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怎麼不去搶呢？
當趙翼一行來到西川進奏院的時候，進奏院知事韋乾度立刻迎了出來。
西川進奏院知事韋乾度，和韋皋一樣，出身京兆韋氏。
韋氏有九大定着公房，韋乾度出自逍遙公房。就連韋皋所在的鶥城公房，甚至都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有唐一代，京兆韋氏共計一門十六相，可謂是豪門巨室，在京兆府，更有有「城南韋杜，去天尺五」之說。
韋乾度的兄長韋肇，官至吏部侍郎，乃是朝廷重臣。
韋肇的兒子韋純，更是校書郎、長安縣丞。
因此韋乾度在長安這種形勢複雜的地方，才能如魚得水。
韋乾度將眾人引入內堂，安排好舒難陀及論莽熱等人，才擺下宴席。
「那中使底氣十足，倒不像是普通王爺的下屬，這一點着實可疑。」
「也無需擔心，如今使相聖眷正隆，一般王爺倒也不會和使相過不去。就算是舒王，也未必願意和使相為敵。」
趙翼見他提到舒王，便有心問道：「蜀中時就聽聞，舒王李誼甚為聖上喜悅，而對太子頗為不滿，不知是真是假。」
「嘿嘿，何止是不滿，簡直是棄之如敝履。」韋乾度說道，「自從郜國公主案發之後，太子牽連其中，太子妃被殺。從此太子身居潛邸，再沒有過問政務。」
「如此一來，到給了舒王機會。他自幼得到聖人喜愛，人脈極深，為人謙遜，深得朝中大臣之心。」
說着，他小心附到趙翼耳邊說道：「禁中早有傳言，聖人慾廢太子而立舒王。」
「那兄長認為，最後結果會如何呢？」
「這個嘛，不太好說。」韋乾度道：「太子雖仁厚，但是不為大家所熟知。舒王則是大肆籠絡人心，頗有威望，如此一來，恐怕太子之位堪憂啊。」
趙翼自然是知道結局的，只不過此時說來，恐怕別人也不相信，也就不再多言，只是善意提醒他，莫要和舒王走得太近。
第二日，韋乾度帶着舒難陀等人去了鴻臚寺，趙翼則安排好論莽熱的起居，帶着高淮去西市採買些東西。
「押衙似乎對長安比在下還要熟絡啊。」鄭二郎是昨天接待趙翼的那個僚屬，趙翼見他眼力活泛，便繼續讓他當導遊。
「嘿嘿，恐怕你不知道吧。」高淮驕傲的說道，「咱們可也是萬年人氏嘞。」
「呦，小的真不知道。」
「說起來，咱們離開長安也已經五六年了。」
趙翼內心則想：事實上，這可是我穿越之後第一次來到長安啊。
西市號稱是「絲綢之路」的起點，只是看這裏往來的商旅，就知道此言不虛。
沿街的店鋪，叫賣著各種東西，藥材肆、瓷器行、絹行、麩行、帛行等上千家商鋪，還有旅舍、旗亭酒肆，更有飲食攤點，往來不絕。
趙翼身臨其中，一時間有些恍惚，似乎回到了後世那個現代化的都市中。
「我爺爺說，他小時候，這西市的商旅可是比現在多了不止一倍，而且還有不少極西之地的商人，從萬里之遙而來。」
「這幾年，因為吐蕃的劫掠，河西那邊不安寧，許多人已經來不了。」鄭二郎無奈道，「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我爺爺說的這種景象。」
趙翼只能安慰他：「放心吧，好好活着，你也能和你爺爺一樣。」
高淮和趙翼一邊遊玩，一邊買了些貴重稀罕的物件。
除了要帶回去送給同僚們，還有一些，是他要去渾鹼府上拜祭所要帶的東西。
他自小是被渾鹼撫養長大的，雖然渾鹼已經故去，但是不到府上拜見，是說不過去的。
「咦，這個東西是？」
