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武魂覺醒

劍魂睜開雙眼，看見段天涯正坐在他旁邊，他正想扶著床檐坐起身來，但身上的傷讓他劇烈地咳嗽了一下。段天涯急忙扶住了他。

「師父……」他細聲道。

「醒來了就好好歇著，別要亂動了。」段天涯關心道。

劍魂聽到這話，心理一陣感動，但他還是勉強著坐起身。「師父，我是不是傷著你了？」劍魂迫切問道。對於倒下前一刻，段天涯手握劍刃的畫面他還是記了起來。

「小傷，不礙事。」段天涯伸出綁著繃帶的手道。

「對不起，師父，當時我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劍魂解釋道。

「我知道，」段天涯說道，「『血靈』本就不是你所能控制的。」

「不能控制嗎？」劍魂沉吟一下。他回想起當初手握「血靈」時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像是另一個強大的靈魂注入了他的體內，讓他變得嗜血、瘋狂。他想起段天涯當初的告誡，「不到生死關頭，不能輕易出劍。」難道師父一開始就知道會這樣嗎？可他為什麼會將這麼可怕的劍交給我呢？他不由想道。他雖然信任段天涯，但對於一下子變成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還是耿耿於懷。

「劍魂，你一定對這件事很介懷吧？」段天涯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我將『血靈』給你，只是為了讓你下定殺人的決心而已。」

劍魂想起在殺劉三前，劉三毫無還手之力，可到最後卻發現自己再也不能掌控劍了，他的手會不自覺的發抖，甚至連劍也握不住。

「每個人在第一次殺人時，幾乎都會有那種無法下手的感覺。至於為何，傳說是生命之魂的原因。就算他沒有領悟生之魂，但生之魂卻流動在每一個生命里。有些人會通過仇恨、憤怒、**等潛在體內的魂之力突破這種抵制而將敵人斬於刀下，但流動在人體內的生魂之力越強就越無法突破這種禁制。」段天涯解釋道。「劍魂，你畢竟太過年輕。突破生之魂的力量禁制對你來說，實在太難。」

「我懂了，師父。」劍魂若有所思道。魂之力，並不只是單純的物質毀滅，它更是一種無法觸摸的力量。難怪能達到魂境的人如此之少，甚至知道的人也聊聊無幾。

「『血靈』是我無意製成的靈器，但太過於嗜血及瘋狂，沒有化境的實力，就算持劍也只能被劍魔掌控。如此殺戮靈器，留在世上也只能是禍害。」段天涯說著臉上閃現出一股冷意。只見他將「血靈」及「沉溺」分別拔出劍鞘。他看著兩把靈器，然後手中湧起強大的真氣。只見兩把靈器在他控制下在空中狠狠地碰在一起。「當」的一聲巨響，無數的紅色碎片伴著細微的火花散落下來，「血靈」被毀。

劍魂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由微微看向了「沉溺」，「沉溺」還是一樣漆黑的顏色，看起來就像一把普通的黑鐵劍，但見識到這一幕的劍魂絕不會這樣想的。難道這就是「沉溺」的真正威力嗎？竟然連靈氣濃厚到可以控制人心的「血靈」都被輕易斬斷。看來還是自己實力太弱，連「沉溺」十之一二的威力都發揮不出來。他看向段天涯，心裡百感交集，這個讓他又依戀又崇敬的老人，給他的東西，是在太多了。總有一天，我要像你一樣，站在同一個山峰上，俯視整個江湖的武林豪傑……他暗道。因為，此時的劍魂，已經有了一個讓他不斷變強的理由！

隨著「血靈」被毀，段天涯長嘆一聲，他坐下劍魂旁邊，看著滿地的紅色碎片，心裡不由一陣黯然。「血靈」是他親手所鑄，融入了他的心血，現在又由他親手毀去，他內心自然是不會好受。他突然想起了眼前的劍魂，這個他親自調教出來的弟子，如果有一天，劍魂變成了「血靈」一樣的殺戮利器，他還能再痛下狠心將其毀去嗎？

三年的朝夕相處，使他們之間的情感日益加深，也大概能猜出對方的想法，劍魂看著黯然失落的段天涯，不由得緊緊握住了他的雙手。「師父，不管以後我變成怎樣，我永遠是你的弟子。如果真的有一天，我變成了殺人的惡魔，就請你用你的劍……」

「不……」段天涯打斷了他的話，「劍魂，你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事，你永遠是我的好弟子。但是，請你維持這種本心，不管做任何事，都不要迷失自己的本心。全世界的人說你錯，但你認為是對的，那就去做。我要你以自己的意願去成為武林中的強者，而不是只按照我給你指示去創一個輝煌。」

