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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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這其中定是有什麼誤會。

可蕭雪元卻想起方才紀雪君方才臉上的神色。那時候,師姐居然在笑?她的眼神,也是很奇怪。

蕭雪元心裡忽而升起了一個念頭,為何這麼多年以來,自己從來沒有以男人的身份愛上紀雪君?

師姐樣樣都好,樣子極美,為人又很大氣。別人都覺得,可能蕭雪元有眼無珠,欣賞不了這份大氣。有時候蕭雪元自己也這般認為,卻不願意深思。

蕭雪元阻止自己再繼續想下去。

剛才他遲遲未曾現身,一則是顧及紀雪君,再來卻是懷疑這是沈灼手段。

現在沈灼自己掙扎從水中爬出來,蕭雪元卻很難再將剛才事情歸納成手段。

他看著沈灼臉上神色,那種從絕望中掙扎出的鋒銳,令蕭雪元內心為之一凜!

然後他看著沈灼捧出那隻小紙鶴,女修面頰之上也透出了幾分溫柔。

沈灼這麼看著紙鶴,彷彿臉上激烈的神色也變得緩和。她彷彿對這隻紙鶴十分依戀,或者說,她依賴的送紙鶴的那個人?

小紙鶴甩開水珠,啾啾叫著,輕輕一蹭沈灼臉頰,顯得十分依賴。

沈灼輕柔甜甜的說道:「好啦,我不會有事的。」

蕭雪元驟然生出一抹嫉意,一瞬間,他想將什麼東西生生撕碎!

「阿灼!」

他這樣說著,緩緩現身,眼神也是有些奇怪。

沈灼身軀驀然一僵,靜靜的看著蕭雪元。

她的情緒本來稍稍放緩,可是這一刻又驀然繃緊!

蕭雪元冷笑:「這麼晚了,你還是快些回無念山莊,否則,只怕被紅潮吞噬。」

蕭雪元只覺得自己心情很奇怪,這都怪沈灼不聽話。除開這些,蕭雪元還覺得說不出的彆扭,似有什麼東西扎在胸口,要破胸而出。

他忽而生出一個念頭,無論如何,自己也要將沈灼緊緊的攥在手中。

沈灼卻覺得蕭雪元的眼神有些可怕,心中升起了一抹模糊的警惕。

她輕輕嗯了一聲,然後說了聲好。

蕭雪元眼睛閃閃發光:「就算沒了內丹,也不要緊,就算你是個廢物,我也是會護著你的。」

這份「傲嬌」勁兒簡直令沈灼作嘔。

蕭雪元驀然手指一動,一縷氣勁掠出,將小紙鶴撕成了千片萬片。他終究難耐心中嫉意,對這隻紙鶴下手。

沈灼的胃裡面好像被塞進了鉛塊兒,憤怒也是遲鈍隱忍的痛。

這一刻,她忽而想,自己應該答應見見阿淵。看著眼前紙屑翩飛,沈灼忽而有些後悔。

沈灼冷冷瞧著他,蕭雪元卻退後一步,旋即拂袖而去。

離開那一刻,蕭雪元甚至微微有些狼狽。

他忽而有種念頭,要是阿灼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也不錯。

不過蕭雪元不知道,待他剛剛離去,那些碎掉的紙片又奇妙的聚集在一起,化為一隻小小的紙鶴。

沈灼還沒來得及哭出來,紙鶴就蹭蹭向她飛去。

沈灼哭笑不得,卻禁不住想,阿淵大概也是個很奇妙的人。

失而復得的感覺當真不錯,若不是蕭雪元將紙鶴扯碎,可能沈灼也是下不了這個決心。

她取出法筆輕輕一點,回復同意一見,並且自己在無念山莊。

看著紙鶴飛走,她驀然面頰一熱,心口火焰卻似活躍跳動了兩下。

她怔怔的站在原地,內心實是有些抗拒回無念山莊。

寒風一吹,沈灼忽而便打了個寒顫。她這才發現,自己這樣子很狼狽。

可她實在不願意挪動身軀,心裡也頗為遲疑。

烏雲這樣飄來,輕輕將月光遮住,一如她幽暗的心情。

就在這時,她聽到小紙鶴啾啾的聲音,一瞬間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沈灼怔了怔,小紙鶴輕輕撞撞她,讓她攤開手掌。

對方這麼光速回復,只能說明自己自己不算太遠?

要死,阿淵已經在無念山莊?

