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這邊,身處原野上的舟信連打了幾個噴嚏,他正看着潘將軍指揮着軍隊前進,今晚他們就可以繞過浮生河了,途中要經過一個峽谷。那裏的樹木高聳,有兩座不知名的高山在那阻礙著,要想過去只能從中間的一道裂縫中穿過。不過這也是很危險的,時不時會有岩石從那裏掉下來,防不勝防。這也是沒轍了才走的路,浮生河的毒氣太濃,走這條裂縫不僅可以繞過還可以直接到達瓊國的兵營。這個計策是軍師想出來的,有缺陷的地方舟信也沒提,跟旅遊似的在軍隊最前面騎馬觀光。

潘將軍騎着馬走在他旁邊,眼神一會兒看向舟信,一會兒望望天,這時候他巴不得掉一塊石頭下來砸舟信腦門上,看他那揍性就是不爽。明面上說了讓潘將軍指揮,他也的確是在指揮了,可兵權他還沒交出來呢,這些兵可以說是按他的意思在走,但打起仗來聽的是舟信的命令。

「將軍也不怕脖子崴了。」舟信冷不丁地說出這麼一句話,然後帶着話梅和六子靠着另一邊的岩壁走。

「誒?什麼?」潘將軍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離隊了,原本在前面的兩個人只剩下潘將軍一個,才問出口的話還來不及說完又聽到頭上傳來巨大的聲響。急忙往頭上看去,西瓜那麼大的岩石正從高處掉落下來,直衝潘將軍的站的位置。

換作平時,這麼小的岩石他跟本不放在眼裏,徒手一捏就能化成粉末,只是現在它是從高處落下的,速度快得驚人想躲都躲不開,除非你帶翅膀飛了。很顯然潘將軍沒有翅膀,只能硬接,拔出腰間那把不尋常的武器,掄圓了胳膊往岩石撞去。

「砰。」

岩石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之下四分五裂,潘將軍得意地將刀不像刀,劍不像劍的武器收回來,看向舟信時頗有些惱怒。他肯定在之前就料到有岩石要摔下來了,竟然一個惹眼領着人就跑了,真是太卑鄙無恥了!

「哼,王爺躲得倒挺快。」潘將軍繼續往前走,陰陽怪氣地諷刺著剛剛又帶人歸隊的舟信。

「嗯。」沒砸死你還真是不痛快,看來是石頭太小了,舟信心不在焉地想着,本來就是純粹地不想動手而已,沒想過把潘將軍怎麼樣。

「這是王爺英明。」六子管不住嘴,小聲嘀咕著,被話梅一瞪,連嘀咕的勇氣都沒有了,一個人在馬背上鬱悶得畫圈圈,沒辦法啊,他打不過人家。

一路無話走了許久,天色暗了下來,前面的路很危險了,周圍都是光禿禿的岩石,再往上就是崖壁了。穩妥起見,隊伍都停在一個天然形成的弧形石壁下,因為是整塊巨石除非你把這塊巨石給撬下來,所以沒必要擔心會有危險。

將領們指揮小兵生了火,不過只有幾堆,又派人守在隊伍的兩頭和附近,這不是怕有人來偷襲,主要怕有狼群和野猴,這些都是挺難對付的,知道一上來就咬喉嚨。

大燕國這邊在忙活,瓊國自然也不會閑着,帶着大隊伍的羅大人一馬當先走進了這個峽谷獨有的裂縫。他們已經趕了一天的路了,這會兒正看到頭上的岩石都成了整塊的弧形就停下來休息了。生火的生火,做飯的做飯,和大燕國的軍隊一樣按部就班地執行那些必要的流程,也派了人在附近巡邏。他們完全沒想到大燕國的軍隊也會走這條路,但過於謹慎的羅大人還是讓人往前探查一下情況。

被派出去的幾個人鬱悶至極,裏面唯一不同於其他人的男子拿着匕首耍得正歡,上下翻飛的手指如同幻影一樣律動,就是不讓匕首脫離他的掌控。他是羅大人的親信,要說去干偵查兵的事兒是完全不用的,他和這幫倒霉蛋一起探查也是圖個樂子,現下不覺得鬱悶,很興奮地一聲令下:「走!」這一行穿着人就趁著夜色離開軍隊了,腳步輕得聽不見

「光禿禿的有啥好查的?」其中一人在抱怨著,他們不同於那些小兵的炮灰角色,是專門培養出來當探子的,腳下的功夫可是一點兒也不差。這個峽谷的裂縫一眼望去就是一條道走到底還不帶拐彎兒的,實在有些大題小做。