「弟子明白了。以前我一直在想，我為什麼要跟著你踏入江湖，為什麼要成為武林的強者。難道是因為沉睡在我血液里的本能或是成就萬人敬仰的俠士嗎？但是在昨天，我明白了。我成為強者的劍，為什麼而存在。」

「劍的歸宿，你找到了嗎？」段天涯黯然問道。

「是的，我知道我需要變得更強的理由。如果以前是因為你給我的溫暖讓我跟著你，那後來，更吸引我的，是你的在我面前表現出高深莫測的強勁。我一直跟著你的腳步，但我知道，你走在我面前太遠，所以我不得不下更大的努力去跟隨你。我害怕……害怕跟不上你的腳步而成為你的累贅。師父，成為累贅的感覺，你永遠不懂吧？但是，我明白，我明白那種眼看著至愛之人受到傷害卻束手無策的感受。」劍魂深深道。

「劍魂，你想起什麼了嗎？」

「昨天，我想起了一點事情，在那把軟劍穿入我身體那一刻。那種面對死亡卻無可奈何的感覺，讓我記起了一個人，即使只是一瞬間。」劍魂說著臉上劃過兩行淚水，他慢慢閉上了眼，任由淚水落在柔軟的棉絮上。「我記起一個對我及其重要的女孩兒，她可能是我的妹妹或是其他人，但當我看見大刀將要落到她身上時，我感到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卻無可奈何。我只想保護她，用我擁有的力量，但是，我只能看著刀落下來，於我只能用我的身體，我的生命去擋住那把刀……」

「劍魂……」段天涯緊緊將抽泣著的他湧入懷中。對於此時的劍魂，更需要的，不是關切的安慰，而是一個可以讓他盡情釋放情感的地方。段天涯感受著劍魂那顫抖著的身體，他撫摸著他的頭髮，還有他背上那駭人的傷疤。原來這傷疤的由來竟然是為了一個女孩兒，這個女孩兒，對他來說一定很重要吧？可是，要多深的情感，才能殊死拚命地去抵擋那致命的一刀呢？段天涯不由升起一種情愫，如此注重情感，這對他來說，是好還是壞呢？段天涯想起另一個人，那個人也跟劍魂一樣，對武道巔峰有著執著的追求，但是他走的卻是跟劍魂截然相反的道路。無情道，捨棄一切情感束縛，追求無上武道的巔峰，這就是劍痕的武道。

「師父，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迷惘；我的劍不會再因為害怕或是緊張而顫抖；我要成為武林巔峰的強者，我不會再因為我的無能而讓我身邊關心我的人或是我深愛的人受到傷害；我要用我擁有的強勁，去守護我身邊那些需要我保護的人。這就是我想要變強的理由……」

段天涯愛撫著劍魂那瘦小的身體，感受著他內心的執念。他想起了自己的劍，如果劍魂的劍，是為了守護最重要的人，那他的劍呢？他不由想起當初進入江湖的時候，那時的他，劍還不夠鋒利，但是他卻發現了一個讓劍更鋒利的方法。鑄劍術，他成功成為了新的神匠，領悟了劍魂之力，建立了西域首屈一指的鑄劍城。鑄成天下第一神器，那是他的夙願。但是，他一直堅持的東西，是什麼呢？他的劍，一直守護著的東西，是那座他奮鬥一生的鑄劍城。可是，那座城卻已經不復存在了，消亡在漫天的毒霧和劍痕那凌厲的劍光下。他不得不將新鑄成的神器「冰魄」暗中送給一個叫寒山的俠士，然後過著日夜逃亡的生活。直到他遇到劍魂，這個讓他萌生情感的孩子。

「師父，我知道，我一出谷，你就一直跟在我後面保護我。但是，如果可以，在以後的日子裡，我想一個人闖蕩。我要在這藏龍卧虎的江湖裡，讓我的劍更鋒利。或許有一天，我達到化境或是魂境，我會回來，回到焚岩谷，我會以一個強者的姿勢站在你的面前。但是，在此之前，我想變得更強，強到不會成為任何人的累贅……」

「你長大了。劍魂……」段天涯輕聲道。他的聲音微微顫抖著，就在一瞬間，他感覺劍魂已經不是那個只會聽從他指示的小孩了。劍魂已經找到了他的劍道，找到了成為強者的理由，為了這個理由，他會一直往前方邁進……

段天涯看了看蒼茫的夜色，焚岩谷的火之魂，還在咆哮著吧？「也許，我該回去了，這裡，已經不需要我了。」他暗道。「劍魂，你的天賦已經覺醒，請你按照你的武道，順著你覺醒的血脈，用你那新生的，有力的武魂……自由地……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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