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無意間見過他。這麼想著時候,沈灼臉頰火辣辣的。

小紙鶴在她手掌上化為信紙,阿淵讓她隨著這隻紙鶴過來,便能見到他。

沈灼手一松,信紙又再次化為紙鶴,她卻有些慌亂的撫上自己頭髮。

此刻她全身上下,都是亂糟糟的。

當然沈灼之前也是亂糟糟的樣子,她一點都不在意蕭雪元那麼看著自己。可是現在,沈灼忽而講究起來。

女為悅己者容,不在意的人,便一點不介意自己在他眼前有多狼狽。

沈灼自己也怔了怔,怎麼說蕭雪元也是跟那片幻羽相互感應的人,怎麼自己卻冷漠如斯?

不過現在,她也無暇細想蕭雪元了。

沈灼從前在上清界,就喜歡收集各種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這些東西可能沒有什麼太大殺傷力,卻讓沈灼覺得很有趣。

此刻她取出一顆火元,手掌搓搓,一股子暖融融之意便如此用來。她慢慢烘乾衣衫,又輕輕梳好自己頭髮。

天空之上堆了一塊塊的烏雲,輕輕的遮住了月。

小紙鶴一路引路,領著沈灼往庄外走。

也並不是每一個準備探尋秘境的修士都有資格住入無念山莊。沈灼再怎麼樣,也是上清界弟子,故而也能住入無念山莊庄內。

剩下修士便暫住於無念山莊四周,自然沒有庄內安全。

阿淵性情鹹魚,這也不奇怪。

夜涼如水,四周很是安靜。沈灼失了內丹,故而無法御器,走得也慢。好在小紙鶴十分體貼,飛得也不快。

小紙鶴帶著她到了一處碑林,眼前密密麻麻的,皆是古時所遺。

此刻烏雲遮蔽了月光,終於下起了綿綿細雨,打在石碑之上發出了溫柔的沙沙聲。

沈灼想,阿淵就在這裡嗎?

她試探性呼喚:「阿淵?」

碑林中有個男子嗓音響起:「嗯,你來了,是你嗎?」

那嗓音十分耳熟,正是沈灼三年前聽過的那個。

一片手掌從石碑后伸出來,手指提著一枚小小的鈴鐺,正是當年沈灼所遺之物。

手指輕輕一搖,發出一記清脆鈴音。

沈灼輕輕嗯了一聲,不由得說道:「是啊。」

有一道身影本來悄悄的避於碑影之下,小紙鶴撲騰翅膀,飛向那道陰影。

沈灼想,他就是阿淵?