趙翼忽然看到沿街的一個商人攤位上，堆疊著一堆白色的東西。他不由得走過去看了看，又摸了摸，忍不住老淚縱橫。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這公子好眼力，一眼就看出這是個好東西。」
見有客戶上門，一個胖子趕緊上來招呼。
「老闆，這東西是從哪裏進的貨啊？」
「你說着白疊布啊，自然是從嶺南道來的。我給你說啊，這布可是好東西，用的都是上好的白疊子......」
那胖子還在滔滔不絕的說着，趙翼已經開懷大笑，奶奶的，真是倒霉，只知道叫棉花，忘了這個時候是叫白疊子的。
這下好了，既然是在嶺南道，距離西川也不遠，倒也不那麼費勁了。
「公子，公子？」
「哦，對不起，我在想些事情。」趙翼說道，「不知道你這布要多少銀錢。」
「最起碼，十貫。」
此言一出，高淮和鄭二郎都嚇了一跳，「你咋不去搶劫呢？」
「小人這可是實話實說。」胖子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且不說這種白疊布，整個長安只有我一家在賣，就算是我，也要千里迢迢，從嶺南那邊運來。」
「這路上人吃馬嚼的，可不是費勁嘛。要您十貫，可是便宜的很吶。」
「嘿嘿，老闆，你這可就有點坑我了。」趙翼笑着說道，「您知道我們是從哪裏來的嗎？」
「這個，嘿嘿，恕小的眼拙。」
「我們是西川進奏院的人。」鄭二郎也驕傲的說道。
胖子一聽，打了一個突。
「這麼說吧，這些白疊布，我並非一定要買，回到西川，我也能找到。只不過想當禮物送人，這才找到你這。」
「這生意呢，你願意做，我就買，你要是想黑我，呵呵。」趙翼說道，「怕是找錯客戶了。」
胖子眼睛滴溜溜一轉，說道：「既然如此，我也讓一步，九貫，不能再少了。」
「五貫！多一個子我也不給。」砍價砍一半，事後好相見。
「五貫？你也去搶好了。不賣，不賣，你走吧，別耽誤我做生意。」
「那我可走了。不過你要想清楚，除了我，誰還會買這白疊布。」趙翼說着，將布放在桌子上，做事欲走。
三人剛走了五步，那胖子別忍不住喊道：「你們等等。」
趙翼神秘一笑，「怎麼，老闆想通了？」
「五貫太少了，你再加點，加點我就賣。你也知道，從嶺南到長安，走都需要八十多天，還都是山路，不好走啊。」
胖子也的確是沒有辦法，這布稀罕是稀罕，就是北方人用不慣，而且太貴，他鬼使神差的買了一匹，三個月都沒賣出去。
如今遇上一個肯買的，自然不想放棄。
「行吧，我多出一貫，但是有個要求。」
「您還有要求？行吧，您只要買，您的要求我盡量滿足。」
趙翼奸計得逞，說道：「我想知道，這東西是在嶺南道什麼地方採買的？」
「您是西川人，告訴您，我也不怕您斷了我的財路。何況這東西也賣不出去。」胖子無奈的說道，「是從桂管買的，也是巧了，是一個朋友帶來的。」
「好，既然如此，我且買了這匹布。」趙翼說道。
胖子很快將布打包好，遞給趙翼。
「掌柜的貴姓？」趙翼臨走之前詢問道。
「小的姓范。」
「范掌柜，我且教你個好，就當彌補你的損失。」趙翼說道，「這些白疊布沒什麼大用，但是白疊子可是個好東西。你要是能夠買些白疊子回來，可就發大財了。」
「哦？這白疊子真的這麼值錢？」
「不信的話，咱們走着瞧。」
「信，信。」那老闆說着，躊躇了一陣，方說道：「其實我這裏還有些白疊子，你要是買，我可以賣給你。」
「真的？快拿來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