同樣這麼抱怨的不止這一人,身處大燕國的六子也在探查小隊里這麼說着,只不過是王爺親自說必須要去探查,而且六子還得帶隊,這麼一來溜都沒法子溜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月亮被掛在了正中央,皎潔無暇的月光傾灑在峽谷里,只是常年都昏暗的裂縫裏沒有絲毫光亮。兩方的隊伍都往前不緊不慢地走着,如果這時候有人能從上方往這裏看,可以發現這中間還是有一個小拐彎的,而兩個探查小隊都在靠近這個拐彎處。兩方的人都沒帶火把,就算有火把互相都看不見,因為這小小的拐彎都阻擋了各方的視線。

第一個停下來的隊伍是六子帶的,他看見前面有一個拐角就不想再走了,這次出來得已經夠久了,連根狼毛他都沒看見。懶懶地指揮隊伍里的人靠牆坐下休息,雖然他們都有武功底子但也是人,沒多一會就靠牆上休息了。六子更是離譜,隨手拿出一個油紙袋,拿出裏面的大餅吭哧吭哧地吃起來,引得周圍的兄弟口水都要就出來了。

「誒?你怎麼有餅啊?」一位個頭明顯比較其他人都要小的少年忍不住問了。要知道在軍隊里的規矩可是很嚴厲的,這種小灶他們都開不起,而且也不敢來開。

「什麼?這個是我偷的。」六子不以為然地說着。

「偷的?」

「就是那個傻大個伙夫那裏,還別說,真傻。」六子想起他在伙夫那裏偷吃的時候那叫一個順手啊,小時候就因為餓得多了偷過吃的,大了就開始學武功,手上的功夫更是練得勤。曾經一度幻想過當個神偷什麼的,只是理想和他現在乾的事歪得不止是一點點,想來就鬱悶啊。

「哎!誰碰我?」六子突然一叫,他手裏的餅不見了,誰活膩歪了敢搶他的餅!當即就跳起來質問其他人。

「沒有啊……」

周圍的人都茫然地搖搖頭,雖然黑漆漆的,對方看不到他們的動作,但所以有人都整齊得一致。

「見鬼了還!」六子拔出劍朝四周望了望,除了擋在面前的岩石什麼也看不到,除了耳邊的風聲,什麼也聽不到。憑着直覺他微微彎腰,劍換成了一把匕首橫在胸前,慢慢地渡步到離他不遠的拐彎處,打算繞過去。這裏能藏人的地方就只有拐彎的巨石後面了,六子認為除了他們這裏不可能還有人,但如果真的有人的話也必須先發制人,現在得去確認。

六子這隊的人馬一見平時最不靠譜的六子都如此小心翼翼一時緊張起來,每個人都亮出了武器,一聲不吭地跟在六子後面,屏息凝神靜靜等待。

另一頭瓊國派來的偵查小隊也聚集在拐彎處,方向正好和六子相反,雙方都看不見對方。

「誒?你在吃什麼呢?」一直在把玩匕首的男子聽到旁邊的一個胖子在吧嗒嘴奇怪地問著。

「餅啊。」胖子啃得不亦樂乎。

「我知道是餅,哪來的?」

「這個,沒注意,聞到香味就找著了唄。」

「……」男子不想再和他浪費口舌了,這問題已經顯而易見呼之欲出了,這裏不止有他們這隊人馬,肯定還有人就在不遠的地方,而且離得很近,近得都要聽到呼吸聲了。

過了會兒,男子感覺這呼吸聲就像是在耳旁,忽的就聽見一聲尖叫,而這聲音還不是他們中任何一個的!

「啊!」

尖叫的人正是六子,他剛剛碰到個軟趴趴的東西,很有彈性!

「誰摸我肚子!」剛吃完一大餅的胖子一嗓子吼了出來。

「哇呀,誰踩老子腳!」又一個陌生的聲音在夜色中炸響。

這回男子也顧不上玩匕首了,叫喊著讓自己的人往後退,隨手扔出個火摺子照亮前方。

火很小,但在這樣黑的環境裏卻是出奇地亮,一時間兩方的人都暴露在眼前,兩方都驚愕地看着面前突然就多出的這麼多人,很「默契」地沒有動。

不過是數息之間火摺子便已燃盡了,一切又重歸黑暗……

當偵查兵的人都不是傻子,這一想就都有了頭緒,把對方的來路都猜出來了,這下子都很安靜地沒有吭聲。

而作為領頭人的六子和羅大人的親信也不敢有絲毫馬虎,心裏都急着想把消息彙報回去,奈何僵持到現在他們也沒敢動。每方的人都悄悄往後面退著,直到退回了巨石後面還是沒敢有什麼大動作。

「要不我們讓一個人先回去?」六子旁邊的一個人小聲說着。

「誰回去啊?」又一個人插嘴道。

很明顯大家都想回去,盆誰都不想待這兒,危險不說,就是對面的幾個人就不好對付,回去報信這種跑腿的功夫是個美差。

「別鬧!」六子是跟着王爺混的,平時是事精,緊要關頭卻知道分寸,當即低喝一聲開始安排:「那個誰,最小的那個先回去,我們留這兒觀察。」

六子說的那小子年齡還很小,是被父母硬扯進兵營來的,所以他也格外在意一些。這樣的安排雖然大部分人不願意,但的確是合情合理,也就無話可說了。至於被六子派去傳信的小兵此時聽了命令馬上就走,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咻!」地一聲,那個小兵才跨出一步,一把匕首射中了他的腳。又是幾下破空聲,頓時慘叫連連,除了六子全躲開了,所有人都中了刀子。

