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十九年天涯路 第四章 這就叫江湖

已經有幾天過去了，但是出發的具體時間王幼明一次都沒有和李律政說過，每天就是帶著他四處轉轉，他想問的話，每次都沒有問出就讓堵回去了。

最後還是小昭實在沒辦法了，才透露出一兩句「大當家已經早有安排了，只是一直在等消息，他現在也是挺著急的。」

「著急？我可看不出來，天天都要往青樓跑。」李律政沒好氣的說道。

這兩天李律政身上的書生氣可是越來越少，倒是平添了許多王幼明他們身上的匪氣，現在拎著扇子和小昭一起蹲在茶館的門口，活像兩個一天天遊手好閒無事可做的地痞流氓。

「殿下，你別看我們當家每天那種不著調的樣子，他就是越著急就越愛鬧，他的原話說，只要有點兒事情做，就不至於只剩擔心了。」小昭認真的說道。

李律政想想，也是，自己進京這一趟，說不準路上有多少的風險，也說不準天地會要付出多大代價，事先準備的越周全自然是越好的。

他們二人蹲在門口，王幼明是在自己的房間之中，手裡面拿著兩個小紙條。

早在第一天晚上，眾人就已經把所有的事情商量好了，馬漢和小昭跟著車走，一起保護李律政，張龍趙虎則是先去探路，將情況摸清，第一天的晚上，張龍趙虎就已經出發了。

等眾人走後，王朝留在蟬城，天地會裡面的事宜還要靠王朝來掌控。

而這兩張紙條上，都是短短的四個字。

「萬事俱備。」

王幼明鬆了一口氣把兩張紙用燈火燒點，伸了個懶腰，推開門后剛好看見王朝和馬汗「走，今晚就走，城北三里，老地方，一輛馬車，三匹馬，傢伙事備齊，馬漢你去先看好位置，帶上麵皮，如果發現有人跟你，直接弄死。」

「行。」馬漢點了點頭。

王幼明摟住王朝的肩膀，向門口走去。

「那你們呢？」馬漢抬頭問了一句。

王幼明側過臉，眨眼放電「逛青樓，喝花酒。」

「……」馬漢嘴角抽了抽。

一出門王幼明就把李律政抓了起來，帶著李律政拐去青樓喝花酒。

「不去上次那家？」李律政看路不對，疑惑的問了一句。

王幼明翻了個白眼「你和那姑娘都快聊出來感情了，再去可就壞事了。」

「切莫胡說！我們君子之交，只看詩詞，不談風月。」

「行行行。」

王幼明敷衍了兩句。

到了青樓，王幼明把李律政先推給了小昭，讓他們先進去，隨後沖老鴇眨了眨眼睛。

「找兩個能喝，還會灌酒的。」王幼明指著李律政的背影「就他，灌趴下。」

「放心吧當家，我懂~」老鴇也不多問，沖王幼明眨了眨眼睛，走的時候手有意無意的從王幼明屁股上摸了一把。

王幼明乾咳一聲，走進了雅閣中。

今天這次，李律政明顯感覺到不對了，一上來王幼明三人一人敬酒一碗，迷迷糊糊的又喝了兩個姑娘的兩碗，這個時候兩個姑娘提議現場作詩，誰做的差誰喝酒。

這一來二去，李律政喝了一肚子酒。

這要是放在幾天前，說什麼都不能喝了，可是這幾天相處下來，沒那麼多戒心了，這會雖然感覺到不對，但是身體迷迷糊糊的，自己倒酒又喝了一碗。

幾個人說說笑笑，夜色也深了，李律政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王幼明搖搖晃晃的站起身「走，換地方，第二場。」

姑娘們也起身，扶住王幼明等人。

王幼明輕輕一掙，就不留痕迹的把姑娘的手掙開，返倒是用手在姑娘肩頭輕輕的捏了捏，兩隻眼睛盯著姑娘，嘴角掛起一個弧度「接下來我們就要聊點男人的話題了，姑娘們可不適合在場，不知道姑娘們可否給我們四個，找個大房間呢。」

