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絲雀2

肖明生前算得上為愛與和平兢兢業業，但也沒想到自己死了還有剩餘價值可以壓榨，繼續燃燒自己為建設美好世界發光發熱。

他那時候懷著不能釋懷的怨念，對著笑得和藹可親的老婆婆滿身煞氣地打算被迫認命放下前塵往事，手裡那碗還熱乎著的孟婆湯都快喝進嘴裡了，旁邊河裡突然竄出一個長得像魚又像人的東西。

像魚又像人的東西肖明暫且稱它為魚人，就見魚人腮幫子開合了兩下，張開魚唇說：「年輕的亡者喲~」

這視覺衝擊連鬼都會被嚇到，肖明一口孟婆湯噴出來，給新鮮出水的魚人洗了把臉。

孟婆原地變臉化身惡鬼修羅，指著魚人的鼻子破口大罵，說她從業多年，第一次看到喝進去的孟婆湯還能吐出來，搶生意也不是這麼搶的。

魚人無視了她的罵罵咧咧，淡定地擦擦臉對肖明說，他是忘川的河神。

肖明已經說不出話了，手裡的碗哐當一聲摔在橋上。

魚人躲開孟婆砸過來的碗繼續說，肖明各項指標都合格，歡迎加入「地府渣攻回收系統」清掃人間遺禍，為共同建設和諧美麗新三界添磚加瓦。

肖明想說，這個世界真踏馬玄幻，一個魚頭湯在跟他談夢想。

為了魚頭湯共同建設和諧美麗新三界的遠大理想和親手報復渣攻的執念，他看也沒看就接受了長達一米的條款，魚頭湯大概是個急性子，招到新員工開心過頭，沒讓喘口氣就直接給他丟進第一個世界去搬磚。

腦袋裡走馬燈一樣閃過世界線的情況時，肖明的感想就化出了芬芳的兩個字：沃日。

「林林，林林？」

「任務對象在叫你。」系統168出聲提醒他。

自動屏蔽掉人渣的嗶嗶，肖明在168的聲音響起時才回過神，草草「嗯」了聲，態度相當敷衍。

人渣經紀人正在開車，肖明以顧林一貫的習慣坐在後座，把自己縮成一團，即便是後排也認真地系好了安全帶。

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這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現，任誰看了都有些心疼。

人渣除外。

「走什麼神呢？」經紀人謝洋從後視鏡看著他，帶著點不耐煩，但在他抬眼的瞬間神色柔和下來，溫聲問，「林林，我剛剛說的話你聽見了嗎？」

「他剛剛是不是不耐煩？」肖明問168，「我看見了，狗東西還兩副面孔。」

「是這樣沒錯。」168回答說。

「真的不能直接打爆他的狗頭嗎？」

「……合約第三條，需遵守所在世界的法律，做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肖明心底冷哼了聲：「嚯，遵紀守法。」

他不屑完開始回應被他冷落的任務對象：「對不起呀，走了下神，你剛剛說什麼？」

如果熟悉肖明的人仔細琢磨一下這句話的語氣，大有「你敢再說一遍就削你」的威脅。

但他偏偏說得虛弱無力，人生如戲全靠演技，謝洋全然不覺得這個貫來服從自己的搖錢樹兼男朋友有哪裡不對，重複了遍：「今天拍攝結束後有個飯局，我好不容易聯繫上的王總，你記得好好表現。」

又來了。

肖明泛起一股生理性的噁心，胃條件反射地抽了抽。

對顧林而言，這樣的對話再熟悉不過，所謂的「表現」是什麼，也已經是約定俗成的東西，不需要再多的解釋。

他是個孤兒，但是個長得好看的孤兒，小孩子帶著天真不懂事的惡毒比起成年人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長相偏女氣，顧林從小沒少受同齡人的欺負。

他在福利院的幫助下讀完高中，成績一般，考上了所普普通通的大學，之後一邊打工一邊讀書，因為自小孤僻慣了加上多年刻在骨子裡的自卑，他的大學生活也是小心翼翼，始終與周圍的同學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沒有一個真正交心的朋友。

大學畢業后沒找到合適的工作，貸款的學費也著急要還，人生一片迷茫的時候，他在打工的酒吧里遇到了謝洋。

對方是娛樂公司的經紀人，一眼就相中了顧林的皮相，顧林很少被人這麼直白地誇讚，大概是酒吧氛圍昏沉，也或許是對方請他喝了杯對他而言稍烈的酒，酒精亂了神經，不知道怎麼回事彼此的呼吸就糾纏在了一處。

當晚顧林被他半哄半騙地帶進酒店，又被誘導著發生了關係。

他們人前是經紀人與藝人，人後是伴侶，但即便是對最熟悉的人也沒承認過彼此的名分。

而且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伴侶，會把自己的枕邊人一次次地往別人床上送，謝洋除外。

「好嘔哦。」肖明想到顧林記憶里對方做過的事，又現場聽到對方那麼說，對168道，「我有點想吐，我吐在他的車上算OOC嗎？」

「OOC倒不犯法，如果你不嫌噁心的話。」168回答說。

肖明想了想，噁心還是噁心的。

見車后的人有一會兒沒給出回應，謝洋從後視鏡注意對方的神態，笑著勸道：「林林，你是不是不開心了？我知道你很辛苦，可以的話我也不想啊，我怎麼捨得你呢，但我做這些也都是為了你好。」

要不是怕來個車毀人亡，肖明已經想一腳踹上前座的後背讓他閉嘴了。

渾然不覺的謝洋繼續「講道理」：「王總馬上要投資一步大IP改的電影，想爭取的人可太多了，我打聽到上門排隊的已經兩隻手數不過來，你辛苦一點，只要能爭取到這部的男一，以後就可以……」

肖明面無表情地聽著，心想，放您媽的屁。

他安安靜靜地聽他放完，對著後視鏡里那帶著討好和虛假歉意的視線，緩緩揚起一個疲憊的微笑，用小綿羊一樣軟軟的聲音虛弱無力地開口：

「既然有你說得這麼好，你怎麼不去陪.睡呢？」

168：「……」

牛批牛批。

一個急剎車，安全帶狠狠地勒了把肩膀，謝洋回過頭，臉上帶著尷尬和不可置信的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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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躁老哥持續暴躁。

感謝卿不語的27瓶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