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不過是片刻的功夫,不語便已下山,哼著不著調的小曲兒,往大燕國走去。

大燕國離武夷山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但沒日沒夜地走,至少也得七天,何況她這雙小細腿懶得不想動。

抬頭看了看天色,太陽正是毒辣的時候,提腳轉悠到一條小溪旁,輕鬆地在離小溪不遠的地方找到一棵高大的古樹,看它長得枝繁葉茂,實在是很適合睡覺。二話不說,「蹭,蹭,蹭。」三聲,不語爬了上去。

這時,不語忽的想起自己還在師門時,為了吃到山上最甜的蜂蜜,得爬到最高的樹上去。二師兄和其他道士們打賭說她爬到一半準會掉下來,不語哪肯讓他得意,也加入了賭局。於是早在爬樹的前的一個月她就開始練習爬樹,二師兄大概沒想到,只要她下定決心的事,會做得如此認真,連弊都不屑於做。以致於那棵被不語特意挑來當做練習的千年老樹,樹皮被扒得精光。她對老道長說自己是無意的,但老道長還是把她關去了面壁,好像說什麼敗家。為此不語又多扒了幾棵樹的樹皮,這次的確是故意的。

之後,不語從最高的樹上下來,沖着二師兄傻笑,他打賭輸了的玉佩被她掛在了道觀最顯眼的地方。為了補償一下,不語又善良地把加了瀉藥的蜂蜜全送給他了。

「哈哈。」不語不知不覺地趴在樹上笑了,摸了摸包袱里的一塊玉佩,那可是她的戰利品。

笑夠了,不語剛要咪上眼皮兒打瞌睡,樹下就傳來一陣大喝。

「小子,站住!敢跑?」

「嗯?」她疑惑地往樹下看去。

一個袒胸露背的彪形大漢,手裏拿着柴刀,表情猙獰地追着一個年幼的少年,少年手裏拿了一堆東西,也不知道值不值錢,反正抓得死緊,跑得飛快。

深思了一小會兒,不語從樹上悄悄爬下來,一路追了上去。

跟着他們沒走出多遠,以為還要跟一段路時,彪形大漢就先跑不動了。這時,少年也停下來,拍了拍胸脯,站在離彪形大漢幾米遠的地方順氣。

「小子,快把偷的東西還給本大爺,不然打得你哭都來不及!」彪形大漢抹著身上的汗,全身的肥膘都在抖,看來是氣得不輕。

「等你追得到我再說吧。」少年耍無賴般說完,提腿又朝密林裏頭也不回地跑。

彪形大漢臉色鐵青,想追卻偏偏看不到少年的人影了,嗷嗷地在原地大叫:「別讓本大爺再碰到你!」

「切。」躲在樹后的少年聽到后嗤之以鼻。着急地翻開懷裏的包袱,裏面全是金光閃閃的珠寶首飾,「哈哈」。少年開懷地大笑起來,完全沒注意到不語的存在。

「喂,再笑嘴就咧到耳根子了!」她從一旁走出來,好笑地打量著這位少年,剛才便覺得他生得好看,走近了看就發現他皮膚白皙,漂亮的大眼睛竟是墨色的,臉上還有些嬰兒肥,看上去就像是鼓鼓的包子。

「誒?你從哪冒出來的?」少年一臉愕然地看着面前道士打扮的不語,眉間的訝異讓他的小臉皺成了一團,煞是可愛。

「熊孩子真沒禮貌,偷東西真的好嗎?」不語擺出平時師父教育她的古板臉,還有點兒初為人師的樣子。

「你才熊孩子,你全家都是熊孩子!我有名字的!叫我少宇!」名叫少宇的少年卯足了勁地吼,小臉漲得通紅,身的毛都炸起來了。

「什麼?你叫少女?」不語若無其事地掏了掏耳朵,「少女,你臉紅什麼啊?」

說實話,他這名字也取得真夠可以的,是父母太有才,還是先天太喪失啊。

「再說一遍是少宇,少宇,少宇。」

「少女,你說了三遍。」

「你還是叫我熊孩子吧。」少宇捂著臉,已經不打算和這女人解釋了,他感覺他怎麼溝通也沒用。

「熊孩子,你剛才問我什麼?」不語滿意地接受了他的意見,尊重了他人的決定。

「對呀,你哪來的?誰啊,幹什麼的?」他恍然大悟地敲敲頭,終於想起來自己要幹什麼,說完又趕忙抓緊懷裏的珠寶,和護著雞崽的母雞沒啥兩樣。

「我要去大燕國。」不語一臉笑意地看着少宇,激動萬分,這孩子好可愛啊,帶他去大燕國會不會很不錯呢。

「什麼!你要去那鬼地方!我先走了。」少宇的反應出乎她的意料,眼裏的驚恐一閃而逝,小臉一板,轉身便走。

不語深深地看着他的背影,一個閃身,擋住他的去路,道:「誒?你不留點東西下來我怎麼可能放你走?把你手裏的包袱留下就挺不錯的。」

「怎麼可能,它對我很重要。」少宇眼神桀驁不馴,小孩子的脾氣暴露無遺,說完繞過不語遁了。

一個時辰后。

「你………你別……別追了,我……跑不動了。」躺在地上的少宇連話都說不清了,卻依舊將珠寶抱得死緊,不肯鬆手。

「嘖嘖嘖,你把包袱給我不就完了嗎?。」不語雙手叉腰,俯身盯着他,「你就這麼愛錢?」

「切,誰不愛錢啊。有錢能使鬼推磨。」他說話間,已經休息夠了,從地上爬起來。

不語猜他是想指着她鼻子,奈何手太短只能指到胸脯,一頓噼里啪啦的亂罵就蹦了出來,道:「作為一個道士,你就這麼不要臉,光天化日來打劫我東西,不覺得可恥嗎?道士什麼時候開始做這些邪門歪道的生意了?看你一身正氣,我還以為你是道觀里的道長,沒想到我是看錯人了。你肯定是哪家道觀里趕出來的小道士!」