那些細雨飄在了石碑上,發出了沙沙聲,也撒在沈灼衣衫上,可沈灼也是無暇顧及。

她輕輕的一抿唇瓣,只覺得口舌也微微發乾,也不知曉說什麼才好。

碑影下的男子也笑了一聲,透出幾分喜意,便從碑後走出來。

他臉帶面紗,加上月亮被遮住,故而沈灼也不大能瞧清楚他的樣子。

不過這樣一來,反倒讓沈灼生出幾分安心。

就好像初遇時候那樣,黑漆漆的山洞裡,誰也瞧不見誰。

失去了幻羽之瞳,她的眼識已經沒什麼用。

借著昏暗的夜光,對方身形倒是十分挺秀。傳聞蒼龍界頗為顏控,不美不能上位。

然後她聽到阿淵說道:「下雨了。」

沈灼這才回過神來,輕輕拍拍衣衫,取出火元握住在手中。

阿淵也摘了一片蕉葉,擋在沈灼頭上。雨水落在蕉葉上,打得滴滴答答。

「我居所離這裡不遠,我們去避避雨。」

沈灼彷彿不會說話一樣,又輕輕嗯了一聲。

她現在眼睛不好使,夜裡不大能看清東西。走了幾步,沈灼被什麼絆了一下,卻被一隻手穩穩握住。那隻手上帶著一枚玉石扳指,硌得沈灼手心一涼,但那手倒是穩穩噹噹。

然後那隻手再沒鬆開,握著沈灼前行。

一切都是自自然然,沈灼竟也沒覺得尷尬,甚至談不上什麼羞澀。

她只是覺得心情有些古怪,一顆心被什麼充盈滿脹,酸酸的很是奇怪。

那些細雨靠近阿淵身軀,頓時被輕輕彈開。所以那片蕉葉,只是穩穩的擋在沈灼的頭上。

但凡修士,都可以像阿淵這麼避雨的。

沈灼想,他見我視力不好,也沒辦法避開雨水,應該知曉我沒有修為了。阿淵不問,倒顯得他很溫柔體貼。

沈灼一隻手被他握著,另一隻手輕輕攥著那枚火元。

那顆火元像一顆小火焰似的輕輕跳動,不但能暖身,還散發一點淡淡的朦朧光輝。

此時此刻,這點兒淺淺的光輝就輕輕的映在阿淵身上。

阿淵衣飾華美,輕輕抬頭時,露出他半片下巴。

蒼龍境的修士都走華麗風,阿淵似乎也不例外。魔修大抵都是這樣,喜美服,善嫉妒,好爭執。阿淵也是一個魔修,自然也是喜愛打扮。

他輕袍緩帶,衣衫上綉了精緻雲紋,衣角上也綉了個淵字。

雖然打扮得像只花孔雀,也頗有氣度。

沈灼又覺得他有點兒陌生,不大像自己想象中的阿淵,心裡微微有些彆扭。

阿淵握住她的手臂,她本來覺得沒什麼,如今心裡也微微有些彆扭。

他手指上的玉石扳指微微冰涼,那種硌人的感覺又傳來。

然後阿淵說道:「到了,你腳抬一抬,前面有道坎。」

沈灼這才回過神來,伸腳跨了跨。

眼前阿淵雖絕不可能完全符合沈灼的想象,可也是個仔細溫柔的人。這麼想著,沈灼內心那點彆扭又消散了。

她被阿淵領入一處精巧小院之中。這裡離碑林沒有多遠,沈灼並沒有覺得自己走多久。

看來阿淵果真是蒼龍界的閑散人員,居住在無念山莊之外。

要是居住在山莊裡面,花樣就多了。沈灼知道紀雪君就必定會爭爭奪奪,非要挑個能彰顯地位的小院子。風瑤花將院子讓給別人,還要向紀雪君賣萌解釋。

可住在無念山莊,也很無聊。

現在阿淵住在山莊之外,也很好,至少沒聽到別人議論自己。

然後阿淵就鬆開手掌:「山莊裡面很吵,不如住在山莊外清靜。」

沈灼忍不住又嗯了一聲。

她這聲嗯,就是很贊同的意思。

夜來的細雨也不過一時,下了一陣子便停歇。那片遮雨的芭蕉葉,也被阿淵撇了去。

石板猶濕,沈灼的心裏面忽而浮起一個念頭,那就是阿淵樣子應該生得不錯。

阿淵唇瓣稜角分明,下顎線條利落。

她雖只看見阿淵小半張臉,可已經斷定阿淵絕對不會丑。

沈灼心裡亂糟糟的,胡思亂想。

黑暗中,沈灼聽到一點細碎的動靜。

她聽著阿淵對別人說道:「好了,今天我有客人,你去別處吧。」

這話若讓別人說,未免有些不客氣。可阿淵說話語調溫和悅耳,聽了也不覺得如何。所以沈灼也沒覺得哪裡不對,她想阿淵是跟他朋友住在一起嗎?

接著她聽到一點兒細碎的動靜,卻沒瞧見離去的人。

阿淵請她入內,又輕輕點上燈。

還有,就是阿淵穿著真花哨。蒼龍界修士都喜歡在自己衣衫上點綴那麼多寶石嗎?燈火一映,也是閃閃發光。不過,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據聞蒼龍界的創始者明淵,本相是一尊黑色蒼龍,據聞十分喜愛寶石。

