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羅剎王

最後的羅剎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名勇敢的王子,他高潔而無私,一心為人民謀求福祉。他身邊最好的朋友身份低微,但他從不介意這點。王子不知道的是,他推心置腹的摯友其實是一隻妖怪。那隻妖怪感激王子的善意,用自己的力量默默地保護着他和他的國家,卻從不讓王子知道……

這麼做,是因為那個國家的人民曾經被妖怪傷害過。雖然那隻妖怪並不壞,但人們無法區分好妖怪和壞妖怪。一旦身份暴露,他就再也無法呆在王子身邊,保護他珍貴的朋友了……為了繼續幫助他的朋友,妖怪一直隱瞞身份,默默無聞地陪在王子身邊,不論他為王子做了多少事,都不會讓王子知道。

那隻妖怪一直守護著王子和他的王國,直到那位王子加冕為王,再到後來壽終正寢,妖怪都一直以友人的身份伴其左右。他最珍貴的友人離世后,那隻妖怪繼續守護着他的王國。

梅林……你這個大騙子。

你明知道這個故事的真相,卻選擇告訴那個孩子一個虛假的結局。

小巨人越過早已崩潰防線,如同一頭脫韁的瘋象,枯顱的巨人在戰場上橫衝直撞,勢不可擋。

岩漿一樣的火雨不斷降下,打在他光溜溜的腦門和健壯的背脊上。阿耆尼法寶仍在影響着整個戰場,如同那位復仇者的怒火久久無法被撲滅。很快,就連皮糙肉厚的羅剎王也被砸了個鼻青臉腫。

瓶首施展幻術,化作一團黑霧,就像黑洞吸引星光一樣將焦熱的火石盡數吸收,混亂的士兵得到了短暫的喘息,紛紛朝着阿逾陀的西牆匯聚,試圖重建防線。

然而火雨還未能停歇多久,一支利箭就帶着急速旋轉的氣旋飛向了籠罩在天際的烏雲,箭支撞上雲端的瞬間,便引起一陣強烈的龍捲,將黑雲捲入其中,緊接着,又是數發同樣的箭朝着不同方向發散,將天際的黑雲撕得四分五裂……

落下的不再是滾燙的火石,而是一團團深黑的血滴,它們墜落在雙方的戰士們身上,被粘稠的黑血包圍的士兵就像陷入了流沙之中。

黑雲間傳來陣陣惡鬼般的哀嚎,當瓶首重新匯聚成型,他的身體上已經多出了好幾個猙獰的窟窿,幾發旋轉的利箭甚至扭曲了傷口周圍的皮肉。羅剎吃痛地捂著那幾個血窟窿,用烈火炙烤,封住了較為嚴重的幾處,這次些血不會白流,因為他已經鎖定了德羅納之子的方向。

瓶首一腳揚起戰場上的泥沙,沾滿血水的岩石與土塊就像一陣沙塵暴撲向了插著獅尾旗的戰車,馬嘶通過摩尼寶珠的力量釋放出了一個金色的力場,那些落石與沙礫未能傷及他和他戰車上德羅納的遺體……但這並不是瓶首真正的攻擊。在他消耗能量抵擋沙石的時候,一股強勁的震蕩從地面傳來,那頭巨人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他正前方,黑影籠罩了閃耀的戰車,沉重的拳頭如同一座大山從天而降……

馬嘶知道自己還能棄車逃跑,可他並不打算丟棄父親的遺體。這位狂怒的戰士怒吼著,將摩尼寶珠的力量集中在了防護力場上。

「轟隆!」

就在這時,一陣詭異的低鳴從耳邊響起,羅剎的手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並未能擊中目標,他甚至能感覺到力場在衝擊下滋滋作響,卻無法繼續攻擊……他仔細一看,一根石質的尖刺竟穿過了他的手心!鮮血從手背上噴涌而出,隨之而來的是鑽心的刺痛。

「我說過……大地是屬於我的領域。」

難敵並沒有將馬嘶一個人留在這裏,俱盧之子一聲令下,無數騎着異獸的阿修羅士兵沿着那根地刺爬上了羅剎的身體,就像包圍巨象的螞蟻。無孔不入的蟻群迅速朝着巨人身上的傷口奔去,在原本已經疼痛難忍的傷口上撕咬。

瓶首並沒有顧及這些雜碎,這些疼痛只能讓他愈發興奮,他拔掉了手上的尖刺,發出一聲狂怒的嚎叫,驚雷般的吼聲讓俱盧的士兵都產生了極其可怕的幻象——他們看見自己的王被大卸八塊,捏成碎片……而瓶首正打算這麼做……

