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終圓滿

番外四 終圓滿

儘管康王妃有言在先,定親一事必須等到謝綰綰及笄之後,但宋家老么忽然「身染惡疾」,不治而亡的消息傳了出去,多多少少還是走漏了風聲。

尤其是那些耳聰目明的世族,看出明熙帝的意思,又見謝氏快刀斬亂麻地切斷兩家生意上來的來往,有一個算一個跟宋氏撇清了關係。宋晏忙的焦頭爛額,將中年喪子的母親送回了老家養病,便帶着妻子親自登門賠禮道歉。

康王和謝策自然沒搭理,康王妃起初還存着氣,後來梁夫人帶着剛生了孩子不久的宋子芩上門幫忙說和,到底是還念著娘家那點骨肉親情,才鬆了口。

宋家經此一事,不僅與謝氏這門姻親傷了感情,還叫明熙帝趁機奪了不少權力。

可謂是元氣大傷。

饒是如此,也不敢生出怨懟憤恨。宋晏還是清醒的,只要康王妃活着一日,總有和康王府修繕關係的機會。倒是宋夫人,先是經歷了小兒子的死,又接到消息長女在婆家日子不好過,真真是暈死過去好幾回,醒來后還叫着要去康王府問問康王妃,她對這個小姑子和謝綰綰從未虧待半分!緣何不肯放她兒女一條活路?!

宋夫人連院子門都沒踏出一步,就被大兒媳和二兒媳勸著拉回了廂房,最後還是二兒子下決定將母親送回老家養病。

看着一夜之間滿頭白髮的宋夫人,宋晏幾人心裏也不好受。

但若非宋旭這個罪魁禍首,又怎會生出如此多禍事!

幾家歡喜幾家愁。

反正沒人比馮青葉更快活了!

「我就說!我們長瑾不論是相貌、品行,都是樣樣拔尖的!怎麼可能找不到媳婦兒!以後誰再造謠長瑾,破壞他和綰綰的感情,我就把他剁了紅燒!」馮青葉完全忘了自己以前是什麼懷疑明熙帝喜好的了。

她敲著掌心,高興地原地繞了幾圈,要是謝綰綰就在她面前,馮青葉恨不得抱着她狠狠親兩下!

「我要跟阿姐說!」馮青葉喜不自禁,「阿姐要是還活着,一定會很喜歡綰綰的!」

雖然馮青葉迫切希望謝綰綰嫁過來,但也明白康王妃的愛子之心,大家都是一樣的,她能理解。

馮青葉絮絮叨叨:「宋念瓷前兩日還抱着她的小孫兒過來炫耀,兒子女兒都成親了有什麼了不起,我家長瑾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看中的都是最好的姑娘!」

砂仁忙道:「娘娘,先喝口水吧。」

宋子芩和謝綰綰怎麼說,也算是表姐妹。

真要比出個高低,傷的還是她們的感情。

「知道了,知道了。」馮青葉不敢得意忘形了,但她是絕不會承認自己眼紅的!

她家長瑾和綰綰長得比秦徊夫妻倆好看多了。

以後的孩子,肯定也差不到哪裏去。

到時候她天天抱着寶貝疙瘩去宋念瓷那晃悠!

宋念瓷是宋美人閨名,她所生的一對兒女都有了美滿的歸宿,也算是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了。

生怕馮青葉還要繼續念叨,砂仁豆蔻趕忙說起其他。

若說馮青葉是望眼欲穿,眼巴巴等著謝綰綰及笄,那康王妃就是恨不得將謝綰綰日日留在身邊,每個時辰都掰碎了地過。

謝綰綰後腦勺的傷好得差不多之後,康王妃藉著要教她如何料理內宅的由頭,推了一切能推的帖子,也不許她跑出去。

「阿娘!」謝綰綰趴在桌子上,整個人蔫噠噠的,不太高興地鼓起腮幫子,「我今日跟安安約好一起放紙鳶的!」

「不許。」康王妃手裏拿着個綉綳,眼也不抬地綉著花樣兒,「少拿雞毛當令箭,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想去找陛下。」

「才沒有!安安答應今天跟我去放紙鳶的!」

「安安才不給你當擋箭牌。」康王妃沒忍住戳了戳她腦門,不怪她不信任,真是老話說得好,有了媳婦兒忘了娘!這還沒嫁過去呢,前幾日就偷偷摸摸在自家後門那跟人見面,要不是明熙帝手裏拿着的零嘴味道太香,康王妃還發現不了!

