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孫臏報恩抄兵書 龐涓疑詐驗瘋病

第060章| 孫臏報恩抄兵書 龐涓疑詐驗瘋病

翌日夜晚,范廚手提一隻精緻的漆木飯盒徑至秦氏皮貨行。見是范廚,夥計客氣地將他迎入店門。

范廚揖道:「恩公在否?」

話音未落,公子華從內院走出,驚喜道:「哦,范兄來了,裡屋請!」

范廚隨公子華走進內院,放下飯盒,跪地,從盒中取出四碟小菜,拿出一隻小酒壺,擺在几面上,叩道:「恩公在上,小人別無他物,親炒幾碟小菜,聊備一壺薄酒,特請恩公品嘗!」

公子華扶他起來:「范兄請起,既有好酒,你我一道暢飲如何?」

范廚稟道:「此酒只能恩公品嘗,小人不敢!」

公子華正自驚異,范廚半跪於地,已拿出酒壺。

尚未倒酒,屋中就已酒香四溢,公子華脫口贊道:「好酒!」

范廚不無自豪道:「此為小人家酒,恩公縱使走遍大梁,也是喝不到的!」

「哦?」公子華笑道,「如此說來,本公子口福真還不淺呢!」

「不瞞公子,」范廚倒好酒,緩緩說道,「小人祖代皆為酒工,所釀美酒是宮廷御品。在下曾祖一生為宮室釀酒,先祖承繼曾祖之業,釀酒三十餘年,於五十年前仙去。此酒為曾祖生前私釀,家中僅此一壇,已藏百二十年,非金錢所能買也。」

公子華震驚:「本少爺飲酒無數,逾百年陳釀,當真是第一次喝上!」

「莫說恩公,即使當今王上,也未曾喝過!」

「難道你家主公也不曾喝過?」

范廚頗為自豪:「小人身賤人微,卻不可奪志。若非知己,任他是公子王孫,想聞此酒,小人也是不允!不瞞恩公,迄今為止,在此世上,得飲此酒者僅有五人!」

「哦?」公子華大感興趣,「是哪五人,范兄說來聽聽!」

「第一個是曾祖。曾祖一生品酒無數,唯獨此酒未品一口。封壇之後,曾祖即在院中挖出一窖,將酒罈藏於窖中。每至年關,曾祖必沐浴熏香,親下窖中,隔壇聞酒。曾祖走後,先祖含淚開壇,取出一爵,緩緩倒入曾祖口中,自己卻滴酒未沾,再次將壇封好!」

「第二人是誰?」公子華驚問。

「第二人是先祖。」范廚緩緩說道,似在陳述一個故事,「先祖亦如曾祖,每至年關必沐浴熏香,隔壇聞酒,儀式隆重。先祖故去時,先父再開此壇,倒滿一爵,含淚倒入先祖口中。第三人自是先父,為他斟酒的正是小人!」

公子華幾乎被震驚了:「如此說來,三位品酒之人,均已故去!」

「是的!」范廚含淚點頭。

「敢問范兄,第四人是誰?」公子華的興趣越發濃了。

「先父故去之後,小人本來不欲開壇,可在昨日,小人祭過先祖,將壇私開了。小人打出一壺,獻給一人。」

公子華大是驚異:「昨日?獻給何人了?」

「孫將軍。」

公子華眼睛大睜:「可是孫臏?」

「正是!」范廚說道,「數月以來,孫將軍一切食用皆由小人打點。小人本為下人,終老一生,無非是為達官顯貴忙活,挨的是主人的板子,聽的是主人的吆喝,稍有不慎,就有殺頭之禍,生活如牛馬一般。自從遇到孫將軍,小人方知,小人原來也是一個人!」遂將昨日之事備細述說一遍。

公子華聽得感動,連連點頭:「嗯,應該為孫將軍開壇!」

「是的,」范廚淚出,雙手捧爵,呈給公子華,「小人再次開壇,則是今日。恩公在上,請飲此爵!」

公子華生於貴門,長於宮廷,何曾聽過這般小人的故事?一個小小臣工,一個侍候人的下等廚子,竟有這般經歷,又懷如此俠腸,當真讓他感嘆!

