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八回 流言四起

第六百六十八回 流言四起

這一日,註定是個不平靜的日子。

不過半日的功夫,有關內衛司的內衛殺害了皇子和宮裏娘娘的流言,就傳的紛紛揚揚了。

拜這些傳的飛快的流言所賜,姚杳儼然已經成了以一人之力,全殲了十二皇子和呂昭儀的護衛,親手斬下十二皇子的頭顱,剖開呂昭儀的肚子,掏出她腹中胎兒,敲骨吸髓,茹毛飲血的妖孽。

流言中的她生的面目醜陋,武功奇絕,心狠手辣,殺人不見血。

據說這面目猙獰的妖孽是在斬殺了數百羽林軍之後力竭,才被剩下的數百羽林軍圍困拿下的。

若非這妖孽力有不逮了,還不知道要禍害多少條人命。

這些流言傳的有鼻子有眼,就像是他們親眼所見一樣。

冷臨江正是聽到了這些流言,才會怒氣沖沖的來找韓長暮算賬。

他家阿杳分明生的最是白凈討喜了,怎麼能被人糟蹋成這幅青面獠牙的鬼模樣!

這不是明擺着侮辱人么!

況且冷臨江實在是太了解姚杳了,她最是圓滑通融,把貪生怕死,趨利避害玩的爐火純青,別說是刺殺十二皇子了,哪怕只是遠遠的看上一眼,她跪的也比別人利索。

她那個腰,一向都是有原則的硬,沒底線的軟!

姚杳刺殺十二皇子和呂昭儀這種事,冷臨江連做夢都沒夢到過!

而姚杳如今是內衛司的人,惹了惹不起的人被抓了,自然就該韓長暮想法子將人撈出來。

他來找韓長暮要人,要

的名正言順!

這樣想着,冷臨江越發的覺得自己要人要的理直氣壯了,盯着韓長暮咬牙切齒道:「阿杳是在你手上出的事,你可不能撒手不管了。」

「阿杳的事,便是我的事,我必會管到底的,你放心便是。」韓長暮神情不變,一如既往的淡漠和冷靜,但語氣鏗鏘有力,微瀾乍起,還是讓人聽出了焦急關切之意。

冷臨江心頭一松,沒有再說什麼,轉頭飛快的出了門,有了韓長暮的承諾,他的腳步比來時輕鬆了一些。

「阿杳......阿杳......快醒來。」

玉華山行宮下頭的山腹空了一半,掏出了一個個鴿子籠大小的牢房,足有數十間之多。

這些幽暗無光,有門無窗的牢房全部是用來關押見不得光的重犯的,為了防止這些或驚才絕艷,或武力駭人的重犯逃脫,這些牢房全用拇指粗的精鐵柵欄牢牢鎖著,一日十二個時辰上百重甲羽林軍巡視警戒,看守之嚴密令人駭然。

眼下,這些牢房大部分都是空着的,只有相隔甚遠的兩間里各關着一個人。

「阿杳......阿杳......別睡了......快醒來。」

幽魂一般的低吟在濕冷的山腹中迴旋,片刻之後,其中一間幽暗牢房裏驟然響起讓人牙酸的嘩啦聲。

牢房外的石壁上燈火晦暗,穿過密不透風的柵欄投到牢房裏,影影綽綽間,那嘩啦聲更加的急促了。

「滴答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山腹中一片死寂,水滴滴落的聲音恍若驚雷。

一股股陰暗潮濕的血腥氣在山腹里瀰漫開來。

鮮血滴到地上,很快便滲入到泥土裏,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誰?是誰在叫我?」姚杳慢慢的抬起頭,虛弱無力的低吟一聲,雙眼適應了無邊無際的幽暗,終於看清楚了自己如今的處境。

牢房外頭空無一人,方才那叫魂一般的聲音早就停了。

牢房裏有四根精鐵鎖鏈,一頭釘在牆上,另一頭分別鎖在她的手腕和腳踝上,將她半吊著,雙腳堪堪能夠得到地面。

這四根鎖鏈足足有手臂粗,而鎖着她的手腕腳踝的鎖頭也沉甸甸的,只略微一動,便發出刺耳的嘩啦啦的聲音。

當然,這並不不是最令人絕望的,最讓人絕望的是,她只微微一動,一股劇痛便從琵琶骨的位置蔓延到全身的每一塊骨頭上,原本聚起來的力道轉瞬便卸了個乾淨。

姚杳心中大駭,看了看手腕,頓時心生絕望。

原來是兩根拇指粗細的精鐵鎖鏈鎖在了她的琵琶骨上,最後又鎖在了手鐐上。

被洞穿的傷口處一直有鮮血流出來,哩哩啦啦的落到地上。

方才那次第不斷的水滴聲,便是她的傷口血流不止發出的。

姚杳不由得苦笑一聲,她到底是多麼令人忌憚的妖孽的,用得着洞穿了琵琶骨,來廢了她的一身武力嗎?

難道她從

此以後就是個廢人了嗎?

