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十九年天涯路 第三章 帶著皇子去青樓
「五皇子殿下昨晚沒有睡好？怎麼這般沒有精神，是一心撲在了聖賢書上面？」
第二天一早，李律政就被邀請一起去吃早飯了，到的時候，桌子上只有小昭，王朝和馬漢，還有那個笑著沖他開口的王幼明。
李律政很自然的坐下「書無好壞，在於讀書人心中，書就如同風景千萬般，或是峰巒，或是溝壑，自然各有趣味，若流於表面，縱使是真正的聖賢書，豈不也會被膚淺嚼書之流讀出了骯髒濁氣。」
說到這裡，李律政好像突然反應過來一樣，「啪」的一聲，把摺扇打開，然後擋在嘴唇前笑道「多言了，二位不要多心，方才之言並沒有特意指誰。」
王幼明和馬漢嘴角抽了抽，昨晚王幼明給李律政送去了五本情色小說，寫的極其露骨，市面上嚴禁出售，都是馬漢的珍藏，本想著逗弄一下李律政，誰知道反讓他給明嘲暗諷一番。
「吃飯，吃飯。」王幼明趕緊轉移話題。
李律政也不糾纏，拿起筷子，還未動筷，先問了一句「一會我想上街看看，自打進城的那一刻起，就總感覺蟬城和其他城不一樣，我想看看。」
「嗯，行。」王幼明點點頭「一會我跟你去。」
李律政也不愧是皇子，吃相要比王幼明他們好上太多，不過也並不是在宮裡吃飯，李律政也略顯隨意，有話頭了張口聊上幾句。
看到這個樣子，王幼明心裡也放心不少，之前還擔心李律政會跟大家聊不來。
吃完飯之後，王幼明帶著小昭和李律政從茶樓出去，也沒有什麼目的地，隨意的散步。
就如同昨日進城一樣，迎面街上的菜販子或是行人，大多都會和王幼明打聲招呼，再不濟也會點頭示意。
王幼明也樂呵呵的回禮。
看到一賣糖葫蘆的老頭硬是往被水果點心佔滿了手的小昭手裡塞了一根兒糖葫蘆的時候，李律政忍不住開口問道。
「昨日進城便想問，你們天地會到底做了什麼？為何百姓對你們如此之好？我也不是沒見過其他的幫派，上街的時候，百姓都畏之如虎，有些風評極佳的幫派，也不見百姓對他們像是對你們一樣親切？」
「什麼叫百姓對我們好，難道我們就不是百姓了？」王幼明張口說道。
李律政愣了一下，好像從這話裡面聽出來了一點兒什麼意思，可是仔細想想卻又抓不住頭緒。
「我又沒有在朝廷中混個一官半職，不是百姓是什麼？就算是當了官，莫非就不是百姓了？」
看到李律政好像是有所啟發的樣子，王幼明也不多說，就讓他自己去想。
「這是墨家的思想，人人平等？」李律政問道。
「也並非那般迂腐，不過將百姓看為平等的人，站在百姓的位置思考百姓的事，終歸是好的。」
「可有時並非如此，比如賑災糧錢，送到災區后惡民卻很難領情，嘗嘗發生暴動，最後只能派軍隊平息。」
王幼明也並未多想，張口回答。
「這種時候是不是該查查這一條線上的官員？出京時十萬兩，一層官員剋扣一些，二層又扣一些，到了第三層再扣一些，到了災民的手中還能剩多少？沒糧可吃，自然容易暴動。」
「這……」李律政若有所思「先生看的通透。」
王幼明連連擺手「稱不上先生，只是你們站的太高，看不清底下的情況。」
「受教，不愧是生而知之。」
其實哪裡是王幼明看的透徹，只不過受到過遠超這個時代的教育罷了，不過在李律政的面前大大方方露了一臉，王幼明還是挺得意的。
走了沒幾步，李律政還想再請教點兒什麼，讓王幼明打岔忽悠了過去，肚子里也就只有那麼一點兒墨水，長路漫漫，今天就一股腦的說出去了，後面可就沒得說了。
小昭把手裡面的東西吃完了，聽這兩個人說些聽不懂的只感覺沒什麼意思，於是丟下了兩人，自己跑到了前面，看到一些好吃的東西就自己買上一些，還不忘給兩人留一些。
「看小昭他就十二三歲的樣子，身上怎麼就會有如此高的武功？不知是幾品？」
就算是李律政不懂武功，可他也知道習武握刀和習文執筆其實是一樣的，從未有一日登天之事。
當時一把斬馬大刀沖著面門而來，李律政腦中一片空白，可是後來想來，當時斬馬大刀落在小昭的劍上，竟然紋絲不動，看小昭的體型，只可能是內家高手。
江湖中本來也沒有所謂的幾品，自三皇子當年提出蛟鞍閣的時候，索性提出給江湖中人的武功定品，不過這定品的方式卻是依靠破壞力來定，怎麼看怎麼都顯得兒戲。
有一個練霸道劍法的，將所有內力都凝聚在一劍上，竟然破了百甲，因為內力耗盡，最後讓抬出去之後給定了個一品。
後來仗著自己是一品武夫，去找一個練了一輩子快拳的小門派宗師尋仇。
那練拳老頭去定品之後，用了最大的力也只是一拳破了八甲，勉強入了四品，正在鬱悶，剛好這人前來尋仇。
