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有多少時間

你還有多少時間

轉天,付荷的黑眼圈像被人悶了一拳。

即便如此,她還是被人搭訕了。

才一出地鐵,她的孕吐達到了一個新高度——在人前忍也忍不住了。她扶著一棵樹吐沒了半條小命,行人紛紛竊竊私語著走開,宿醉嘛,也是見怪不怪了,自找的嘛。

只有一個男人停下來。

他遞上了一瓶沒開封的礦泉水。

付荷連腰都沒直,一擺手:「我沒事,謝謝。」

他沒說話,只是將礦泉水又向前遞了遞。

這下付荷可忍不了了,接過水,擰開,背過身漱了一下口,再咕咚咚地連灌三口,呼……總算是活過來了。付荷這才轉回身。

嚯!

對方是個頗有幾分姿色的年輕男人。只是姿色分很多種,比如史棣文的悶騷,和眼前這個他的陽光燦爛。此外,年輕也分很多種,比如毛睿還是個孩子,而眼前這個他姑且算是個男人了。

細皮嫩肉的他背著一個碩大的登山包,付荷看在眼裡:嘖嘖,人不可貌相,也算有把子力氣。

「要不要去醫院?」他問道。

付荷從包里翻出十塊錢,抵一瓶礦泉水綽綽有餘:「不用,十個准媽媽里有八個都難逃此劫,謝謝你的水,真是雪中送炭了。」

「准媽媽?」他沒有接過那十塊錢,「為什麼要這麼說?」

付荷一愣:「不然?」

他一本正經:「你手上沒有戒指,也沒有戴過戒指的痕迹。我觀察你好一會兒了,你雖然身體不適,但其實你的旁若無人是裝出來的,其實你介意別人對你的看法,你會擔心自己是不是出醜了。不過這不是缺點,是人之常情,更是一個單身女孩子難免的矯揉造作。總之,你是單身。」

「觀察我好一會兒了?你是什麼人?偵探,還是變態?」付荷收回那十塊錢,也收回了對他的謝謝,說走就走。

他追上去:「我是個攝影師,和負責發現真相的偵探不一樣,我負責發現美,另外……我可能因為不夠變態,所以遲遲達不到藝術家的境界。」

付荷又看了一眼他碩大的登山包。

原來,是攝影包。

她作罷:「好吧,我是宿醉。」

他仍追著她,說我叫於敖。

她開玩笑,說怪不得你熬不到藝術家的境界。

他一板一眼,說不是那個熬,是沒有四點底的那個敖。

她笑笑,覺得兩個人並不在一個頻道上。

轉眼,於敖追著付荷到了宏利外匯的樓下。

他搶先一步:「能冒昧地問一下,你是做什麼的嗎?」

「你又要檢驗自己的眼力了嗎?市場,我是做市場的。」

「你又騙我。」

「你又不相信?」

「你臉上有一種特別直白的光輝,太容易被人看穿了,不像是那種善於為了利益和別人打交道的人。」

她忍俊不禁:「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今天對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沒有騙你。你說我太容易被人看穿,我這叫大智若愚。至於你說我臉上的特別直白的光輝……」

付荷看四下沒有熟人,便湊近了於敖一步,低聲道:「那真的是母性的光輝。」

於敖沒什麼表情,看不出是信了,還是不信。

付荷想到了史棣文,想到了那廝臉上的表情太多,也總是讓人看不出真亦假來假亦真。

這時,於敖又得寸進尺:「我能問一下你的電話嗎?」

付荷嘶了一聲:「你這是真的冒昧了啊。」

於敖摸了摸青白的下巴:「或者,你可以編個假的給我。」

付荷認栽。至今她也是二十八歲的「高齡」了,憑藉著還算馬馬虎虎的臉蛋兒、身材和八面玲瓏,也曾擁有過、拒絕過不在少數的追求者,但這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於敖……她大概沒必要對他手起刀落吧?

尊老愛幼是傳統美德。他對她不尊老,她對他還是要愛幼的。

就這樣,付荷給了於敖一張名片:「我服了你了。」

中午,付荷還是和姜絢麗共進午餐。

付荷只買了一份雞胸肉沙拉,姜絢麗只買了一碗紅棗銀耳湯,兩個人面對面,一個比一個更像吃藥似的。

即便是在懷孕前,付荷因為是那種多吃一口就會胖的人,也會時不時節個食。但姜絢麗不一樣,姜絢麗是那種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所以這輩子怎麼吃都吃不胖的人。所以,付荷問姜絢麗:「沒胃口?」

姜絢麗打了個呵欠:「昨晚沒睡好。」

付荷手一抖,一片生菜葉子從叉子上掉下來。

是這樣了,她每每和史棣文同床共枕,也會「睡不好」。

是這樣嗎?昨晚,姜絢麗和史棣文的約會,以「睡不好」而告終?

這個史棣文只會吃窩邊草嗎?