「明白。」小姑娘雙頰通紅，不知道是醉了，還是害羞，捂著臉快步跑了出去。

王幼明一把抓起李律政，抗在肩膀上，晃晃悠悠的走到門口。

「大當家，我帶您去吧。」老鴇迎上來，手裡拿著一個牌子。

王幼明手在老鴇的手上摸了一把，順便把小牌子拿了過來「姑娘們可不適合參加喲。」

老鴇眼上泛起一絲春意，也不阻攔，看著四人的背影失神，任由四個人晃晃悠悠的去了。

這一晃兩晃的，看著隨時會倒，三人用內力將身體內的酒氣慢慢逼出去，三人走過的地方都是一片通天的酒氣，可是等三人進屋關上了房門的那一瞬間，眼神都恢復了清明。

王幼明把已經醉的像死豬一樣的李律政扔到一邊，然後向著王朝一攤手。

王朝從懷裡掏出來三個盒子，一個給小昭，一個給王幼明，還有一個自己蹲下身打開。

三個人熟練的從裡面拿出了一張麵皮，每一個都是王朝根據三人臉型製作，王朝小心翼翼的把麵皮蓋在李律政臉上，用手把麵皮和李律政臉中間的空氣擠出來。

貼上臉之後，雖說王幼明沖王朝一陣擠眉弄眼「怎麼樣？」

「成了。」王朝點點頭，一轉臉看見小昭臉上的那張，伸手給他調了一下位置。

這一張麵皮只為了今晚出城做準備，只改變了相貌，但是透氣性做的較差，不適合長期佩戴。

「啪啪啪。」

門口有人輕輕的拍門，王朝把門打開，三個體型和王幼明三人十分相似的人走了進來。

「麻煩三位了。」王幼明說道。

「能幫上當家的就好。」為首的一人拱手說道。

王幼明三人和這三人把身上的衣服換了，隨後讓這三人貼上了麵皮，看去竟然和王幼明三人有九成的相似。

……

城門處搭建著一個崗亭，下面用的是實木，上面用的則是玻璃，崗亭的側面有一根兒可以橫攔住城門的實木，此刻已經放下。

兩個守兵雙手查袖在崗亭里坐著，一個看起來很年輕，就連身上的軍服也是新的，，另外一個看起來就成熟很多，身上的軍服已經有些掉色了。

「這兩天晚上也太冷了，要是沒王當家的這個亭子，真不知道晚上怎麼熬。」年輕的那個小夥子坐在亭子中，忍不住感嘆道。

「是啊，聽說咱們蟬城退伍的兵可以進天地會尋個輕鬆的差事。」老兵嘿嘿一笑「我可再沒兩年就要退伍了，到時候進天地會，前半輩子也沒攢下什麼錢，要是進了天地會，下半輩子可就不用愁了。」

「嗯？那個是王管事？」年輕的小夥子指了一下城中的方向。

王朝左手裡面提著一個乾癟瘦小的的猥瑣男人，右手則是拽著一個已經神志不清的清秀書生，前面還有一個縮著腦袋，精神恍惚的男人，走著走著，若是走的慢了，還得讓王朝一腳踢在他的屁股上。

「走走走，看看去。」老兵推了一把小夥子。

老少兩人從崗亭出去，王朝正好帶著三個人到了進前。

「王管事，怎麼了？」老兵開口問道。

王朝沒好氣的踹了一腳前面的那個男人「這三個人，看樣子是外地來的，還懂點功夫，喝了點酒就在紅泥樓生事，被我們打了一頓，麻煩兩位給他扔出去，凍他們一晚上。」

「行，就這點小事，交給我們吧。」老兵點頭，跟小夥子使了個眼色。

小夥子扛起那個書生，把這三個人連拖帶拽的拽到了城門口，把城門打開了一條小縫，然後利落的把三個人扔了出去，尤其是那個精神恍惚的男人，更是一腳踹在屁股上，直接給他踹倒在城門外。