老頭都沒等他蓄力，閃過他第一劍之後就鑽進了他的懷裡，一連打了百拳，直到給他打死他都沒有機會出第二劍。
從那之後，定品這種事情卻被江湖中人當做了消遣的玩意，在習武之餘也可以看看自己有沒有進步。
「這孩子可是天才，六歲習武，到如今也就七年而已。」王幼明笑道「去年年末的時候定了個二品。」
「二品？」李律政忍不住多看了小昭兩眼「那真是天才中的天才了，他說他的名字是你給起的，這孩子的父母是什麼人？」
「不知道，撿來的，我六歲那年在城門口看見有個蓋被子的籃子，打開一看，一個小孩，一本無名秘籍，那個時候我就知道，這小子不是一般人。」
王幼明看著小昭的背影，露出了一種慈父一般的眼神。
「不過說實話，小昭雖然是二品，不過要是跟那四個不著調的打，他一個也打不過。」
「誰說我打不過！」小昭拿著幾根黃瓜回來，一聽這話不高興了「三個三品，還有一個四品，我能打不過嗎！」
王幼明聽著小昭嘰嘰喳喳的說著自己的勝績，撇撇嘴，從小昭的手裡搶了兩根黃瓜，用衣服擦擦，遞給李律政一根。
「得了得了，反正咱們就要去長安了，跟著那四個奇葩也沒多大進步，到時候讓你見識見識真正的高手。」王幼明伸手摟住小昭的肩膀，大口嚼著黃瓜。
……
長安，天下讀書人嚮往的地方，同樣也是武者憧憬的地方，讀書人是因為長安的詩，武者是因為的長安的劍。
兩者都為的，還有一個酒。
酒劍仙李太白，這個舉世皆知的文武全才，在長安的河畔醉死，羽化登仙。
雖沒人親眼見到，可口口相傳，這已經成為了天下讀書人習武人心中的事實。
長安中除了文人和武人，還有一種人，行走時低頭彎腰，從不大步行走，綿柔鞋底踩在地上近乎無聲。
民間的話本小說中禍害整個江湖的反派，大多都是這類的人。
因為失去了一項東西，便只能在其他的東西上找回來，極端的痛苦，使得這類人更加極端。
城中有一渾身裹在黑袍中的老者，在屋頂大步飛躍，尋常百姓和守衛，卻是毫無察覺一般，唯有武功高強一些的，方能察覺一個黑色的影子從房頂上閃過去，不過既然這個影子有這般高的實力，他們也懶得給自己添麻煩。
只有有數的幾個人可以看清，只不過看清過後自然也選擇無視。
黑袍中的老者放慢了速度，在一個街區突然消失了身影，無人注意。
六皇子的府中，早在十分鐘之前就已經清空了後院，就連守衛都不曾留。
一隻憨態可掬的橘貓從打著哈欠從屋中緩緩走出，看到了湖心亭中的那個搖椅，於是從小橋上走過，走到了湖心亭中。
這個搖椅上躺著一個面容陰柔俊秀的少年，此刻捧著書，晃動躺椅。
躺椅一旁有一個桌子，上面放著一壺茶和兩個杯子，只是一個杯子尚且還空著。
橘貓跳到了桌子上，聞了聞杯中的茶水，頓時就沒了興趣，於是看著躺椅上的少年輕輕的叫了一聲。
少年的眼睛從書上挪開，看到橘貓，把放在腿上的書挪開，橘貓跳到他的腿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眯起了眼睛。
黑衣服的老者落入了院中，從小橋中快步走向了亭子，並且在亭子前跪下。
「老奴拜見司南王殿下。」
「不必不必，先生快快請起。」司南王李律司連忙說道。
老者起身後，李律司指了指此刻正趴在自己腿上的橘貓，露出了歉意的笑容。
老者笑了笑，開口說道「自司南王殿下讓我接手塵煙閣事務以來……」
「這些話就不必說了，先生喝茶。」李律司打斷了他的話，指了一下桌子，示意讓他自己倒茶。
老者未敢倒的太滿，只是小心的倒了半杯，卻也不敢一次喝乾。
李律司把書放下，撫摸著橘貓，看向老者。
「加急傳來的消息，李律政殿下已經進入青州幾天了，在青州唯一沒有表明態度的，正是近些年來突然崛起的天地會，當家是一個年僅一十八歲的年輕人，名叫王小明，字幼明，去年終時訂過品，一劍破了兩甲，花錢才定了個四品。」
老者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幫中有二品武者一個，三品武者三個，加上他兩個四品武者。」
「我不懂習武，你且說說，他們幫派在青州整體來說如何？」
老者點了點頭「很強，在青州是頂頭的幫派。」
「那就對了，我那個王兄如果命大的話，估計這個時候已經進入天地會的地盤了吧。」李律司笑了笑。
「讓我猜猜，王兄大概會許下重諾，除了蛟鞍閣閣主的位置，還要再加一個並肩王，然後這個十八歲的小幫主一聽就十分興奮，活蹦亂跳的想到京城做一個並肩王，然後就舉全幫之力，幫他回京。」