周六,付荷去了「香宜幼兒園」。

「香宜幼兒園」的園長鄭香宜是付荷的表妹,小付荷三歲,今年二十五。她的專業是幼教,又抓住了這一區樓盤如雨後春筍,但配套建設遲遲跟不上的商機,開辦了方圓三公里以內第一家幼兒園。開辦了不到半年,至今便招收了六七十個孩子,財源廣進。

雖然是周六,但還是有幾個孩子被託管在此,使得鄭香宜和周綜維約會都約不出個圈兒去。

周綜維是鄭香宜的男朋友,也就是付荷板上釘釘的未來表妹夫。

二人是發小,十歲前是金童玉女,十歲后,鄭香宜在青春期發了胖,又長了一臉的青春痘,至今仍奮鬥在減肥和戰痘的第一線,略遜劍眉星目的周綜維一籌,但無妨二人知根知底,情比金堅。

幾個留守的小豆包坐在電視機前看巧虎。

鄭香宜給他們劃了線,不準離電視機太近。但小孩子嘛,不跟你作對就不叫小孩子了。所以,只要鄭香宜一扭臉,他們就搬著小板凳蹭蹭地往前挪,咯咯咯樂得跟一群小母雞似的。

付荷看得入了迷。

周綜維問付荷:「你很喜歡小孩兒?」

鄭香宜代答:「她豈止是很喜歡?每次來就差流口水了!綜維,你幫我分析分析,她這是不是和賞花賞鳥一個意思?」

「我不懂。」

「你啊,什麼都不懂!」

鄭香宜在減肥的道路上越減越肥,總是香汗淋淋的不說,心裡一有氣,還會呼哧呼哧地喘。是的,她此時對周綜維心裡有氣——怪他遲遲不求婚。

付荷曾開導過鄭香宜,說你們倆都跟老夫老妻似的了,剩下這一層窗戶紙誰捅不是捅?

但鄭香宜有她的儀式感——求婚,這事兒就得男的來。

在「香宜幼兒園」大飽眼福后,付荷回到家,看見史棣文在她家門口。

準確地說,她看見史棣文在她家門口一邊致電她,一邊把耳朵貼在門板上,因為全身都跟著使勁,所以跟蜘蛛俠似的。

「咳。」付荷在史棣文身後清了清嗓子,雙手環胸。

史棣文嚇了一跳:「喲,你沒在家啊?那我怎麼聽著……聽著你手機在裡頭震呢?我真怕你這孤寡老人一個人在家出了什麼事兒都沒人知道。」

「說誰孤寡老人呢?你還大我兩歲呢哥哥。」

「這聲哥哥叫得真好聽。」

付荷沒有開門的意思:「找我有事兒?」

史棣文一側身:「進去說。」

「今天不太方便。」

「我知道,你不是那個嗎?那我們也可以看個電影鬥鬥嘴嘛,我又不是只有下半身。」

付荷尿急,不得不開門,直奔了廁所。

從廁所出來后,付荷看史棣文坐在沙發上,而她的手機就在沙發前的茶几上。

史棣文一抬眼,看她就像看一個嫌疑人:「我沒聽錯啊,你是真沒帶手機啊?」

付荷顧左右而言他:「是啊,你沒聽錯,在孤寡老人里算耳朵好使的。」

「你出門不帶手機?」

「忘了。」

她只能說忘了,不然,說她是在防輻射這件事上儘力而為嗎?

史棣文沒那麼好打發:「忘了?這年頭出門就算忘了帶腦子,也不會忘了帶手機吧?付荷,你有事瞞我。」

付荷一顆心往上提了提,跟他打太極:「我能有什麼事瞞你?」

史棣文起身,走向付荷,直接攬她入懷。

對此,付荷並不意外,從他起身的那一剎那,她就知道他要抱她。但一來,她有孕在身,不好張牙舞爪。二來,又不是沒抱過,她太扭扭捏捏反倒更惹他生疑。

總之,抱就抱吧。

下一秒,史棣文將下巴硌在付荷的頭頂上,哽咽道:「毫無徵兆地和我劃清界限、面黃肌瘦、健忘……付荷,你還有多少時間?」

付荷一愣:絕症?

他以為她得了絕症!

她用力在他腰側一擰:「就算我喜新厭舊,也不帶你這麼咒我的。」

史棣文吸了吸鼻子,便像沒事兒人似的了:「真不是?」

付荷去打開了門:「真不是,我長命百歲。」

史棣文又看了付荷三秒鐘。就三秒鐘,付荷做賊心虛,別開了目光。然後,史棣文走向了門口,輕彈了一下付荷的腦門:「那你保重啊。」

史棣文一走,付荷關門,背靠在門上。

說沒有一點失落,不可能的。畢竟,史棣文算是個有趣的夥伴。但在懷孕這件事上,她知道是她不對,是她自私自利,也知道男人的「小氣」,成群結隊的精子有一個流落在外怎麼了?偏偏就是不允許!所以,她不得不小心駛得萬年船,以最快的速度和他井水不犯河水。

總之,與肚子里的大壯相比,那一點失落不值一提。

咚咚咚,有人敲門。

這廝,又殺了個回馬槍?

付荷當即打開門,心說要不就一天?就一天,再和他看個電影鬥鬥嘴?今天天氣預報說有雨,雨天還是抱團取暖的好……

卻不料,快遞。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跟你也太難了吧?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跟你也太難了吧?
上一章下一章

你還有多少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