小夥子拍拍手，一口痰吐過去，險些吐在那人的身上。

「麻煩兩位了。」王朝從兩個大袖子裡面拿出來兩個小銀元寶，然後塞塞到了他們兩個人的手裡。

這兩個人還想推脫，讓王朝按住了「本來就是違反規定的事情，你們要是不收下的話，那可讓我寢食難安了。」

兩個人對視一眼，把銀子裝了起來，面露感激之色「那就多謝王總管了。」

王朝點頭笑笑，和這兩個人告辭，原路返回，城門關上的那一剎那，王朝心中默念一聲。

「前路漫漫，一路平安。」

城門外的三個人從地上爬起來了兩個，還有一個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這兩人沒有急著把臉上的麵皮撕掉，而是架起那個書生，慢慢的向著大路走去。

走了一段距離，確定城門上的位置是看不到這裡了，這才帶著那個昏睡的書生，消失在了大路上。

兩個人把外衣和麵皮扯掉，外衣就團成一團，用內力震成了碎片，麵皮則是小心的手套的盒子里，隨後腳在樹榦上輕點兩下就掠到了樹枝上。

穿著夜行衣的小昭，王幼明扛著李律政，快速地在樹林中穿行。

大概半炷香的功夫，三人來到了一片空地，空地中停著一輛馬車，還有三匹馬。

馬漢橫刀坐在馬車頂上，聽到動靜猛的看來，看到是王幼明三人之後，把刀收了起來。

王幼明還有小昭的劍都放在車廂里，王幼明也不著急，先把李律政扔進了車廂，隨後將那個盒子打開，從裡面找到了一張截然不同的麵皮戴上。

馬漢和小昭也是如此，想照的這張麵皮戴上之後是一個圓臉的孩子，馬漢戴上之後，則變成一個俊秀的後生。

「走吧，今天晚上連夜趕路的話，明天正午之前應該就可以到泗水城了，今天晚上你我換著駕車。」王小明吩咐了一聲。

馬漢點點頭，驅動著馬車向林子中駛去，如若是不親身走還無法發現，這些樹之間的間距，雖說看著沒有規則，可是馬漢駕著車從林子之間鑽過，看著密不透風的林子中竟然有一條可以通馬車的路。

……

「渴，有水嗎。」半夜李律政晃晃悠悠的坐起來了，也不管周圍的人是誰就問了一句。

黑暗中駕車的那個人回頭咧嘴笑了笑，牙齒在月光下反射出一道光芒。

「忘了，不過倒是帶了點兒酒，你喝嗎？」

李律政頭暈的厲害，一聽說還要讓他喝酒，一頭栽倒在車廂里，沒好氣的罵了一句「滾蛋。」

再醒來的時候，是因為有一道正午的光從馬車頂照在了李律政的臉上。

李律政揉著因為宿醉而疼痛的腦袋坐起了身「有水嗎？」

駕車的俊俏後生在腰間摸出來了個水袋遞給李律政「給。」

「多謝。」李律政接過水袋喝了一口，猛地看向了駕車的那個小夥子「等等，你是何人？」

「我？」馬漢哼了一聲「我是司南王殿下的人，王幫主還是一個識時務的人，他把你交……哎呦！」

李律政伸手揪住了馬漢的臉，狠狠的拽了一下，麵皮沒扯下來，倒是拽的馬漢生疼。

「你是馬漢吧？你臉怎麼了？」

馬漢揉著臉，把頭轉過去了「麵皮，你臉上也帶著呢。」

李律政左右看看，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是在馬車之中，順著窗外看去，此刻已經到了一座城的城門處。

