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章

「您的笑話一點也不好笑。不如您還是和我解釋一下，您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好了。」

隆美爾的幽默感是稀薄的，要胡貝說，大約使勁舀一舀都很難湊夠一湯匙。對於米爾希這種，擅長以插科打諢模糊局面的人來說，他實在是難以應付的對手。

孔雀抖動著長長的，色彩燦爛的尾羽，將它展得好像貴婦人舞會上唰啦一聲抖開的，半遮美人面的扇子。旁人都為它目眩神迷，只有一隻不諳風情的狐狸嚴肅地板著臉指出，孔雀開屏的時候還露著屁股呢。

「您沒有詩意，也不幽默，所以如果我說，我是被這微涼的夜風和璀璨的星空吸引來觀賞風景的，想必您也不會相信。」

米爾希的話說得像女歌劇演員在唱長長的詠嘆調，下一秒好似就要耍個花腔。即使隔著樓板，胡貝都能感覺到他為自己包裹上了一層過分詩意的外套，溢出來的多愁善感順著縫隙滴答到了自己臉上。

「胡貝，我生氣了！我不給你□□兒了，我要走！」

看來自己今天的心不在焉終於惹惱了莫德爾，之前他還掛在自己的脖子上，貓科動物一般蹭來蹭去，現在忽然猛地把自己一推，踉踉蹌蹌地就要往外走。

「我操！莫德爾你發什麼瘋？你褲子都沒還提呢。」

如果說上一秒胡貝還在心神搖曳，神思動蕩，那下一秒他就像被火燙了一下似的，跳得他的小兄弟都跟著大力地擺動了一下頭部。他得慶幸莫德爾走動的速度並不快，自己還來得及一把把他扯回來。當然，這也要歸功於莫德爾自己心急地扒掉了褲子，堆在腳邊的布料限制了他的移動。

「你怕什麼？怕破壞你在你親愛的埃爾溫心中光輝無比的形象？哼，我就要走出去，讓他看看，胡貝少校是個怎樣道貌岸然的傢伙？讓他知道，這是個一不留神就在樓梯間里肏別人屁股的色情狂！」

莫德爾的太陽穴在怦怦亂跳，甚至於因為過分惱怒而滾熱起來。他揪著胡貝的衣領，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都嘟囔了些什麼。他只知道他感覺憋悶，想要發火，想要宣洩，把什麼事都憋在心裡可不是他的強項，他喜歡的是快速迅捷的出擊，一擊即中，解決問題。就比如現在，他迷迷糊糊地認為，乾脆自己去和隆美爾打一架好了，誰贏了誰就帶走胡貝這個戰利品。

胡貝要是知道莫德爾的真實想法，恐怕得哭笑不得起來。但現在他只是生氣，莫德爾今天胡鬧得實在夠多了，不能再讓他放縱下去了。如果現在自己能騰出手來，把口袋裡的手帕掏出來，他一定會拿它把莫德爾的嘴巴堵得牢牢的：

「莫德爾，夠了！你一晚上都在胡說八道些什麼？你自己疑神疑鬼地跑來德累斯頓，我還沒有怪你對我不夠信任。你是不是非得害我在同事面前出糗才算？」

莫德爾的血液涼了下來，他一時間不自覺地神思恍惚，因為激動而發燙的血液沒有那麼容易趨於平靜，仍舊在微微跳蕩。胡貝從不曾這樣和他說過話，鬧彆扭的時候除外……那麼，他是在和自己鬧脾氣嘍？他為了一個外人和自己鬧脾氣？！

莫德爾的眼睛盯著地面，一點也不去看胡貝。他覺得要不是身處樓梯間這麼一個格外漆黑的地方，月光一定能照出自己凄涼的影子……不對，那個隆美爾說了，今晚沒有月亮。莫德爾的血液又開始翻滾起來，一下一下撞擊著耳鼓。

要是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莫德爾敢保證，自己一定會朝胡貝大吼大叫，從記憶中搜尋出胡貝所有不堪的樣子，以此為武器去攻擊他。他也一定會回擊，然後他們就憤怒著，扭曲著，互相揭開對方的老傷疤，把他們引以為傲的二十年感情吵得分崩離析。