不對,她又動了一下胳膊,從滿心絕望中看到了一點點希望的熒光。

不對,若是她被洞穿了琵琶骨,別說是動一下胳膊了,但就被鎖鏈吊著胳膊這會兒,她就會痛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可現在,她若只是吊著胳膊,並不做大幅度的動作,也就沒有太大的痛楚可言。

琵琶骨就是後世的肩胛骨,是人發力時會牽動的兩塊骨頭,若要禁錮一個人的武力,穿琵琶骨是最常用,也是最有用的做法。

尋常凡人穿琵琶骨,是直接把琵琶骨洞穿,用鐵鏈鎖死,造成永久性的損傷,饒是受刑之人從前有多麼高深的武藝,往後也只能是廢人一個了。

而另一種,便是用小指粗細的精鐵鎖鏈在兩邊鎖骨繞個圈,再鎖在手鐐上,雖然同樣有禁錮武力的作用,但只要事後解開鎖鏈,好好養傷,是有極大的希望痊癒,並且恢復巔峰時的武力的。

而姚杳的琵琶骨,顯然正是用這種方法穿的。

她暗自慶幸,緊跟着便是心生狐疑。

到底是誰,既對她下了狠手,但卻又留有餘地?

都說斬草要除根,動手之人顯然狠得不那麼徹底!

又或許,動手之人是有別的什麼算計在等着她。

姚杳垂了垂眼帘,蓋住墨色翻滾的眸光。

她努力驅逐了腦中的一切繁雜,仔仔細細的回憶了一番昨日的事。

昨日是她大意了,原以為那波人是沖着十二皇子去的

,原來竟是沖着自己來的。

真是難為他們了,竟然對自己這麼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卒子耗費如此大的心力。

方才,又是誰在叫她,那聲音極為陌生,並不屬於任何一個她認識的人,同時又詭異的很,竟然能將她從昏迷中喚醒,若非有這把聲音相助,她只怕還要多昏迷幾日,再醒來時,定會比現在虛弱的多。

說不定渾身的血都會流幹了,血盡而亡。

她自嘲的冷笑一聲,牽動了被鎖鏈穿透的傷處,痛楚頓時沿着傷處蔓延到了全身。

自己何德何能啊,竟有人對她費這麼大的心思!

不過,若那些人口中的話皆是實話,以她原本的身份,倒也是配得上這些算計的。

她垂眸慢慢思量起眼下的境況,要如何做才能順利脫困。

「人呢,人在哪?快點,你個老小子磨蹭什麼!快點,快點帶小爺去!」

「哎喲我的爺,慢點,你慢點,這底下黑的很,我的爺,你慢點!」

「慢你個頭,慢慢!小爺我實話告訴你,你們若是敢傷了小爺的人一星半點兒,小爺就讓你們連祖墳都不得安生。」

昏黃的燈火在入口處輕晃了兩下,旋即恍若一陣風般掠進地下密牢。

高聲疾呼混合著沉甸甸的腳步聲,倉促凌亂的響徹此間。

姚杳心神一震,臉色巨變,動容的緩緩抬起頭,雙眼一瞬不瞬的盯着聲音傳來的方向。

來人的腳步踉踉蹌蹌的,疾風一般衝到牢房外,雙手緊

緊攥住柵欄,一邊重重搖晃一邊悲愴疾呼:「阿杳,阿杳,阿杳啊,你可不能死啊,你可不能有事兒啊!」

姚杳的腦瓜子嗡嗡的,騰不開手揉額角,只好有氣無力的嗤笑了一聲:「少尹大人,你哭錯墳了。」

「哎呀阿杳,你,你沒死,你,嚇死我了!」冷臨江嗷的一嗓子,跳起來八丈高,抹了一把原本就沒有的眼淚,更加用力的晃動柵欄,但那柵欄是精鐵所制,即便他再用力,柵欄也還是紋絲不動。

姚杳眼前都出現了冷臨江的殘影,原本就重傷虛弱的她,被冷臨江晃得頭暈眼花,她欲哭無淚道:「少尹大人別晃了,那是精鐵柵欄,你柵欄沒晃斷,我就先被晃暈了,我現在是重傷之人好嗎!」

冷臨江這才反應過來,一把搶過旁邊之人手裏的燈籠,往高處提了提,照亮了大半間牢房,同時看清楚了牢中之人的情形。

只看了一眼,他便心痛的肝膽俱裂,剋制了一路的暴怒終於山崩地裂的狂涌而出,赤紅著雙眼,沖着旁邊的男子暴跳如雷的開罵:「你個老小子,趕緊的,快點,快點開門!快點把門打開!小爺我要進去!」

一個羽林軍站在冷臨江的旁邊裝鵪鶉,整個人形銷骨立的,透著一股涼津津的陰氣,這人說不出生的有多麼丑,只是那張臉格外怪異,看一眼,恐怕這輩子都忘不了。

一張巴掌大的臉上嵌了雙深深凹陷下去的眼

睛,這雙眼極大,足足佔據了大半張臉,使得原本就沒幾兩肉的臉更加乾癟了,簡直狀如骷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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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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