謝綰綰有前科,這回就是說再多,康王妃也不放她出門。

「阿娘!阿娘阿娘~」謝綰綰抱着康王妃的手臂,一個勁地撒嬌痴纏,見母親毫不動容,立馬使出絕招——撅起嘴巴快速親了下康王妃的臉頰。

「木馬!」

清脆的聲音,康王妃捂著臉,佯怒瞪她。

謝綰綰還要再親,康王妃食指抵着她額頭,「不許撒嬌!這麼多人看着呢,羞不羞?」

謝綰綰眨了眨眼睛:「可是阿娘說過,不管我多大,都是阿娘的心肝小寶貝!」

屋裏頭侍奉的人紛紛低頭捂嘴笑起來。

「阿娘,阿娘阿娘~」謝綰綰繼續搖晃着康王妃的手臂,「而且我真的跟安安約好了,我要是不去,安安會生氣的!」

康王妃半信半疑,「沒有騙阿娘?」

「沒有!」

這回是真的。

好不容易等康王妃放人,謝綰綰趕到的時候,已經遲了一刻鐘。

她面對的是一個冷笑連連,陰陽怪氣的秦二姑娘。

謝綰綰大聲道:「我錯了!我不是故意的遲到的!」

「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有意的。」秦沅呵了一聲,老陰陽人了,「也是,康小郡主怎麼說也是未來的皇後娘娘了,哪裏還看得起我們這種普通百姓?今兒晚到一刻鐘,明兒直接不來了。想必除了陛下,咱們康小郡主眼裏早容不下旁人了。」

謝綰綰急的就差跳起來,「沒有、沒有!」

秦沅冷哼一聲,給她一個眼神自己體會。

不解釋清楚,下次就別想找她了!

謝綰綰扭捏了一下,知道自己一個人偷偷吃好吃的,肯定會被安安打,但是不說,她連挨打的機會都沒啦!

「哦……」秦沅拖長尾音,「所以,你是自己做錯事,被王妃給抓了,最後還要牽連我身上?」

謝綰綰露出討好的笑容,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捏肩捶背,把秦沅伺候的舒舒服服,這事兒才算翻篇。

「不是說放紙鳶嗎?」秦沅道,「過來,給你看阿姐給我畫的紙鳶。」

謝綰綰道:「我的呢?我的呢?」

秦沅瞪她一眼,「阿姐身體不好,不能勞累,畫一個就夠了!我們倆還要幾個紙鳶?你當飯吃嗎?」

紙鳶越飛越高,上面的艷麗的圖案也逐漸模糊。

兩人坐在欄桿上,謝綰綰靠着秦沅的肩膀,晃着雙腿。

「安安……」

「不許亂動。」

謝綰綰乖乖點頭,又喊了一聲「安安」。她抬眸,小鹿眼清晰倒映着少女柔美的側臉,純美而無害,一顰一笑都充滿吸引力,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

荊棘林中開出的花兒看似弱小純白,是刺藤中唯一的美好,實則隱藏着劇毒。

花蕊所開之處,飛禽走獸皆退避三舍。

只有那隻懵懵懂懂,滿心滿眼只能看見那純白的美麗的小鹿,才會毫不畏懼,闖入森林深處。

荊棘為它讓路,刺藤收斂危機。

你所見是惡,那便是十惡不赦。

你所見美好,它便敞開懷抱。

所見即所得。

謝綰綰眷戀地蹭了蹭少女的肩膀,回饋的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拍在她的腦門。

謝綰綰:「嚶。」

秦沅:「你好噁心。」

謝綰綰被嫌棄慣了,傻嘿嘿地笑起來,一如往常般撒嬌:「安安,你有沒有想做的事情呀?」

秦沅不假思索:「打你一頓,算嗎?」

「……」

謝綰綰:「當然不算!」

好半天,見秦沅不說話,她小聲道:「安安,不管我在哪裏,都會一直陪着你。只要你需要,我會第一時間出現在你身邊。」

秦沅:「?」

「我不需要。」她冷冷拒絕,這種笨蛋,不給人添麻煩就不錯了,還能指望她做什麼嗎?