但這就只是想想，畢竟這裡還有兩個外人在。莫德爾自認為沒喝醉，還分得清場合，就比如方才，胡貝肯定能一把拉住自己，他可不會容許自己光著屁股衝出去……等等，光著屁股……莫德爾惱恨得想要捶頭，自己怎麼連褲子都忘了提上去？他掙扎著甩開胡貝的手，彎下腰去，拽住褲子邊緣，試圖把它拉上來。

他沒有成功。因為他只是剛彎折了一下腰，壓迫了一下胃，嗓子里就噴出了一股甜郁的惡氣。晚宴上吃的東西被過多的酒液攪拌混合，在胃裡發酵，膨脹出味道不佳的氣體，現在因為一個擠壓，全都噴湧出來。

褲子的事莫德爾已經顧不得了，他的一隻膝蓋已經碰到了地面，然後扎在了上面，暫時穩住了他的身子。他哆哆嗦嗦地用一隻手支在地上，輔助著讓身體不至於一下子歪倒，騰出另一隻手，使勁捂住自己的嘴。

「莫德爾，寶貝兒，你怎麼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胡貝一跳，他也顧不上把自己那搖搖顫顫，微微甩著腦袋的小兄弟塞回褲子里，就趕忙一蹲身，伏在了地上，試圖看清莫德爾的臉色。後者終於收起了尖利的爪子和鋒銳的牙齒，可憐兮兮地撇著嘴，從指縫間擠出冒著可憐巴巴的水汽的話語：

「胡貝，我難受，想吐。」

「哦，該死！」

現在輪到胡貝腦門發脹，太陽穴發燙了。糟糕，莫德爾要嘔吐，可自己又不能把他拖去洗手間。生平頭一次，胡貝覺得隆美爾不大可愛起來，米爾希更是啰嗦得叫人心煩，他們怎麼還不能結束那該死的對話，滾到別的什麼地方去？

「隆美爾少尉，您是真的沒有什麼文藝的氣質，您不能理解追逐詩意對一個人來說有多麼重要。」

「詩人是不會三更半夜跑到別人的樓房裡來亂髮感慨的。何況我看他也並沒有做出一首詩。」

「追逐詩意，重點詞是『追逐』，這是一個過程，一段經歷，一個romantic。要追上詩的腳步，我們是不能停歇的，要順著它的足跡一直行走。」

「好說法。以後我要是想半夜私闖民宅，我也這麼說。」

糟糕，他們怎麼又沉默下來了？要命，就不能繼續說嗎？萬一莫德爾嘔吐的動靜叫他們聽到了怎麼辦？胡貝在心裡暗罵著，右手不停歇地撫著莫德爾的背。他現在很希望自己的左手也能長出來，就不必一會兒安撫莫德爾的脊背，一會兒揉搓他的胃部了。他身上的外套早已脫了下來，為了不讓莫德爾弄出什麼響動，也為了一會兒不用摸到盥洗室的最後一個隔間找清掃工具，胡貝選擇犧牲自己的外衣，讓莫德爾吐在它上面算了。

不過當一股酸味在狹小的空間中瀰漫開來時，胡貝還是不免心疼自己那庫存不多的禮服。這衣服即便能夠洗好，他也沒勇氣把它再一次穿在身上。所幸莫德爾還有些理智，不至於發出嘔吐的聲音，沒有引來樓梯上兩人的注意。

胡貝現在不去拍他的脊背了，他半彎著腰站起來，摸著黑去拽起自己的褲子，去扣因為汗水以及別的一些原因還濕乎乎的皮帶和紐扣。這很費了他一番功夫，但比起要強行把小兄弟塞回某個潮氣濃郁，暗無天日的地方，還是比較簡單一些。

最終，張牙舞爪的小兄弟還是拗不過主人的意志，一邊尖叫著自己有折斷的風險，一邊不甚情願地回到了它應該待的地方。胡貝嘆息著，被濃郁的惡味包圍著，他忍不住想要喝水，但這裡什麼都沒有，他只好用口水勉強濕潤一下起皺的嘴唇。即便現在已經不是夏日，他依舊感到煩躁炎熱。

胡貝動了動手指，讓它沿著褲縫來回搓動。得讓它們有點事干，否則他會被手指牽引著，蹲下身子，試圖幫莫德爾把褲子提上去。上帝才知道莫德爾會不會在緩過來以後給自己的小腿肚子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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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迷politicalRPF無法自拔……一心只想寫米帝相關，我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