出那美妙的音律如何的好聽。劍魂聽著眼裡不由露出嚮往之色，但當音如樂講到樂神坊時，劍魂就感到她眼裡總流露出複雜的情感。但他什麼也沒有問，他只記得，那晚，音如樂給他唱了一首歌。

音如樂的歌喉，無疑是劍魂聽過最好聽的聲音了。那晚的歌聲傳出后，山林寂靜，百獸失音，空谷傳唱，哀轉久絕。動人的歌喉，無疑會得到聆聽者的讚揚，但音如樂的歌，卻融入了一種情感。劍魂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種痛徹心扉的情愫從歌聲里蔓延整個山頭，悲涼的夜，寂靜的空氣里，音如樂唱著歌，淚落連珠。

劍魂聽著歌聲，卻不知不覺哭紅了眼睛。歌聲，悲涼的歌聲，竟然能勾起人心裡最悲痛的事情。可是，究竟是什麼事情能讓一個花季少女如此悲痛呢？劍魂的心像被揪住一般，他輕輕地將音如樂攬入懷裡，音如樂靠著他那細小的肩膀，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劍魂終於明白，為什麼一聽到音如樂的聲音就感覺失去自主，為什麼初次見面就給予她那種信賴。

音之魂……

音如樂的聲音，早已融入了音之魂。魂之力，是最容易勾起靈魂深處的神秘之力。只是音如樂雖領悟了音之魂，卻沒有足夠的內功控制它。可是，音如樂有如此天賦，為什麼又會被趕出樂神坊呢？音如樂沒有告訴劍魂，劍魂也沒有問，人的心裡，總會有些不願與人訴說的事情的。但劍魂從那空靈哀轉的歌聲里卻可以才想到，那必定是痛徹心扉情感，只有深入靈魂的情感，才能唱出如此迴腸盪氣的歌聲。

夜還在繼續著，劍魂的心裡，卻一直回蕩著那錐心的歌聲……

聽不懂

槳聲里的秧歌

帶著悠長的簫聲

看不清

是你離去的背影

恰是埋葬在夢裡的容顏

霧迷離

雨未融

杯酒離別惱春風

花魂捻指空飛絮

唯有寒香雪如鴻

再難尋影蹤

……

晨曦的光風乾最後的憂傷。音如樂從沉沉的夢魘中醒來，她張睜雙眼，凝視著劍魂那幼稚的臉龐。她能感覺到她靠著的肩旁下，劍魂那起伏的胸膛，她甚至能聽到那均勻的呼吸聲。這是有生以來第二個如此讓她放心靠近的人，第一個，是她至愛的師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