六子看情況不對,讓所有人都趴地上別動,自己提着匕首靠聽音辯位迎了上去,不滅了這幫子人還真出不了這口惡氣。

這回六子逮著對方的人就砍,而且還做到了抹喉,瞬息之間又將局面扳回來了,除了那個丟刀子的人他沒遇到其他遇到了三個,也就是殺了對方三個人。

黑暗裏,他們誰也看不到誰,憑着個人的直覺或是本事才能活下來,因為他們彼此都不希望對方回去報信。時間悄悄地在過去,瓊國那邊只帶了五個人出來,被六子幹掉三個還剩兩個在周圍潛伏,這些六子不知道。六子帶了四個人出來,但有三個被匕首傷了腿腳,血流不止。唯一完好的是六子,這些男子卻都知道。

「咻!」暗處的鬥爭開始了,柳葉刀帶着破空聲,像是閻王送來的請帖,請走了六子隊伍里的兩個人。

六子不淡定了,他到現在也沒碰到那個放暗器的高手,他在哪呢?正想着,全身的雞皮疙瘩突然都冒起來了,想起白天話梅強迫他練習的特訓,矇著眼睛躲開他的攻擊,躲不開就挨打。這特訓是從小樹林回來后才有的,話梅說能提高他在黑暗環境裏的警覺。其實當時他還不信,不就是在濃霧裏他找不到方向嘛,沒必要找機會專門欺負他吧,可這話梅硬是逼着他特訓了,美其名曰:打發時間。

幾乎是潛意識裏地一躲,柳葉刀訂在了他身後的岩石上,激起的碎屑彈了他一臉,可見放暗器的人手勁有多大。六子感慨萬千,恨不得現在就跑回去給話梅一個熱情的擁抱,這特訓實在是太及時了。

就這樣,六子接連幾次都躲開了射來的柳葉刀,一個翻身滾到了拐彎處的石頭後面。屏息認真聽着柳葉刀飛來的聲音,以此來判定方向,只要知道這個人在哪一切問題就能迎刃而解了。絲毫不能大意的是這個人武功比他高,在他都找不到人的情況下還能準確地扔出柳葉刀,這實力得是有多恐怖!

不出所料,柳葉刀再次向他襲來,這次沒有躲過射中了左肩,好在聽到了聲音,六子判斷了個大概方向就衝過去,不成功便成仁!

「叮~」

一陣火花閃過,是兵器相撞擦出的硝煙,柳葉刀被六子的匕首斬斷,兩人的身影在黑暗裏相遇,同時出手,又同時跳開。反覆相遇碰撞下,都沒有分出勝負。似乎是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一眨眼的功夫兩人都隱匿在黑暗裏恢復氣息。

六子就站在拐彎處,輕輕挪動腳步想要去找他這隊的人,他可沒忘記還有一個人還活着,當然,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靠,又死了。」這是六子找到的第三具屍體了,腦門冒出冷汗,只有他還活着了。如果連他也被殺,那就沒人回去給王爺報信了,瓊國肯定會趁此機會偷襲大燕國。

這種局面六子想得到,羅大人的人自然也清楚得明明白白,他這邊還有一個人,殺了六子就可以回去了。既然大燕國的偵查兵出現在這裏,那說明大燕國的兵營就在前方駐紮。

男子想也不用想,柳葉刀齊飛,目標只有六子一人,匕首緊握在手潛伏了過去。

「轟隆隆。」

這時,巨大的震動從一旁傳來,是他們身邊的巨石在挪動。二人離得都不遠,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在應對,以為這是對方的把戲。

聲響持續了沒多久,原本巨石所在的地方露出了一個大洞,一團刺眼的光芒從洞裏出來。因為這光來得突然,所有人都不能立即適應,一時間看不清楚是什麼。

「終於出來了!」

「嗯?我看不見。」

「都叫你把珠子丟了的!」

「好可惜的……」

「等等!這兒有人!」說話的正是棠狸,他背上背着不語,歷盡千辛萬苦終於出來了,這會兒才看到有兩個人在他面前,渾身都血淋淋的。

「他們好像不太高興。」棠狸慢慢退回洞裏,手漸漸扶上石壁里的機關。

「轟隆隆。」

剛才的震動聲又響起,巨石緩緩地挪回原位,那團光也不見了。

「搞什麼啊!」

站在外面的兩人同時怒吼出聲,一想有什麼不對的地方,趕緊「默契」地退後一步,一想又不對,兩人同時沖了上來打得難捨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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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緣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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