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怎麼騙呢？」徐碧城依然很認真，望著唐山海等待他的指示。

唐山海舔了舔嘴唇，望著徐碧城眨了眨眼睛，心想，女人把男人帶到旅店，你都不知道該怎麼做嗎？看著徐碧城單純清澈的目光，唐山海猶豫了，但想到徐碧城可能給自己帶來的危險，他又堅定了，說：「此人叫許敖，十分好色，你只需要接近他，跟他跳舞，約他去嘉誠旅店就行了。」

「我就直接跟他說嗎？」

「嗯！」

「他要是不跟我去怎麼辦？」徐碧城十分單純地問。

「不會的。」唐山海轉過頭，不再看徐碧城那清澈的眼睛。

「好，好！到了旅店呢？」徐碧城繼續問。

「開個房間，跟他進去，我會在房間里殺了他。」唐山海笑著說。

「好，我明白了。」這是徐碧城第一次有任務，既緊張又興奮。唐山海轉過頭看著徐碧城，既然我自己下不了手，那就借刀殺人吧，徐碧城你別怪我，你繼續活著我早晚得暴露，為了黨國，我不得不犧牲你，你也算為抗日做貢獻了。唐山海沒有告訴徐碧城徐敖此人十分變態，十分謹慎，與他發生關係的來路不明的女人都會被他殺死在床上。

徐碧城穿著漂亮的低領連衣裙，坐在舞池旁的吧台上，連喝了兩杯紅酒，推掉了幾個請她跳舞的男人，徐碧城走過許敖的面前，剛過了他就摔倒在地上，舞池裡仍舊歌舞昇平，幾乎無人注意到徐碧城跌倒爬起來，搖搖晃晃地向前走，更無人注意她那哀怨的眼神。但這一切都落在許敖的眼中。許敖色眯眯地盯著徐碧城，看見她那楚楚動人的眼神再也無法控制，徑直走過去，擋在徐碧城的面前，對她說：「小姐，許某可否請你喝一杯？」

「我不認識你啊。」徐碧城露出了警惕的眼神，這讓許敖放了一半的心。

「相逢何必曾相識！」許敖伸出了右手，徐碧城猶豫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他，最終也伸出手攙扶住了他的胳膊，跟著他返回吧台。

徐碧城一邊喝一邊自言自語道：「我丈夫已經好幾天沒回家了，聽說他在這裡跟一個舞女好上了，我在這裡找了半天也沒找到。」

許敖看著徐碧城那凄婉的樣子和語氣，頓生憐憫之心，說：「天下的好男人千千萬萬，小姐何必一棵樹弔死。小姐如花美貌，能有幾人不拜倒，你丈夫何等不識抬舉，真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的唐山海此時正在許敖的斜前方，一邊抽著雪茄一邊喝著酒，側耳聽著二人的談話，時不時地瞪許敖一眼。

「謝謝，先生的安慰，我丈夫一定是要拋棄我了，我也沒有別的選擇了。」徐碧城說道這裡，哀怨地擠出幾滴眼淚。唐山海聽到這裡，心突然難過起來，是啊，自己正在拋棄徐碧城，徐碧城正在自己的設計下一步步走向死亡。唐山海趕緊低下頭，他不敢再看徐碧城，她的每一滴眼淚都向針一樣能刺痛自己的心。

「那不知道小姐對許某可滿意？許某可有幸陪伴小姐左右？」

徐碧城聽懂了他的暗示，故意低頭思考糾結一陣子，最後抬起頭說：「好，先生隨我來。」說完還衝許敖露出了嫵媚的一笑，這已經是徐碧城在家對著唐山海練習了無數次的成果，唐山海說勉強合格。

許敖本不輕易相信人，但他已經被徐碧城迷得神魂顛倒，身後還跟著保安隊2名隊員，自認安全，於是就隨著徐碧城走出了後門。

徐碧城挎著許敖的胳膊，走出後門前瞥了一眼唐山海，見唐山海正在看著自己，就放心了，心想唐山海一定會在後面保護自己的，所以膽子大起來，帶著許敖順著後門的衚衕沖著嘉誠旅店走去。

唐山海看著徐碧城的背影，喝了一口酒，再見了徐碧城，我會為你申請個烈士榮譽的。唐山海又灌了一口酒，從徐碧城走出去后，他的心就不自在起來。徐碧城瞥他的那個眼神，充滿了信賴。可是徐碧城不死，戴老闆怎麼安心？自己現在不除掉她說不定哪天戴老闆再派個人來除掉她還不是一樣的。徐碧城不死，自己怎麼能安全？她的能力和與陳深的關係都像懸在自己頭上的一把劍，隨時都會掉下來使自己萬劫不復。