當巨人奔向那架燃燒的戰車,難敵將戰杵砸向地面,撕裂了早已傷痕纍纍的大地,黑色的裂口如同怪獸的獠牙,雖不足以咬住巨人的一隻腳,卻讓瓶首猝不及防一個趔趄向前栽倒,而與此同時,無數地刺又冒了出來……

瓶首迅速縮小身形,同時將身上的阿修羅士兵盡數從高空甩了下去,但等待他的卻是德羅納之子憤怒的箭,閃耀的火矢帶着他的怒火迎面撲來,轉眼間,渾身插滿箭失,覆著黑血的羅剎就像一頭走投無路的豪豬,筋腱斷裂,癱倒在血泊里,久久無法動彈。

血腥的氣味很快就引來了嗜血的異獸。羅剎的血液比人類更加刺鼻,辨識度很高。對於好戰的阿修羅而言,能親手殺死一名羅剎王乃是無上的榮耀,沒有任何一位將領甘願將這份榮耀拱手讓出去。

他們就像一群飢餓的野狗,圍住了受傷的獅子。

「還有什麼遺言嗎……被馴化成家畜的羅剎王陛下。」

漆黑的幽界鐵騎圍住了動彈不得的困獸,一雙雙猩紅的眼睛閃爍著貪婪的目光,迫不及待地想要將獵物分食。這隻渾身中箭,血流成河的羅剎嘴角微微抽搐,發出斷斷續續的低吼……

「時間到了……」

「什麼……?」

領軍的阿修羅將領手持一把彎刀,正要走過去削掉羅剎的頭顱,那頭羅剎竟低笑一聲,指了指他的腳下。

那裏只有早已被夜色籠罩的大地。

「黑夜已至……你們已經……來不及逃跑了。」

瓶首吐出了喉嚨里的鮮血,佈滿血絲的眼睛裏忽然閃爍起青綠的幽光……頃刻間,毒綠的火焰如同灌頂的清泉覆滿他的身體,為他清理掉所有的箭支與血污。他顫抖著從黑色的血泊中緩緩起身,摟起一捧戰場上的泥沙,抹在了額前。

「不好……不能和羅剎夜戰!!!」

周圍的士兵正要一擁而上,在他恢復到巔峰狀態前將他消滅,然而青色的火苗已經像兇猛的毒蛇一樣纏上了它們的身體,鑽進了甲胄間的縫隙……很快,那一具具堅固的盔甲里只剩下焦黑的屍骨與微弱的餘燼。

「嗷啊啊啊啊!」

羅剎王在一聲尖嘯中再次巨化,燃燒的巨人散發着耀眼的火光,將黑夜照得雪亮,就像一顆正在吞噬大地的新星……雙方的將士驚恐地嚎叫着,他們早已分不清方向,只想儘可能遠離這個怪物。

德羅納之子的箭失再一次襲向了瓶首,然而這次,原本會讓他皮開肉綻的魔箭已經變得不痛不癢,他甚至不屑於將那些箭支撣下去,隨手拔下原本用於攻擊自己的地刺,像擲標槍一樣朝獅尾旗的戰車丟了過去……緊接着,他又拆下其餘的地刺,瞄準了俱盧的方向,此起彼伏的轟鳴與劇烈的震蕩讓阿逾陀的西牆再次開始崩裂,在震蕩結束后,成千上萬的戰士被掩埋在碎岩與砂石之下……

「你真的以為……只要這麼做,自己就不會被當成怪物嗎?」

一個低沉的嗓音從瓶首耳後響起,他下意識地回身一個肘擊,卻被一頭披頭散髮的巨人擋下,那頭巨人和巨化的羅剎不同,長著四隻猩紅的血眼,擁有許多手臂,將他的肘擊擋下的只是其中兩臂,而另外幾隻手卻分別持着不同的力氣,就在瓶首回頭的瞬間,一把戰杵重重擊打在了他的腹部,而另一隻手上的巨劍也朝他斬了下來……

「你是誰?!」

「一個和你一樣……永遠不會被理解的怪物。」

那把劍落在了瓶首的剪影上,瓶首迅速和這位不速之客拉開距離,仔細觀察才發現那頭巨人總共有八臂,壯碩的身體上佈滿了滾燙的裂紋……那些裂紋像是有自己的生命一樣在他身上生長。

