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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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修士臉色也頓時變得微妙起來。

之前沈灼人前口口聲聲說不喜歡蕭雪元,未曾想如今又湊到跟前來。當時他們還半信半疑,如今肯定一點都不信了。

姜重懷中抱劍,似笑非笑:「聖子這次下界,是為了一闖秘境,怎麼這樣兒女情長。若說一闖秘境,自然是紀師姐幫得上忙些。要是你身邊帶了別的累贅,豈不是很辛苦?你這樣子,又將紀仙子置於何地?」

姜重這麼說,確實說出了在場之人的心聲。

紀雪君為人高貴,修為高深,處事風度優雅大方。這麼一位出色的女修,卻及不上下界上來的嫵媚小白花。

蕭雪元不看天上的仙子,卻去看地上的雜草,誰都會為紀雪君鳴不平。

沈灼現在是個廢人,蕭雪元召喚她前來,豈不是平添負擔。

一旁眠寧心裡更是嘆了一口氣,蕭雪元如此處事,未免對紀仙子太過不公了。不過除了姜重這個直率的人,誰也不會將這些話當面質問蕭雪元。

眠寧凝視著姜重英朗狂傲面孔,面頰也不覺紅了紅。

沈灼驀然開口:「若姜仙君說的是我,今日我來,並非知曉你們在此,而是本要隨阿音下界。」

姜重冷冷說道:「我在跟你說話嗎?有人以為自己是誰,在我跟聖子說話時候隨意插口,實在瞧不清自己身份。」

蕭雪元面色不悅,冷冷甩袖:「姜重,你少編排我。入秘境之事,我怎會如此沒有分寸。」

兩人針鋒相對,漸有一股子火氣。

正在這時,紀雪君卻也出語化解:「好了,不過是一場誤會,何必相爭。」

美人兒嗓音溫柔,更輕柔潤燥。

她這麼一開解,蕭雪元與姜重也便不再爭執了。眾人瞧得羨慕不已,看來紀仙子果然魅力非凡,頗受敬重。

眠寧也似笑了笑,曾經她單純無知,和沈灼交好。不過現在她自然已經清醒了,眼前這樣的朋友,才是她想要的。

時間越久,她越覺得沈灼心思很深。就像現在,阿灼必定是故意的吧,手段也真厲害。

連下界腰牌都能弄來,掐著時間堵蕭雪元。

不但眠寧這麼想,周圍的人都那麼想。

甚至眠寧還為了紀雪君鳴不平。紀仙子要為了蕭雪元出生入死,蕭雪元卻捨不得呵斥貼上來的沈灼一句。

這一次沈灼可沒再說什麼了。

她的聲音似乎總是很微弱,縱然竭力表達自己的意思,別人也是不當一回事。就算自己喊得聲嘶力竭,這些人也不願意聽的。

比如之前自己向眠寧解釋,可又有什麼用。上清界修士是這樣,容滅也是這樣。

因為總是這樣,從前如火灼熱的她也漸漸變得沉默起來。

記得她剛到上清界時,就因為諷刺姜重一句,險些被打死。

現在的她,自然不會再那麼的「不成熟」。

蕭雪元心裡也認定沈灼是來糾纏自己的,不知怎的,他的心裡卻是微微一松。哼,想來阿灼也考慮清楚了,知曉容滅那個幽冥界少主也沒什麼好攀附的。

可鬆了口氣之餘,蕭雪元內心又微生輕蔑。

男人的心思,就是這麼茶。

他既抵不住沈灼的誘惑,又有些瞧不上她。

而他總覺得若在人前表現出瞧得上沈灼的樣子,會損及自己顏面。

這些沈灼心裏面都有數。

只不過沈灼既已經對蕭雪元失去幻想,心裏面也沒什麼疼意。

陸音在一邊輕聲低語:「阿灼,待離開上清界,我們便另走任務。」

沈灼聞言,也輕輕點點頭。

如此一來,沈灼便能和這些上清界大修分開,也不必再被他們冷嘲熱諷。

面對這些上清界大修,陸音心裡也生出一抹怯意,卻猶自委婉的為了沈灼解釋。

仙主日理萬機,自然未曾留意到這個尷尬的巧合。

不過旁人聽了,卻不以為意。

陸音實在太天真,沈灼豈會如此罷休?