李律司眯起了眼睛，捏著杯子晃動裡面的茶水。
老者在旁邊恭敬地聽著，也不敢插嘴。
腿上的貓估計是覺得他太吵了，於是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李律司反應了過來，抬頭笑了笑「哦，抱歉，你繼續說。」
「青州以及雍州的江湖勢力已經均有回應，一定鼎力支持殿下。」
「千里之行，始於足下。」李律司重新拿起了書「死於何處呢……」
老者輕輕的問了一句「那李錦閣那裡……」
「給點教訓就算了，以後還得用呢。」
「是。」
已經無事稟報了，老者默默的起身向著李律司行禮，隨後彎腰行禮，邁著碎步向後退去。
「對了。」李律司看了一眼恭敬的老者，笑著開口「宮裡的事先別著急，走的越快，就越危險。」
老者頭都沒有抬，只是步子慢了一拍「老奴明白。」
這句話說過之後，老者再次行禮，然後身影迅速地消失在了院中。
李律司若有所思的看著老者消失的位置，過了一會兒，才重新看向了書。
「你明白？」
……
「來來來，倒酒倒酒。」
馬漢一別平時無精打採的樣子，此刻眼睛炯炯有神，招呼著倒酒吃菜。
這房間中的布置也與大多數的酒樓不同，這個雅間中四處掛著彩緞，顯得有些庸俗，不過四處可見的山水詩畫，外加上一些精巧的花草，除卻照明的火光，更有光透過彩色的綢緞，將屋子中多添了一些彩色的低襯，反而將庸俗的感覺祛除，使得這個房間中如同夢中仙境一般。
眾人坐在一張方桌前，桌子的正中有一個雕刻出來精美小巧的假山，假山的頂端有流水緩緩流下，沖刷在假山中間的水車上，有流水的聲音緩緩傳出，每個人身邊都有幾個姑娘，尤其是馬漢那裡坐了三四個，馬漢三言兩語就可以將姑娘逗笑，使得少女的笑聲不絕於耳。
「王兄，我怎麼感覺對這裡不太適應，不是說吃飯嗎？這裡是什麼地方……」李律政湊近了王幼明，小聲問道。
李律政身邊此刻坐了一個身材窈窕，氣質婉約而淑雅的女子，貼心的為李律政倒酒。
王幼明仔細思考了一下「這裡是青春戀愛主題酒樓，讓你體驗戀愛的感覺。」
王幼明的身邊則是坐了一個看起來和王幼明差不多大的少女，少女來之前便聽說了自己旁邊的是王當家，除了倒酒，就是坐在旁邊痴痴的看著王幼明。
李律政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不過還是問道「這個戀愛……是什麼意思？」
「就是怦然心動的感覺。」王幼明眨了眨眼睛。
「這個怦然心……」
李律政剛準備再問幾句，那邊坐著的王朝突然滿臉疑鄙的開口了「還天天說什麼自由戀愛主題酒樓，你直接告訴他是青樓不就完了嗎？」
「青樓！」李律政猛地坐直了身體，有些驚慌的說道「這怎麼可以，我一個，一個……怎麼能來青樓！這要是讓文武百官知道了……」
「別鬧了，你現在是李錦閣，逛逛青春戀愛主題酒樓，罵的是李錦閣，跟你有啥關係。」王幼明滿不在乎的說道。
「就是就是。」小昭也搭話說道。
李律政一指小昭「李錦閣也就算了，你怎麼能帶著小昭來這種地方，他才十二歲，正是讀書習武的年齡……」
王幼明拍了拍激動的李律政，盯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道「色是刮骨鋼刀，我這麼早帶他來，也是為了今後在江湖之中，不讓他輕易地被美色引誘。」
「就是就是。」小昭點了點頭。
李律政一時之間想反駁，可是想不出什麼合適的詞句，只能作罷。
「你放心，這是我們天地會的地方，裡面的姑娘都是合同工，各司其職，有很多崗位的，三年培訓，五年上崗，吃飯的只吃飯，都是月薪，逼良為娼的事我們不幹的。」王幼明湊近了和他說道。
前面的李律政也沒怎麼聽懂，後面聽懂了不逼良為娼，臉色這才好看了些。
那個氣質淑雅的女子笑而不語，很多讀書人第一次來的時候都是這樣鐵骨錚錚的，可是時間久了，筆下所寫出來的詩句也轉贈了這裡不少。
小昭和旁邊年齡與他也相差不多的小姑娘碰了碰杯，兩個人小聲的討論著什麼。
但是到後來，反倒是王幼明慌了，李律政發現旁邊那個姑娘詩詞歌賦樣樣精通之後，聊的那叫一個開心，再加上李律政的長相和書生氣，這姑娘也是喜歡的緊。
雖說蟬城人的思想剛剛有些改觀，不歧視青樓女子，可是外界就不一樣了，當今聖上要是聽說是他王幼明帶著皇子去青樓，還帶回了一個青樓女子，還不得給他當街腰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