連帶整個蒼龍界畫風被帶偏,個個都走華麗浮誇風。不似上清界一溜水性冷感風,個個清湯寡水,與上清界常年落雪的氣氛十分相符。

牆壁之上,掛著一枚碧色的玉簫。

沈灼忽而想起自己方才聽到的簫聲,如果不是那曲簫聲,也許她真的會沉入河水之中。

人的心思也很奇怪,那種灼熱濃烈的情緒一旦散去,便不會再想死了。甚至於,還讓沈灼覺得方才情緒有些不真實。

也不知方才吹簫的修士,是不是阿淵。

阿淵未除面紗,他舉燈置於幾面,勾勒他欣長勻稱的身影,手指上玉石扳指也流淌一抹潤光。

這枚玉石扳指實則是一件法器,本是纏在他手腕上的黑紅法鐲。這本是阿淵佔據明無色軀殼後用以封印大魔王實力的器具,因在其出秘境后新增,已經是蒼龍界軍師的標誌性法器。

不過此件法器千變萬化,也不拘泥於黑紅法鐲的個體形態。此物一會兒變為漆黑手套,如今又化為一枚玉石扳指。

沈灼想了想,輕輕問道:「剛才,你可曾聽到一陣子簫聲。」

阿淵取下簫,玉簫輕巧在他手中轉了幾圈,微笑:「我吹的曲子好聽嗎?」

沈灼心想,當真是你呀。

「我,我還沒謝謝你——」

她忽而心生暖意,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滋味。

阿淵微笑:「我喜歡這些旁門左道,十分有趣,可比單純追求武力值有意思得多。」

若無遮在此,必定是會覺得阿淵這些話頗為做作。

不過沈灼卻不知道,她只覺得阿淵必定是厭倦了蒼龍界的爭權奪勢,喜歡一些恬淡的生活。

故而沈灼漸漸覺得溫暖熟悉起來。

線上聊天和線下真人自然是有所差別,一開始沈灼也有一些彆扭。可漸漸的,這些彆扭的感覺也漸漸消散了。小紙鶴給她帶來的親切感,如今好像也能從阿淵身上感覺到。

沈灼心裡也給阿淵打標籤。

鹹魚吃貨,無進取心,多才多藝。

這個時候,清風吹散了烏雲,明月又露光輝。月光輕輕撒在阿淵身上,勾勒淺淺清輝。

窗外月光盈盈,室內燈輝柔柔。

夜裡的天氣多變,一會兒下雨,如今竟又晴朗起來。

沈灼想起片刻之前將自己還準備將整個人沉入水中,竟有幾分不真實。

阿淵輕輕一揮簫,將簫輕輕湊在唇邊:「你喜歡聽,那我再給你吹一曲。」

他面紗被燈火染上了一層光輝,有一種奇異的綺麗,幾縷髮絲輕輕垂在他的臉邊。

阿淵既溫和,又漂亮,沈灼也絕不可能說不好。

沈灼總覺得他問自己什麼,自己只想點點頭,並不願意拒絕他。她沒留意到,短短片刻,自己對阿淵已經有了某種模糊的依賴。

簫聲幽幽,雖調子略低,只會讓人覺得溫柔,並不會讓人覺得凄苦。那曲子就像是在沈灼耳邊安慰她,使得她眼眶微微發紅。她拚命的忍耐,生怕自己失態。

幽幽的黑夜中又浮起了簫聲,不遠處的無遮也聽到耳里。

身為軍師的貼身保鏢,無遮方才被阿淵無情逐出。

不過就算這樣,無遮也不好意思走太遠。

以阿淵的修為,自然無人可以傷到他,卻會打攪阿淵興緻。

無遮心裡嘖嘖作聲,軍師在做什麼?

因為大家都知道軍師喜歡顏綠婉,故而無遮倒也不好奇軍師身邊從沒有女人。無遮還做好心理準備,一旦顏綠婉出關,說不定自己就要暗處觀賞虐戀情深小黑屋的狗血劇。一個好的侍衛兼殺手,是需要成為一個優良背景板,當好一個與我無關的吃瓜路。

沒想到劇本看到現在,劇情卻莫名其妙的發展了別的支線。

現在好端端的,明無色卻領回一個上清界女弟子。

那女修內丹已失,已經是個廢人,也不知軍師要她,又是為了什麼。黑暗中無遮只瞧一眼,那姑娘雖然狼狽了些,卻也頗具姿色。可能這正道女弟子一向都走清純堅貞路線,也有些與眾不同的風味。

不過軍師心機頗深,應當也不是搞感情線。再者秘境開啟在即,他們這些修士處於繃緊的狀態下,就更不可能有心情搞感情。

無遮想,我們軍師是要搞大事情的。

這麼一想,他便開始釋然,並且變得通透。

莫非眼前女修手握重要情報,或者體質特殊適宜雙修彌補軍師修為上不足?再不然,還可能她的血具有非常神奇的功效。蒼龍界的魔人們道德觀也就那麼回事兒,就算軍師以美□□之,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身為沉默寡言的魔修第一劍客,無遮無疑見識了許多真實的狗血劇情。他隨隨便便一腦補,各種虐戀情深也是撲面而來。

不過無論軍師要從那個已是廢物的女修身上謀奪什麼,以軍師無恥深沉的心機,想來也是分分鐘手到擒來。

至多一晚,什麼都能搞定。

無聊的無遮已經順道將沈灼定義為一個無趣的過客。

相信明天太陽升起時候,那個正道女修清純也好,忠貞也罷,一定將軍師想要她奉獻的都奉獻出來了。

那幽幽簫聲縷縷不絕,沈灼眼底已經泛起了淺淺的淚意。

鬥士中燈火搖曳,她只覺得面紗后那雙眼睛始終溫和熨帖的看著自己,令她想要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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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錯夫君切片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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