公子華眼含淚水,亦跪下來,朝空連拜三拜,雙手接過,舉爵:「如此人間佳釀,在下得聞酒香,已是大幸,何況飲乎?」

見公子華如此敬重,范廚淚水再出,泣道:「恩公請飲!」

公子華一飲而盡,果是直沁肺腑。

范廚拿起酒壺,正欲再倒,公子華拱手謝道:「美物不可多用,一爵足矣!」

范廚亦不堅持,放下酒爵,再拜:「小人謝恩公品酒!」

公子華回過禮,眼望范廚,話入正題:「方才聽范兄提及孫將軍,在下倒是想起一事。」

「恩公請講。」

「不久前,一位友人托在下捎帶書信一封,說是呈給孫將軍。在下四處打探孫將軍,得知將軍已遭不幸,又被接入君侯府中。侯門府深,此信自也無法送達。時間一久,若不是范兄提起,在下差點忘了此事呢!」

「孫將軍一日三餐,皆為小人所送。這點小事,恩公盡可包在小人身上!」

「謝范兄了。」公子華從袖中取出一封密信,遞予范廚,「此信是友人私托,還請范兄小心為上,最好於無人時親呈孫將軍。孫將軍現為罪人,萬一事泄,累及仁兄,在下也是惶恐。」

范廚雙手接過:「恩公放心,小人自有分寸。」

孫臏榻前,婢女研墨,孫臏執筆,在竹簡上一筆一畫地書寫。

范廚手提飯盒,走進院子,小聲稟道:「孫將軍,歇會兒吧,午飯來了!」

孫臏拱手:「有勞范兄!」

婢女拿走木板、竹簡及其他用品,候立一側。

范廚一拍腦門:「對了,將軍愛吃鹹蛋,小人忘帶了!」又轉對婢女,「姑娘,鹹蛋就在案板上,你腿腳快些,速去拿來。」

婢女應一聲,拔腿跑去。

范廚走到院中,四顧無人,回房,從袖中摸出公子華書信,跪地稟道:「有人托小人捎一書信給將軍,務請將軍在無人時拆看。」

孫臏大吃一驚,凝視范廚,見他如此鄭重,知非尋常書信,便伸手接過,放入枕下,拱手道:「謝范兄!」

見恩公所託之事已經辦妥,范廚取出飯菜,擺於幾前。不消一刻,婢女拿著兩個鹹蛋回來,為孫臏剝開。

孫臏用完餐,范廚拿上餐器,自回灶房。

孫臏想了一下,對婢女道:「姑娘,我想打個小盹,你也累了,關上房門,偏房歇去。」

婢女應過,退出,關上房門,卻不敢去偏房歇息,就在院門外面候立。

孫臏從枕下取出書信,啟開讀之:

驚聞將軍蒙冤,在下心如刀絞。經多方查證,在下竊知,誣陷將軍之人,正是武安君。事出突兀,在下驚愕之餘,急告將軍,望將軍小心為上。

望春樓對局之人秦矢

孫臏將信函合上,閉眼沉思許久,自語:「不可能!」頓有一時,再次搖頭,「斷無可能!」

又過一時,孫臏再次拿過信函,細讀一遍,閉目有頃,恍然大悟道:「嗯,我明白了。秦人所欲者,魏也;秦人所懼者,我和賢弟也!眼下看來,我受陷害,或是此人所為!前番此人約我對弈,若非王上點破,我仍不知是計。今番他又寫來此書,必是再行離間之計,好使我與賢弟反目,以利秦人。且罷,待賢弟來時,我當言及此事,讓他有所提防才是。」

孫臏想定,將信置於枕下,安心睡去。

及至傍黑,龐涓回府,因是惦念《孫子兵法》,匆匆用過晚膳,就與龐蔥趕到小院,於孫臏榻前坐下,將被子掀開,察看傷勢,輕聲問道:「孫兄,今日感覺如何?」

孫臏點頭:「好多了,只是癢得鑽心。」

「呵呵呵,」龐涓笑道,「癢是好事。只要發癢,就說明傷口在癒合了。看這樣子,不消多久,孫兄就能下炕了。」

「是該下炕了!」孫臏亦很高興,「一天到晚躺在榻上,憋屈得很。再說,坐在榻上寫字,真還不行,一個時辰也寫不出幾行。」

龐涓從几案上取過竹簡,掃過幾眼,贊道:「孫兄坐在榻上,也能寫出如此好字,實令涓弟嘆服。寫完幾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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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的局.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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