「不……我和你不一樣。我是為了保護家人而戰。」

瓶首定了定神,隨後藉著幻術的力量隱沒在黑夜中,再次出現時,他已經繞到了魔物身後,那頭魔物像是能看破他的幻術,竟反手一刀掃向背後……然而瓶首竟早已降下了重心,他以摔跤手的姿態抱住魔物的后腰,將他狠狠朝那片長滿地刺的地方砸去……

紅眼巨人的身體在石林上碾過,然而被紅紋覆蓋的皮膚就像是燒紅的鋼鐵,冷卻后變為堅硬的甲胄……那些尖刺並沒有對他造成多少實質性的傷害,在瓶首靠近前,他另外兩隻手擺出一個詭異的姿態。

「呵……既然你打算跟我玩幻術,這招怎麼樣呢!」

隨着手印結成,天雷驟降,直接貫穿了瓶首的身體,雖然瓶首的體質早已得到強化,並不會被閃電所傷,但短暫的麻痹卻給了紅眼巨人足夠的時間,讓他拉開一把巨弓……

漆黑的釘刺就像兩條毒龍穿過了瓶首的身體,瓶首彎下腰,然而那並非是因為疼痛,而是一個投擲飛輪的動作……他手裏幻化出的巨大的火輪就像一座全速飛行的維摩那徑直切向了紅眼巨人,轉眼間,他的左側竟被削去了兩條手臂……

包括持弓的那隻。瓶首趁機一個箭步沖向巨人,就像一頭髮怒的蠻牛……他拎起鮮血淋漓的巨人,朝地面猛摔,砸在魔物臉上的鐵拳猶如泰山壓頂。

紅眼巨人用四隻手才勉強擋住了他的拳頭,這也意味着他的武器被丟掉了大半,然而在他剩下的兩隻手裏,瓶首記得,有一把是拳刃。所以他並沒戀戰,在巨人撕開他的肚子前用幻術隱藏了起來。

「你打算一直躲起來嗎?就像你一直躲躲藏藏,不敢向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展露自己的真實面目那樣?」

巨人凝望着無邊的夜空,發出一陣陰森的笑聲,

「你其實很自卑,不是嗎?你害怕被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嫌棄,你害怕自己不能被接受……你害怕……你想要保護的人其實根本不愛你。所以你只能如此卑微,如此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會做錯一丁點事。因為不論你為這群人付出多少,只要你做錯一件事,他們立刻會想起,你是個面目可憎的怪物!!你是個骯髒而邪惡的胚子!你……不過是個————」

「閉嘴!!!不要一副自己什麼都懂的樣子!!!」

羅剎王滾雷般的怒吼從四面八方傳來,巨人還未尋得聲音的源頭,熾熱的拳頭便如同隕石般從天而降,巨人迅速刺出拳刃,鮮血從羅剎腹中噴涌而出,但狂怒的羅剎全然不顧撕裂的傷痛,擒住了巨人的手臂,隨着山崩般的巨響,他折斷了巨人的臂膀……

瓶首近乎癲狂地撕扯著那頭面目可憎的巨人,同時不斷咒罵着,就像一頭哀嚎的野獸。

就像……一個歇斯底里的孩童。

他揪起那頭巨人的頭髮,右手緊緊地鉗在它的脖子上,

「你什麼也不明白……阿爸和你們這群人不一樣……」

「阿爸?你也是人類的兒子?真是巧啊……人們會記得……你那一半的人類血脈,還是……你那一半污穢的羅剎之血呢?」

鮮血從猩紅的眼眶裏不斷湧出……然而那頭被扼住咽喉的巨人竟還在笑。

「不管其他人怎麼想……為了保護阿爸,我必須殺了你!」

瓶首說着,正要擰斷他的脖子,耳邊卻忽然想起格外刺耳的雷聲……耀眼的電光讓他陷入一片空白。恍惚中,他聽見一個低沉的男聲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轉瞬間,群星與皓月的光芒彷彿被某種力場扭曲,在天空中形成一個巨大的眼球,那顆眼球正對着瓶首的位置,讓這位擅長幻術的羅剎王無所遁形。

「絕滅,即在此一刺。」

遍佈天空的電流如同雪白的游龍,這些游龍沿着不同的支流一路直下,最終如同百川入海匯聚在了一把漆黑的雷槍上。雷槍的主人,正是曾在楞伽誅滅勝神者的盎伽王……現在,他要用這把從魔太子因陀羅耆特手中奪取的利器,殺死另一位羅剎王。