「反正安安在我心裏,永遠是最重要的!」謝綰綰不由分說抱住她,一字一句道,「長瑾哥哥說,安安謀略過人,若囿於后宅內院,未免太過可惜。安安,你想要什麼嗎?或者有沒有想做的事情?」

「我成為皇後娘娘的話,是不是就不會再給你惹麻煩了?我是不是就可以幫你了?」

秦沅沒想到一向蠢兮兮的謝綰綰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她眯起眼,打量著謝綰綰。

「怎麼?你家陛下想讓我給他做事不成。」

本朝除華安長公主和鍾將軍之外,鮮少能看見女子出現朝堂之上。明熙帝若是要任用女子為官,怕是不會很容易。

謝綰綰認真道:「長瑾哥哥說,安安想做什麼官,他就給安排什麼官。」

秦沅冷哼一聲,鄙夷道:「昏君。」

謝綰綰:「……」好像有點道理,啊不對!

「才不是呢!」謝綰綰反駁道,露出傻傻的笑容,「安安這麼厲害,不管做什麼,都會做得很好的!」

那雙小鹿眼彷彿落滿了星星,看着秦沅時,眼中只有說不出的信任與崇拜。

無論是誰,都很難對這樣「愛意滿滿」的目光無動於衷。

除了秦沅。

「想騙我給你們小倆口做苦力?」秦沅捏着她的臉,想得美!

一把將人推開,秦沅顯得格外冷酷無情。

「我要回家了。」

「好叭。」

謝綰綰像個小尾巴似的,亦步亦趨跟着。

兩人在郊外放了紙鳶,回來路過康王妃名下的莊子田地,莊上的佃戶給熱情摘了一籃的果子,說不出是什麼名兒,但酸甜酸甜的,口感脆嫩,謝綰綰一連吃了三個才停下來,還十分熱情地招呼秦沅。

「安安,你再吃一個呀。」

秦沅別過臉,酸死了,謝綰綰那張嘴巴到底是什麼變的,什麼東西都能塞嘴裏。

謝綰綰被拒絕也不生氣,美滋滋道:「那我等會兒送給長瑾哥哥嘗嘗。」

秦沅不無惡毒地想,她倒是要看看,明熙帝是不是真的百毒不侵!

*日月交替,春去秋來。

當秦沅發現謝綰綰在不知不覺中比她高出半根手指時,馮青葉所期盼已久的及笄禮終於到了。

及笄禮一過,封后的聖旨便迫不及待送到康王府上。

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明熙帝的意思。

一個個忍不住咂舌——難怪明熙帝一向潔身自好,原來為着給康小郡主守身如玉!

要知道守孝之後,不是沒有人給明熙帝進獻美人,但無一例外,統統被拒,不僅如此,還先後挨了明熙帝和太後娘娘的斥責,叫他們安分守己,不要一天到晚想着走歪路。

本來還以為,明熙帝是破罐子破摔,一條路走到黑了。不少人都認定明熙帝不能人道或喜好男風,未來的儲君定是從皇室宗親中過繼,一個個都準備去巴結秦徊了。

沒想到啊。

嘖!

還是明熙帝有福氣。

竟然有本事叫康王將愛女許配。

要知道,秦氏往上數三代,別說陳郡謝氏的嫡系,就是旁枝庶女,給人提鞋都不配。

馮青葉也覺得自家佔了大便宜,聖旨下了之後,連着好幾日,在文越皇后的牌位前念叨著要對謝綰綰比對長瑾還要好,希望阿姐在天之靈,可以保佑兩個孩子,長長久久、平安順遂。

成親前一晚。

康王妃的院子燈火通明。

謝綰綰跪坐軟席之上,一開始還畢恭畢敬,腰桿挺直,笑不露齒,柔順嫻淑,完全就是世家貴女最典型的模樣。

然聽康王妃說了兩刻鐘,就慢慢開始腰板彎曲,小腦袋如蜻蜓點水,一下接一下地耷拉下來。

「綰綰?綰綰!」

「啊?阿娘……」謝綰綰一個激靈,正要坐正身體,忽然表情一變,面露痛苦之色,哀嚎道,「阿娘、阿娘!疼!腿疼!」

像蟲蟻密密麻麻地啃咬,那叫一個酸爽。

謝綰綰嗚嗚道:「腿壞了,阿娘,我沒有知覺了……」

康王妃戳她腦門,「誰讓你打瞌睡的!」

婢子們上前幫忙揉捏,忙活好一陣,謝綰綰才算是徹底緩過來。

康王妃看着她,忽然嘆了口氣。

這讓她怎麼放心將她嫁出去?