她站在原地,聽少宇一口氣冒出罵出一大段話,也不惱,還呵呵傻笑。

「你笑什麼,我在罵你呢!傻啦?」他本來還擔心罵她會被玩得更慘,有些後悔,但一抬頭就看那女人在傻了吧唧地笑,心裏更慫了,不會真罵傻了吧!

「我傻了吧唧的你怕什麼?站回來。」不語眼神一瞟準備逃跑的少宇,心裏竊笑,這回他別想走了。

毫不猶豫地對剛剛施行逃跑計劃失敗的少宇道:「熊孩子,念在我是得道高人,就放過你的錢。但你人必須歸我來管。」

「什麼?我才不要,那還不是一樣!你快死遠點,我不要跟你走。救命~啊!。」

哭天喊地的少宇已經被不語拉了起來,拖着往武夷山下最繁華的主城走。

「你叫吧,你叫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她平靜地拖着少宇繼續走,心裏萬馬奔騰,這孩子咋那麼沉啊!

「慢著!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搶人!」一位穿黑色麻衣的俠客擋着了去路。

「少俠,救命!這女道士不光打劫,還搶人!」少宇一看有希望逃跑,立刻撲了上去,抹了些口水蘸在眼角邊。

「什麼?」她頓時傻眼了,這戲碼好熟悉的感覺。

「放心,小兄弟,我會為你主持公道的。」俠客大義凜然地對腳邊的少宇道。

少宇得瑟地看向不語,眼神分明在說:你來抓我啊,有本事來抓我啊。

「那個,陳咬金,呸,少俠,求你把腳邊的那孩子給我,我是……他娘。」不語認栽地抹把臉,甩頭就開始胡扯,她還就不信了,在武夷山橫著走都沒人敢攔,現在殺出個陳咬金她就怕了?

「你要不要臉?我沒娘!」少宇顧不上抱大腿,出聲抗議,眼裏的確是急了。

「咦?你怎麼知道我名字是程耀津?你是誰!」少俠突然詫異地問出了聲,手搭在佩劍上隨時準備砍上去。

不語一個腦袋拐了三道彎兒,第一他叫程咬金,雖然不知道是不是這樣寫的,第二他衝動如牛,隨時要砍了自己,第三他多管閑事兒,還頭腦簡單。

想到了第三不語就放鬆了,信口雌黃誰不會啊,道:「少俠有所不知,幾年前,我本是一普通婦人,有丈夫和孩子,但一富商從中作梗,硬是棒打鴛鴦拆散了我們,孩子丟了,還……嗚嗚……打死了我丈夫,或許是您忘了,如果不是少俠路過,我恐怕……嗚嗚,我為此萬念俱灰,於是拜了山上的道長當了道士,今日下山,誰知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孩子少女,他想必是怨恨我的,不肯跟我回去。還請少俠勸勸他。」

不語擦了擦不存在的淚。

唉呀,她都被自己感動了。

「編!你就接着編!我娘早死了!還有我是少宇!」少宇再次出聲抗議,氣得快冒煙兒了。

「原來如此,少女,你還不快跟你娘回去,她為了你吃了多少苦頭!」程耀津聽完后同情地說着,還將少宇往她手裏推,「是程某魯莽了,還請姑娘原諒。」

「喲呵,你還真信啊!那女人隨便說說的,少俠不能放棄我啊。」少宇一巴掌扇死陳耀津的心都有了,最好一邊扇一邊罵他天蓬元帥。

「沒事沒事,只要少女沒事我就放心了,當年真是謝謝少俠了。」不語順手接過少宇,狠狠掐他腰間的軟肉,哼,叫你再說話。

少宇倒抽一口冷氣,灼灼地看着程耀津,希望他能發現點兒什麼。

「那程某先走了,這是程某的信物,有事就到城裏的軒逸閣找程某的朋友,他一定會幫你。」程耀津只當是少宇和他娘久別重逢后太喜悅,拍拍他腦袋,還塞給了不語一塊牌子,上面刻着一個耀字。

「少俠慢走,您的大恩大德我來世再報……」不語話還沒說完,程耀津一揮衣袖走了,沒有帶走一片雲彩。

不語剛剛還感激涕零,現在卻搖搖頭說他傻,手上還將牌子仔細揣好,心裏又想着軒逸閣的牌子,這可是個好東西。

「可以走了么?孩子?」她笑嘻嘻地掐著少宇不鬆手,看着他調侃。

「走吧……」無奈,他的腰已經受不起折騰了,只得服軟,不停安慰自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遲早會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真乖。」不語笑着鬆開了手,又伸手捏捏他肉嘟嘟的臉,手感真不錯。

夕陽下的餘光照在不語傻了吧唧的笑臉上,還真讓人以為她就是一個傻子。

「熊孩子快走!還愣著幹嘛!」一聲獅吼讓少宇的幻想被拉回骨感的現實。

好可怕,他怎麼能認為她是傻子。

「來,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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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緣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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