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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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西海省的礦老闆出手大方,大幾十萬的出場費順利入袋。這個數目同秦悅電子銀行賬戶里的七位數疊加在一起。雖然在帝都不算富裕,但也稱得上衣食無憂了。這小子根本不窮!怎麼摳搜成這副鬼樣子?!

關雲橫的視線落到秦悅那雙變色脫膠運動鞋上。不加穿不出門的拖鞋,他發現這小子總共就三雙鞋。一雙稍微乾淨點的舊球鞋,一雙稍正式的系帶皮鞋,然後就是這雙早該進垃圾桶的破玩意兒。

窮酸,太窮酸了!

移開眼,正好掃過青年緊鎖的眉頭,目光撞到了一起。關雲橫冷哼一聲,表示拒絕說話。

秦悅:「關先生,相逢即是緣,沒準兒你明天就回身體里了,以後萬一又碰到了呢?要不咱們還是好好相處。」

哼,態度這麼好,拒絕他的時候半分不留情。關雲橫用眼神表示了他的不屑:「就憑你?公司里遇見,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話?」何況星光娛樂就是個分公司,他平時根本不會踏足。

秦悅:「……可是動怒傷肝。左右不高興、高興都是一天。」

「老子是魂魄,能有什麼肝?!」

「行吧,您說得有道理。」

又是您!關雲橫一口氣壓在嗓子眼下不去。

秦悅拎着附近小超市買的半價臨期牛奶跟三明治,拿着鑰匙打開住所一樓一間鋪面的木折門。

鋪面分了前後兩部分,用布簾隔着。前半段放着一張跛腳的桌子,潮濕發霉的牆面上掛着八卦鏡與桃木劍,不過其實只是樣子貨。兩側牆上掛着白色布條一邊寫「問名測字、占卜凶吉」,另一邊是「古玩鑒賞,隨緣開店」。

後半段堆疊著些舊傢具,上面積滿了灰塵。仔細觀察就能發現這是間早已廢棄的髮廊。

「這什麼鬼地方?」原本打定主意不說話的關雲橫吐槽道。

「我的臨時工作室。原來是房東太太家開的舊髮廊。她女兒上個禮拜生了,他們兩口子決定去臨海市長住。這裏位置不好,租了幾年都沒租出去,所以暫時借給我用。」

「工作室?」關雲橫斜睨著破了好幾個洞的破招牌,不禁陷入深度懷疑,這麼偏、這麼破的地方真的會有客人上門嗎?

秦悅不慌不忙坐到桌前,從背包里拿出一隻小木盒。他從木盒裏取出十多個小巧的塑料盒,捏著透明釣魚線,開始串珠子。不一會兒,一個漂亮的珠花就做成了。

關雲橫:「……所以你開的是手工飾品工作室?」為什麼一個大男人非要做這種娘娘腔的事情?

「不是。這個是消磨時間的副業。在夜市裏還挺受歡迎的。」

「……為了賺錢,你還是無所不用其極。你有那麼缺錢嗎?」

「有啊。」

「……」這麼回答還真是直白得過分了。

關雲橫忍不住又說:「既然這麼缺錢,我的提議你也可以考慮一下啊。」

秦悅不作聲,繼續串珠子。打好結,他才說道:「關先生,有一就有二。您這樣的人,只去醫院是不會滿足的。我知道現在無法掌控自我,您覺得很困擾。可我也說過,生魂離體非人力可擾,您還是耐心點兒吧。星光有關老爺子坐鎮出不了亂子。」

關雲橫有那麼一秒感到十分狼狽。青年看穿了他。錢嘛,他關雲橫多的是。爺爺那頭他也不擔心。這種輕飄飄的無力感才是最困擾他的東西。

「來,吸個香凝凝神。」秦悅從背包里掏出香爐跟香,點上。

「……你這樣我總覺得自己活不久了。」

「關老闆,你以為這香是隨便點的嗎?每一寸都是錢,光是湊齊材料我就得跑大半個帝都。如果不是因為你是生魂還是我頂頭大大大老闆,我才捨不得呢。」青年嘟嘟囔囔,十足的小氣。

