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制酒

臘月過半，賈府家學早早放了假。賈寶玉剛在賈母處和姐妹們玩樂了兩日，就被賈政發覺。賈政是個合格的嚴父，最看不得賈寶玉在內帷廝混，浪費光陰，立刻將寶玉叫來狠狠斥罵一頓，然後命他跟著賈琛讀書，指明了「每日不能懈怠」。

賈寶玉討厭仕途經濟的性子難改，他自己不願意學習，連帶著看賈琛苦讀四書五經也不順眼。他在書房裡小動作不斷，偷看小黃書，打盹睡覺、寫歪詩、制謎語……花樣眾多，就是不好好讀書

兩人共處一室便成了互相折磨的苦差事。

這一日，賈琛乾脆給自己放了一日假，出門辦事也乘機休息一下換換腦子。寶玉接到消息樂得不來讀書，而賈琛則乘車去了貢院附近租賃的小院。至於來這裡做什麼呢？這就要說到他的發財計劃——蒸餾制酒一事了。

賈琛在現代時因工作關係曾多次做過蒸餾實驗。一個月前，他畫了實驗所需設備的圖紙給沈汀送去，讓他找工匠打造出來。

現代蒸餾實驗中所用設備都是玻璃製品，這個時代也有玻璃。

賈琛去榮國府看望惜春時，曾路過李紈的屋子，偶然見過窗上鑲嵌的淺綠色玻璃，只可惜透明度遠不如現代的玻璃。倒是賈母的眼鏡，那上頭的鏡片是十成十的晶晶亮透心涼，就是不知是玻璃制的還是水晶制的。

不論玻璃還是水晶，在這個時代都絕對屬於奢侈品，造價太過高昂。賈琛兜里錢不夠，只得降格以求，用黃銅來代替玻璃製作蒸餾裝置。

拖拖拉拉的，個把月的工夫過去，沈汀終於傳來消息，設備已經完工交貨了。至於會不會影響實驗效果，賈琛也沒把握。他打算過去實驗一番，先看看效果。

他的發財計劃也簡單，不過是收集市場上現有的低度酒，進行二次蒸餾，做出好酒來高價出售。

本朝產糧不豐，而釀酒是一項極耗費糧食的產業，因此朝廷並不鼓勵。在國朝初期，私人釀酒是法律禁止的犯罪行為。百年承平直到如今，隨著經濟的發展，酒類消費需求迅猛增加，民間釀酒的禁制才得以慢慢放開。

逢年過節，平民百姓也會在家自釀一點米酒，供自家親友享用。可惜的事，本朝缺乏高超的釀酒技術，酒水品質較為低劣，高度酒更是奢侈品，價高量少，珍貴難求。賈琛若能把高度酒做出來，想不發財都難。

沈汀辦事可靠，等賈琛到來之時，實驗所需物品樣樣都準備周全了，「二爺，您看看，可還缺什麼？」

蒸餾原理簡單，設備也不複雜。賈琛檢查了一遍，「不缺什麼了。這個實驗其實很簡單，你看著我做兩遍應該就能學會，原料酒準備了幾種？」

「三種，米酒、黃酒、白酒，都是從市面上挑的便宜貨，每種酒各備了三壇，可夠用？」

「今天應該夠用了，咱們看實驗結果說話。」

過水檢查設備的密封性能后，賈琛把設備組裝起來，先做一次蒸餾水實驗練練手感。注水、密封、加熱、冷凝、收集。十二月的京城，不但冷水管夠，還能搞來不少冰塊，因此最重要的冷凝環節進行的非常順利。

蒸餾水實驗結束后，再正式開始做蒸餾酒。

第一次實驗用的是市價最便宜的米酒，一斤不過十五文。米酒內雜物多，得過幾遍篩酒器，才能得到相對透明的酒液。蒸餾酒的過程和蒸餾水是完全一致的，不一致的是大家的心情，緊張而期待。

收集器用的是大口徑的青瓷壇。待純凈透明的酒液滴滴答答的掉落，濃郁的酒香傳出，賈琛忍不住接了一點嘗嘗味，又倒了一杯給沈汀品嘗。他自己不太懂品酒，只覺得蒸餾后的酒明顯比原料酒更香醇更辣口。

沈汀嘗過之後，頓時驚喜萬分，連連說好。他有預感，這條釀酒的路子前景極好，弄好了說不定就是一個聚寶盆。對於賈琛讓他嚴格保密的叮囑，沈汀完全理解。事關重大，他不但會管好自己的嘴，也會管住自己婆娘的嘴。

兩人高高興興的繼續實驗。第二次用黃酒，第三次用白酒。每一種酒，蒸餾后得到的酒液和原料酒一對比，進步都是非常明顯的。總體來說，白酒的蒸餾效果是最好的，而黃酒的最差。

京城這邊冬日嚴寒，男人們普遍喜歡烈性白酒。賈琛果斷放棄了米酒和黃酒，選了白酒繼續做蒸餾實驗。

目前還是實驗階段，他只想做來自家喝點或作為禮品饋贈親友，暫時不考慮對外銷售。不僅因為他現在沒有足夠的設備和人手，無法實現量產，更因為他沒權沒勢。這個生意一旦引起他人注意，恐怕就保不住了，即便外人不來奪產，賈家人，例如賈珍，就第一個不會放過這塊肥肉。

「沈汀，你現在已經學會了蒸餾的整套流程，從明天開始，你幫我做一批蒸餾白酒出來。酒瓶要採用高檔貨，貴一點不要緊，半斤的容量即可，我要作為年禮贈送親友。千萬要注意保密，只能你自己動手，慢慢做，不要急，有什麼問題你就來府里找我。」

「是，小的一定做好。還有一事需得稟告二爺，咱們先前放在珍寶閣寄賣的珍玩，已經出手一半了。年節期間生意好做，價格賣得也高。我昨日去珍寶閣結賬，這是取回的貨款，共三千五百兩。」

賈琛高興的接過銀票，他的手頭總算是寬裕多了。數出三百兩退給沈汀，道：「這些錢留給你做開銷。今後的原料酒全部用白酒，你多找幾種檔次不同的白酒，看哪一種蒸餾效果最好，以後咱們就挑效果最好的做生意。好好乾，從下個月開始，你的月錢翻倍。」

「謝過主子。」

看天色不早，賈琛不再停留，帶上今日的實驗成果，高高興興的回府去了。寧榮二府的男主子多愛喝酒，有的是品酒高手，正好可以替他試酒。

兜里有錢就該花。

路上，賈琛拐進銀樓，東挑西選，買了一盒六枝的精美珠釵，打算送給惜春姐妹做新年禮物。又買了兩根傳統款式的壽字頭金簪，這是送給楊媽媽的年禮。

錢真是不經花，這點子東西就花了他一百多兩銀子。

凡是女性，就沒有不喜歡禮物的。賈琛覺得，他最應該給賈母這位老祖宗買點禮物討好一番才對。可賈母是見慣好東西的，一般的禮物哪裡入得了她的眼？要是買貴重的禮物送她……恐怕還得解釋一番錢的來路，要是因此把林如海特別照顧他的事帶出來就不好了。

他如今在賈珍眼皮底下生活，維持窮人的人設比較安全。想了半日，賈琛乾脆打包了十幾樣上好的糕點回去分贈府里眾人。禮輕情意重，大小主子人手一份，誰也不得罪。既省了錢又維持了交際往來，惠而不費，兩全其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