「徹底燃燒吧——『日輪啊,順從死亡(VasaviShakti)』!!」

充盈著雷霆之力的神器鎖定了它的目標,如同離弦之箭飛向了羅剎王的心臟……

瓶首並不是不知道那個故事真正的結局。

妖怪未能保護好那位高尚的王子,為了救王子的性命,他必須把王子送到一個很遠的地方。這讓王子最終知道了妖怪的身份。

但王子還是接受了自己的朋友。

就像……他的阿爸接受自己這個羅剎兒子一樣。

「再見了,阿爸……我也要去花仙說的那個……很遠的地方了。」

※※※※※※※※※※※※※※※※※※※※

沒沙雕用的科普:關於瓶首之死

瓶首之死發生在德羅納篇中間的部分,夜戰算是破了戰鬥的規矩之一吧,但那天大家似乎都打上頭了,所以打到了晚上還沒停。瓶首和馬哥在俱盧之戰其實交手了好幾次,頭一次我記得還是瓶首用幻術做出大家都死掉的假象。後來兩人正式打起來,馬哥雖然長著一張永不衰老的臉,但畢竟把自己當成和迦哥他們同輩的人,所以還對瓶首說「老子不打兒子」這類殺傷力不大,侮辱性極強的話……氣得瓶首嗷嗷叫。那次戰鬥大概是因為在白天,馬哥還是有優勢,把瓶首打得挺慘,被當成屍體抬了出去,後來瓶首夜戰的時候馬哥就打不過他了,然後猛男迦哥硬扛,打得昏天黑地,最後還使出了薩比槍……當然,瓶首死後葵花「興高采烈」的態度,是讓許多小夥伴極大不適的地方之一,這否定了瓶首為家人的犧牲,像是把他當成了一個工具人。我感覺又是哪個人傳唱的時候加了點自己的私貨,借葵花表達了「在當時正確的觀念」。書里瓶首並不像特異點這樣是偷偷摸摸去幫父輩的,而是從俱盧之戰開始就一直在。從不懷疑葵花兵不厭詐,但如果羅剎可以從一開始就作為盟友光明正大地在般度方的隊列里戰鬥,加上兩邊本來就魚龍混雜,葵花作為一個軍師說出這種卸磨殺驢的話萬一被其他盟友聽到,不知道是什麼影響?更別提瓶首再怎麼說也是阿周那的侄子,為了保護家人犧牲,這樣的情況下墳頭蹦迪有什麼好處呢?以我淺薄的理解來看這裏是比較不符合常理的地方,這就跟一個人起義的隊伍里本來就藉助了不同野蠻部族的力量,領頭的還要成天搞區別對待一樣,這樣能讓隊伍團結起來為你戰鬥嗎?這顯得他作為軍師尤其還是外交人員特別不專業。畢竟這個故事裏每個角色都有前後矛盾,反覆無常的描述,讓我感覺違和的地方也不止這一處,所以這裏也並不打算完全還原書里來個洗白版黑天抬館了……(喂!)

還是和大波父一樣,就算葵花說過這種話,在當時也是「正確的道德觀念」。不過,「過去的正確」不影響現在的人對於這種卸磨殺驢感覺到膈應,就像接種生子在當年合法,但我們看來安芭的姐姐們遭受的就是QJ,而大波父促成了QJ還不覺得有問題。不僅僅對於摩訶婆羅多,雖然莎比的東西我喜歡看,但對於莎比一些種族主義的觀念我也會感到不適。我只能做到不當超時空警察,也不摁著自己的頭去認可,把過去的正確也說成現在的正確。

依舊是試圖緩解沉重的小劇場:

發盒飯的劇組小哥:……瓶首,你是怎麼知道梅林那個故事的真正結局的?

瓶首:……我不是一直在大連阿瓦隆,沒事做嗎……花仙讓我看看電視打發時間,我不知道怎麼看,就打開了花仙經常看的東西……花仙似乎沒存其他東西,來來回回就只有一個節目……

劇組小哥:原來如此!梅林在塔里宅這麼多年居然只有一個電視劇可以反覆看,這……這生活也太艱苦了!!!

吉爾伽美什:怎麼可能?本王明明前不久還從梅林那裏搜出一大堆———

梅林(緊張):王喲,當着小朋友您能少說幾句嗎?我已經把小朋友不該看的都隱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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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GO]特異點:俱盧—神權沒落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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