唐山海又灌了一杯酒，心悶得難受。他站起身走到衛生間，打開了水龍頭，捧了涼水洗了幾把臉，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能追出去，只要過了今晚，自己在上海再無後顧之憂。唐山海抬頭看著鏡中的自己，突然間他腦子裡閃現出徐碧城愁眉苦臉的樣子，她說「你是我的丈夫！」唐山海瞪大了眼睛，看著鏡中的自己，彷彿不認識自己一般，唐山海，你怎麼這麼無恥呢，利用她對你的信任把她送到別人的床上，為了自己的安全，就借到殺了她，唐山海，你還是不是人！唐山海一拳打碎了面前的鏡子，手背的血順著鏡子流下來，絲毫感覺不到疼痛。他腦子裡很多畫面亂撞，全是他跟徐碧城相處的片段，唐山海右手捂著自己的左胸口，疼得難受。想到過了今晚，徐碧城就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唐山海流著血的手猛然捂住了自己的嘴，這是自己希望的嗎？當然不是，唐山海的情感最終戰勝了自己的理智，趕緊轉身跑出去。陶大春早已在大世界正門附近等待，唐山海快速跟他說：「嘉誠旅店，幹掉保安隊的人。」自己沖嘉誠旅店飛奔而去。

唐山海找遍了嘉誠旅店的三個樓層，根本沒有徐碧城的身影。唐山海真慌了，如果換成是宋雨蝶，恐怕根本不用唐山海出手，她總是能漂亮地完成任務並且全身而退。但是今天是徐碧城，沒有按照約定去嘉誠旅店，沒有去開3樓的房間，現在音信全無。唐山海拎著槍站在嘉誠旅店門外的十字路口上，月光下，唐山海第一次感受到了孤獨和無助。唐山海腦子裡揮之不去徐碧城的那句「你是我的丈夫」唐山海後悔極了，如果徐碧城真的被姦殺，自己將一輩子良心難安。不僅良心難安，還有什麼複雜的情感唐山海已經來不及深究，唐山海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可怎麼也鎮定不下來。唐山海一腳踹開了旁邊的自行車，又看了看十字路口，不知道該往哪裡尋找徐碧城。

陶大春從遠處跑來，把唐山海拉到衚衕的一角，「山海，你怎麼了？大馬路上你發什麼瘋呢？」

「你怎麼回來了？」唐山海甩開了陶大春的手。

「保安隊那兩個人不在這，在那邊誠信旅店樓下，已經被我幹掉了，我回來看看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唐山海眼睛一亮，趕緊推開陶大春，向誠信旅店跑去。

陶大春奉命在旅店後面接應，唐山海翻了進去，順著牆角爬到了頂層，一個屋子一個屋子的找，終於第三個屋子的時候，唐山海看見了床上的許敖正在撕扯徐碧城的衣服，徐碧城哭著用手阻擋，許敖就用皮帶一下子抽到徐碧城的胳膊上，血印子滲出血來。唐山海看到此情此景，胸口快氣炸了，一腳踹開了窗戶，跳進來，直衝許敖過去，一腳把他踹開，許敖抽出槍被唐山海卸下，唐山海用槍指著他的腦袋剛想開槍，他把手裡的匕首扔向了徐碧城，唐山海忙衝過去，抓住了匕首，匕首尖切斷了徐碧城幾根頭髮，被唐山海死死地抓在手裡。許敖趁機從窗戶跳了出去，唐山海想追，看見了樓下的陶大春，他站在窗口向陶大春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陶大春點頭回應，帶著颶風隊幾個隊員追了好幾條街，結束了許敖。他的屍體上被捅了好幾刀，刀刀致命。

唐山海轉身走向床邊去抱徐碧城，徐碧城閉著眼睛拚命掙扎，頭髮亂蓬蓬，裙子也被撕開，露出大腿和肩膀，臉上掛滿了淚水。

「碧城，是我，碧城，是我啊，我是山海。」唐山海抓住徐碧城的手，摟住她。徐碧城一聽是唐山海，睜開了眼睛，停止了掙扎，一下子趴在唐山海的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山海，你怎麼才來。我以為我要死了。」說完就暈了過去。唐山海向走廊里扔了一顆□□，眾人以為著火，一時之間亂作一團，唐山海趁亂抱走了徐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