「阿娘,我好睏……」謝綰綰揉了揉眼睛,不管三七二十一,在康王妃的身邊躺了下來,嘟囔了一句什麼,眼一閉就想睡覺。

康王妃忙道:「阿娘說的你都記住了沒有?」

謝綰綰都沒聽清,就連忙點頭嗯嗯兩下,手臂往邊上摸索,抱住康王妃的那一刻,總算心滿意足地進入夢鄉。

到底是馮清微的孩子,雖然比不上兄長的艷麗精緻,但隨着時間的增長,小姑娘如柳條抽長,出落的越發美麗。

白白嫩嫩的小臉,雖然看着比從前穩重,但彎眸揚唇,仍舊能從中捕捉到一絲稚氣。

她於愛中長大,謙遜而溫順,純良且勇敢。

謝綰綰或許無法成為一個完美的中宮之主,但她一定會是明熙帝最愛的妻子。

奶嬤嬤把厚厚的嫁妝單子收起來,康王妃輕聲道:「都下去吧。」

她將已經長到和她差不多高的孩子放在膝上,謝綰綰自動在母親懷裏尋了個舒服的位置,摟着康王妃的腰,半夢半醒間仍不忘乖乖保證。

「阿娘,我就睡一小會兒……就一小會兒。」

康王妃彎腰,在她的額頭落下輕輕一吻,溫柔的手掌撫着她後背,一如多年前她將她抱到身邊親自撫養。

「睡吧。阿娘在呢。」

知道自己要嫁給比自己年長近十歲的康王后,宋相宜曾無數次怨恨父母和家族,為什麼是她?為什麼偏偏是她淪為犧牲品?

阿爹阿娘往日的疼愛,都是假的嗎?

在家族利益面前,她就這樣不值一提嗎?

母親望着她的目光凄然,哪怕什麼都沒有說,但宋相宜明白了。

那一瞬間,她心如死灰。

康王心有所屬,所愛他人,別說他不是宋相宜喜歡的類型,即便再是出色無雙,她也不屑去染指一個有婦之夫。

哪怕他已經是她名義上的夫君。

宋相宜抱着草草了結餘生的念頭進了康王府,卻沒想到,自己會和那個剛出生就沒沒了親娘的孩子產生如此深厚的感情。

她低頭摸了摸謝綰綰的臉蛋,原本還想再叫她看看嫁妝單子,總歸自己要有些數才好,但沒想到她竟這樣困,可見白日裏確實是累著了。

很多年之後,宋相宜回想謝綰綰成親那一日。

除了不願意承認自己哭成了淚人,其他都是那麼的完美無缺。

她給了她的孩子,她曾擁有過的萬千寵愛,和未能擁有的良緣美滿。

*隨着謝綰綰的出嫁,康王府少了一個人,府中瞬間冷清不少。

謝策如願以償過了一段有滋有味的日子,沒有人跟他搶媳婦兒,秦清所有的時間都是他的。不論白日晚上,都是他的!

書房、閣樓、屋裏屏風后的軟榻……

對於某些「不務正業」的書,有些人倒是看得格外起勁。

有次終於把人惹急了,顫顫巍巍地,張口就在脖子上落下一個牙印。

謝策就這樣頂着個牙印在外頭招搖過市。

到底是不要臉還是厚臉皮?

反正旁人是沒眼看。

淡淡記仇謝策上回搶他好吃的,又眼紅他不用讀書,見他春風得意,更是忿忿不平,不敢正面對抗,只能背地裏說壞話。

「天道好輪迴!聖人在上,我願意用所有的功課,換小姑父栽跟頭!」

烏壓壓的天乍現驚雷。

淡淡:「???」

不能全部功課,那一半行不行啊!

大抵是心誠則靈。

半月之後,謝策果真栽跟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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紈絝世子的舔狗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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