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逃兵

是他？！

戚銳表情微變，帶起嘴角一抹不自覺的微笑：這聲音不會錯，是狄天，他果然從軍了，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且不論戚衛校那邊老父親般的欣慰，狄天這頭可是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焦頭爛額。敵方出現在陣前馬上就要大幹一場，關鍵時刻居然有新兵臨陣退縮了！稍有常識的人都知道，相比於一開始就老老實實當個縮頭烏龜，眼下這種情況對士氣的打擊更為嚴重！

平心而論，害怕是人之常情，新兵初陣時打退堂鼓的也不算少見，但一般身邊都有老兵壓陣，有時候只要拍拍肩膀或好言安慰幾句就能讓他們鎮定下來，一場仗打完如果還活着，也就不再害怕了。只可惜，這裏是新兵訓練營，稱得上老兵的只有已經失蹤的幾位教官，大敵當前，新兵們大都六神無主，甚至逃跑那位可能都不是最害怕的，只是最先被壓力擊垮而已。

狄天以右手死死鉗住新兵的衣領，後者臉色慘白，嘴唇翕動卻說不出一個字，兩隻手本能的護在胸前，整個人不停的顫抖甚至無法站立，若不是狄天用力提着他，恐怕早就倒在地上縮成一團了。

望着這個涕淚橫流的可憐蟲，狄天內心閃過不可自抑的煩躁與泄氣，他能明顯感受到手中的人已經無法再作戰，而且伴隨着新兵的每一次哭嚎，整個隊伍的士氣便會受到一次嚴重打擊。現在，己方近一百雙眼睛齊刷刷的盯着自己，如果處理不好，他們所剩不多的士氣會立刻消散，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隊伍也會立刻土崩瓦解。

若是在真正的戰場上，敵軍早就對着這伙兒烏合之眾發起進攻了，根本不會給狄天重整士氣的機會，這也就是戚銳為了考察新兵中的可用之才，才暫時沒有發動進攻。事實上，按照戚銳的標準，狄天能強行將這些人組織起來已經算是合格了，不過他也很好奇，山窮水盡之下，狄天究竟能做到何種程度。

「大敵當前，想當逃兵么？！」震耳欲聾的怒吼在耳邊炸響，新兵顯然被嚇了一大跳，他的五官糾結在一起，哆嗦著還想求饒。狄天的臉頰因為憤怒而漲得通紅，現場寂靜無聲，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們二人身上。這麼好的機會，敵人沒有趁機進攻其實很不合理，只是危急關頭狄天無暇他顧並沒有發現罷了。

衣領被死死拽住，逃兵的呼吸有些不通順，他沒有回答狄天的問話，喉嚨里只是發出咯咯的可怖聲響，眼淚鼻涕雜糅在臉上，看上去噁心又可憐。

噗！

鋒利的長刀捅入逃兵的胸口，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四周所有人聽見。要害部位突然受到致命打擊，新兵立刻瞪大了眼睛，其本就漲紅的面頰表情扭曲，幾乎要將眼球擠出眼眶之外。或許是巨大的震驚蓋過了疼痛，逃兵甚至低頭看了一眼深深沒入身體的長刀，終於後知後覺的慘叫起來：

啊——！！！！

凄慘至極的嚎叫彷彿一個信號，其餘勉強維持着紀律的新兵們無不立刻變了臉色。他們都是受過完整訓練的新兵，教官曾經無數次強調過臨陣脫逃的代價，但狄天真的當面殺死一個試圖逃跑的同伴時，這一幕對他們的衝擊力還是有些太大了。好在慘叫聲並沒能持續太久，逃兵漸漸失去生機，身軀癱倒到地上。

呼！狄天不自覺的吐出一口濁氣，用力將戰刀從逃兵的心口處拔出，沉默的看着刺目的鮮血汩汩流淌。他的心臟劇烈跳動着，甚至覺得有些頭暈，雖然這不是自己第一次殺人了，但那種對剝奪他人生命的厭惡感並沒有減輕多少。

下意識的，狄天看向死者的面頰，這痛苦面容的主人只有十八九歲，和他一樣是為了為青丘鎮死難的親人報仇才來從軍的。當他在徵兵處按下自己的手印、接受周圍民眾歡呼的時候，肯定不會想到自己的結局，是在新兵結業的前一日被同袍做逃兵殺死。

或許換一個場景，他能在老兵的鼓勵下克服恐懼，最終成長為一個合格的戰士。或許能在數年之後，帶着半生榮譽榮歸故里，和一直等他的姑娘喜結連理，共度餘生，再在年老時給孩子們講講他年輕時的故事。。。

狄天晃了晃腦袋，將越來越離譜的想像驅趕出去。戰場是殘酷的，對這一點即使是穿越之前的狄天也有着清晰的認識。只是命運弄人，他也沒想到自己的初陣會從處決己方逃兵開始。

狄天最後看了一眼死者的面容，將所有的不忍與愧疚埋藏在心底。佔着血的長刀又緩緩舉起，遙遙對向騎兵們所在的方向。月光灑在還匹自冒着熱氣的刀刃上，微風拂過，也蓋不住長刀主人那衝天的殺氣。

「戚校，這。。。有點玩兒大了吧！」戚銳眉頭緊鎖，耳邊傳來親兵的抱怨。他不用回頭就知道，不少手下此刻已經快急瘋了。

前文說過，衝擊友軍大營是毫無疑問的重罪，現在已經搞出人命了肯定會罪加一等。就算戚銳說過一切責任他來承擔，但這哥們只是個衛校，一旦軍部怪罪下來，認定他們是嘩變甚至謀反，一個小小的衛校又能兜幾分？

戚銳自己也有些心驚，他也沒想到狄天如此寧折不彎，甚至給他搞了一出當場處決逃兵的好戲。當後者的屍體倒地，現場緊張的情勢已經被無限拔高了，原本騎兵這邊還抱着一股『老子是來教你們這些弱雞怎麼打仗的』類似的心情，現在這些久經沙場的老兵一個個都嚴肅起來，雙方正兒八經的對峙上了。

戚銳努力思考着對策，現在雙方劍拔弩張，已經不可能再講道理了。為今之計，只有衝散新兵們的防禦，迅速取得對現場的有效控制才可能將事態緩和下來。好在他在襲營之前已經留好了後手，現在也只有祈禱衝擊的過程中不要再有人死亡就好了。

念及此處，戚銳也不再猶豫，同樣閃著寒芒的戰刀指向新兵結成的圓陣，運足氣力大喝：

「殺————！！！」

我寫這段之前試着用刀捅了冰箱裏的牛肉和豬肉，其實是沒聲音的，不過還是決定這麼寫，誇張一點有畫面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