晨曦透過破舊的玻璃投射在秦悅的臉上,照亮他的眉眼。他神色閑適,嘴角含着笑,沒抬頭看他一眼。可關雲橫的心情驀地好起來。

「算你識相。」他不自覺放輕了聲音。

整個上午,工作室除了進來個縮手縮腳本地婦女,再沒別的客人。

她一進來就顛三倒四、哭哭啼啼,關雲橫根本沒聽懂她的來意。

秦悅淡定地擱下手作。等她哭夠了,喊完了才問了八字,念念有詞地起了一卦。

「不急。你女兒今明兩年都有正緣,有緣人自東來。」

「真的?」

「當然是真的。您的女兒最近不是才換工作,又是大公司,自然需要時間適應。您這會兒非逼着她談戀愛不是給她添亂嗎?等工作穩定了,不愁金龜婿。」秦悅認真道。

「好咧。都說您年紀輕輕,算卦准,果然是真的!」女人歡天喜地站起身,滿臉不好意思地擦擦臉,問:「多少錢,大師?」

「您看着給吧。給多少隨緣。」

女人從兜里掏出十塊錢雙手奉上,千恩萬謝地走了。

關雲橫:「我怎麼覺得你在騙人?她女兒今明兩年真的有正緣?你怎麼知道她女兒最近換工作了?」

秦悅「噗嗤」一笑:「她之前自己說的啊。不過女兒有正緣是事實,成不成看運道吧。正緣不見得一定能成。她一個小學畢業的農村家庭婦女,文化程度不高,村裏嚼舌根的人多,難免杞人憂天。我這麼說也是希望那姑娘耳根子能清凈兩年,才二十五歲呢。」他指著八字。

「……你怎麼知道她小學畢業?」

「她自己說的啊。」青年眨眨眼,顯得非常無辜。

「……還說你沒騙人。」

「其實最準的命師也只能看透七八分,除非……對一般人,我的職能約等於心理醫生。如果真大難臨頭,我也不能逆天改命吶。」

「……說到底,你的作用約等於零?」難怪讓隨緣給。

臨近中午時,秦悅做了十副耳環,三個手串。遠遠的,有機動車開進來的聲音。

他停下手頭的動作說:「可能有大買賣要上門。」

話音剛落,黑色邁巴赫停在店鋪門口。司機打開車門,出來兩個保鏢后,一枚「肉圓」滾,啊,不,走了出來。

「大師——秦大師——」客人抱着一件被黑布蒙住的物品,直奔店內。

秦悅坐直腰桿兒,拿腔拿調的世外高人一樣:「海老闆,又見面了?」

海老闆是個敏捷的胖子,他將手裏的東西交給保鏢,嚴肅道:「拿穩了。」轉臉笑容變得異常親切:「秦大師,我險些以為您不再開張了呢。怎麼搬到這地方來了?如果不是您在群里吼一嗓子。真是兩眼一抹黑,我找誰哭去?」

居然還有群?聚眾封建迷信?

海?關雲橫記得這些年是有位姓海的老闆靠大理石發家,難道就是這位?

「東西帶來了吧?」

「帶了帶了,快打開。」

保鏢戴上白手套,慎重其事打開東西外面的黑布,露出只皮箱。皮箱裏四周都是減震條,中間用油紙包裹着東西。

打開來是副有些年頭的油畫,畫面中的床榻上斜倚了個西洋女人,□□微露,笑靨如花。

秦悅眼梢一動,海老闆慌忙將保鏢都趕了出去,自己捧著那副畫問:「大師,還是老規矩吧。」

「法國畫家萊姆繪於1833年的《舞女》。」秦悅沉默地注視油畫片刻。

油畫上方,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浮現出一個畫面。瘦削的男人正在努力揮舞畫筆。他的左邊有一張小床,床上躺着一個體弱的女童正在咳嗽。男人愛憐地看了女童一眼,繼續作畫。

他深吸口氣:「筆觸優越,是不可多得的佳品。可這是副贗品。」

海老闆的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我日!」

他拍著胸口,好半晌才穩定情緒:「大師,我不是罵你。幸好我沒相信那位歐洲的古董商。錢還是跟之前一樣打在您銀行戶頭上嗎?」

「這是贗品,給您打八八折好了,討個彩頭。您別着急付錢,要是拿不準找家專業的鑒定機構再看看。萬一我看走眼了呢?」

「不不不,我信!我信!大師就是大師。這麼多年我在您這裏無論是卜卦還是鑒賞從來沒有走眼過!」海老闆明顯是吃過教訓的,連連擺手,「再專業的鑒定機構都不如您的眼睛。」

等他們一行人走了過後,關雲橫說:「你作弊了。這副畫仔細看的話……有影子。是個畫家跟他的女兒。萊姆的《舞女》是送給他情人的畫作,絕對不是在那樣的場景下完成的。怎麼了?」

他注意到秦悅動表情從淡定到錯愕。

「你能看到這畫的殘念?」

這還是關雲橫頭一回從青年的臉上看到這樣驚訝的表情,他覺得痛快極了!但裝逼不過半秒,就問:「什麼是殘念?」

秦悅:「……就是作畫者留下的東西。可能是回憶,可能是想法。」

這副畫是貧窮潦倒的畫家為了女兒的病,努力臨摹的,承載了對女兒的愛與關懷。

關雲橫作為魂魄能看到精怪、其他魂魄一點都不奇怪。可是殘念?

是因為玉扳指的關係嗎?

※※※※※※※※※※※※※※※※※※※※

幾個月前

關雲橫:就憑你也配跟我說話!?

秦悅:(微笑不說話)

幾個月後

關雲橫:你竟然不理我?

秦悅:關先生,您也太難伺候了!

關雲橫:不準稱呼「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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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娛樂圈裏當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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