此時一高一低，身高身材和王小明小昭相匹配的兩個人，牽著馬從車門處過來，他們兩個人的身旁還有一個看起來十分和善的中年人。

「走了，這位吳總管帶咱們進去。」王幼明的聲音從那個長相普通的人口中吐了出來。

馬漢和李律政向著這位吳總管拱手道謝，隨後跟在他的身後，向著城門處行駛過去。

王幼明將馬繩給了馬漢，自己也鑽進了車廂中。

「醒了？」

「嗯。」李律政點了點頭「我說要走就走，你們幹嘛非得給我灌醉了？」

「帶著個屍體，比帶著你方便。」

「……」

走到城門下，李律政看清了城牆上的那三個字。

「泗水城。」

李律政皺了皺眉頭，還沒等他開口問，王幼明就先向他解釋「最近的肯定不是這條路，但是那條路上太危險，每一個幫派都不弱，幾乎每一個幫派都想要取你的命，就憑我們三個，連過江龍都算不上，更別說壓他們的地頭蛇了。」

王幼明頓了頓「剛才那人是長風派的管事，我們天地會上一任當家對這個長風派的掌門有救命之恩，從這裡走的話，雖說遠一些，但是比那條路要安全些。」

吳總管帶著馬車從城門經過也沒有受到盤查，一入城門就有長風派的弟子在城門裡面候著，看到馬車進來，列成兩隊在馬車的周圍護送。

這一次是長風派的掌門親自傳達的命令，不然作為泗水城的總管，也不至於親自前來接應這幾個不認識的人。

吳總管帶著馬車在長風派自己的客棧里住下，安頓好了四個人之後，告訴王幼明如果有什麼事直接告訴小夥計就可以了。

說到底，雖然不知道這四個人的身份是如何，但是他一個總管也沒有必要親自相陪。

「走，喝點粥，去城裡轉轉。」安頓下來之後，王幼明三人扶著胃裡不舒服的李律政上街。

四個人在街上隨便找了個鋪子，一人要了碗粥，兩碟鹹菜，等到第一口熱粥進了胃裡，李律政的臉色才好了些。

昨天晚上根本連菜都沒吃幾口，酒都是硬灌下去的。

「嘩啦！」

四個人正喝著粥，周浦離不遠處的一個桌子，突然就讓劈成了兩半兒，上面的鹹菜饅頭散落了一地。

「張三，你還有膽子現身？」

「哼，王五，如果不是上次你偷襲我，你早就被我斬於劍下，怎會還在此刻大放厥詞？」

張三從劍鞘中抽出劍，一劍就劈了過來，王五用左手持劍鞘擋住，右手從劍鞘里抽出劍，刺向張三的肚子。

張三用左手的劍鞘打在王五刺來的劍上，側身一腳向王五的小腹踹了過來。

兩人這一招一式絲毫談不上章法，不過兩人還是鬥了個旗鼓相當，粥鋪裡面的人紛紛散開，生怕這場打鬥波及到自己，有幾個人還沒付錢，趁亂偷偷的溜走了。

王幼明看了幾眼就不想看了，依舊是坐在這裡喝粥，反正四人的位置離他們打鬥的地方比較遠，多半是不會波及到這裡的。

「哈！」

王五一個漂亮的後空翻躲過了次過來的一劍，隨後穩穩的落在了王幼明等人的桌上，兩隻腳就踩在桌上的鹹菜上。

有好事者還在一旁叫好。

「張三，今天我不想和你爭鬥，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告……」

「青山不改？」馬漢一伸手拽住王五的衣領。

王五在馬漢的手裡就像是小雞一樣，絲毫沒有抵抗能力。

那邊的張三眼見不好，也準備掉頭開溜，一個比自己矮上一頭的圓臉孩子出現在了自己的旁邊，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綠水長流？」

隨後王五給四人賠了小菜和粥，張三給老闆賠了桌子，小昭和馬漢這才把兩人給放了。

「知道這是啥么？」

王幼明一口喝完了碗里的粥，一隻腳踩在凳子上，嘴裡面叼著根牙籤，一排桌子和李律政說道。

「這就叫江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