單純如眠寧,也暗暗想,曾經我也相信阿灼是個單純的人呢。

可一個人若是被所有人討厭,總歸是有她原因的,眠寧覺得自己已經清醒過來。

這一次陸音等人下界出任務,是由仙遠宮的仙侍蘇斷帶隊。

仙遠宮近侍之中,要屬蘇斷最受李悲風器重了。

論修為,蘇斷也遠勝仙元居其他修士。便算蕭雪元、紀雪君這般大修,都會對蘇斷這個近侍客氣幾分。

如今蘇斷向前,向蕭雪元懇求:「聖子,近些日子下界不安寧,出現邪物攻擊上清界弟子,已有諸多弟子受傷隕落。故而這一次,還盼聖子可以允許我等隊伍跟隨,以策安全。」

蕭雪元自然沒有拒絕,只輕輕一點頭:「蘇師兄跟著便是了。」

他面若冰霜,可這麼一副冰山模樣卻給予人某種安全感。在場的仙元宮侍從們皆鬆了口氣,臉頰也透出笑容。

可沈灼卻如落冰窖,心裡竟微微一寒。

她也不是那麼脆弱的人,可實在不願意再見到蕭雪元和紀雪君。

一些玩味的眼神頓時落在了沈灼身上,認為這是沈灼故意算計好的。

姜重更一副果真如此的樣子。陸音還為沈灼辯白,實在是識人不清。

陸音面色變了變,禁不住開口:「其實蘇師兄,我們下界也是要個人歷練,並不需要太多保護——」

蘇斷卻面色一沉,打斷陸音話語:「陸師妹,豈可因為一時意氣之爭,如此的不謹慎?倘若仙元宮侍從中有什麼傷損,你可是負擔得起。」

陸音為之語塞。

她自然負擔不起。

但現在猶有俗修下界出任務。這些俗修甚至修為更差一些,卻並沒有這般庇護。

除了陸音,仙元宮侍從中再沒有別的俗修。

蕭雪元自然也要給這些上清界年輕新鮮的血液恩惠,加以籠絡。

這些彎彎道道,紀雪君自然想得通透,也不在意。可旁人卻會多心,比如眠寧,她想得也多。

女修心思就會細膩一些,覺得說來說去,蕭雪元終究帶上沈灼這個累贅。紀雪君能堅強的站在蕭雪元的身邊,聖子卻對身軀受傷的沈灼偏心。

一個女人堅強一些,就註定要被男人所忽視嗎?

眠寧心裡不覺傷春悲秋起來。

此刻陸音抿著唇瓣沒有說話,蘇斷口氣也溫和幾許:「再者有人若是身軀孱弱,又沾染上清界修士氣息,若無庇護,下界了也會被邪物傷害。」

作為仙元宮的小領導,蘇斷也沒必要一定要跟一個新秀交惡,隨口安撫幾句。

當然他的話,也有幾分道理。等到沈灼清髓成功,她身上才徹底沒有上清界修士的味兒,才不會被邪物感應攻擊。

姜重面頰透出了幾分乖戾,他是個真性情的人,此刻也忍不住譏諷幾句:「若身軀孱弱,就合該在上清界嬌滴滴養著,何必下界出任務連累別人。」

這些酸話,沈灼也聽得膩味了。

她沒去加以理睬,而是輕輕對陸音說:「阿音,好了,就這樣吧。」

也就四十多天而已,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姜重懷中抱劍,冷笑:「陸師妹,你真是天真之極,難道不知曉自己很是礙事嗎?你要有的人自尊自愛,豈不是壞了她的好事。」

姜重沉迷於自己鑒婊達人的人設不可自拔。

沈灼忍了又忍,終於沒忍住:「姜仙君,有誰在跟你說話嗎,為何你竟如此不知趣?」

姜重面色頓時一變,面頰之上也添了幾分戾氣!

蕭雪元嗓音微沉:「好了,我等修士不該妄動口舌,如此爭執有失穩重,更顯輕佻。」

他瞧了沈灼一眼,心想沈灼也該瞧出來自己是護著她的。否則以姜重性子,豈不是要給沈灼苦頭吃。

至於之前姜重言語羞辱沈灼,蕭雪元並未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兩人實力懸殊,沈灼若是聰明,就不應該不自量力回嘴!

沈灼眼眶紅了紅,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我自然也很是努力修行,可是七載光陰,內丹終究是沒有了。」

姜重冷著臉沒說話。眠寧卻彷彿有些輕惱,卻有素質的沒有發作,只柔聲說道:「好了,阿灼,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何必反覆提?」

如此反反覆復的提,豈不是令人厭煩?

在場修士幾乎都生出類似的感覺。

表面上好似沈灼確實受了委屈,可他們怎麼就反而覺得沈灼可厭呢?

是因為沈灼人品不佳,又或者她心機深覺得她假?

若換做一個糊塗的姑娘,可能連她自己都會覺得是因為誤會與偏見。

可沈灼偏生清晰明白這一點。

是因為她弱小,那麼反覆提及非但不能令人同情,反而令人生厭。這個道理沈灼自然清楚,卻沒能控制住自己情緒。

自己的痛苦就像翻篇的書頁,好似徹底被人忘記了一樣。

上清界一切,都令沈灼感覺到窒息。

她感覺自己彷彿是墜入網中的小蟲,無論怎樣掙扎,四周都充滿了粘膩的灰霧。

此刻多餘的話,也讓沈灼生生咽回去。

因她身子骨孱弱,也讓陸音帶她飛去。

紀雪君倒是一直淡然從容,很沉得住氣。旁人為了紀雪君不平時,紀雪君卻鮮有失控時候。

紀雪君觀察入微,她發現沈灼一開始對姜重竭力容忍,之後卻出語譏諷。這說明沈灼已經開始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甚至,還可以說得更嚴重一些。

因為沈灼是不會預料到蕭雪元一定會相幫的。

在這種情緒之下,沈灼顯然存著幾分自毀之意。沈灼分明是有了情緒病,那就很有趣了。

一個人的精神是可以一點點摧毀磋磨掉的。

紀雪君這樣想著時候,一張面孔卻是清聖而柔和,她總是極沉得住氣。

就像沈灼初上上清界,別人跟她科普蕭雪元是紀仙子的人,要沈灼守規矩。紀雪君瞧中的人,上清界女修豈能再覬覦。

可沈灼不體諒科普的人一番好意,她居然反問聖子是喜歡紀仙子嗎?

「若聖子並不愛紀仙子,我喜歡他又有什麼要緊?」

這話好像也有些道理,搞得上清界私底下將這個話題議論一番。

後來沈灼修得幻羽之瞳,於眼識一道頗有天分,醫仙眠寧與她交好,和她結交的陸音是俗修中出色之輩。就連心高氣傲的蕭雪元,彷彿也開始對沈灼動心。

那根刺就越刺越深,使得沈灼越發顯得礙眼。

可至始至終,紀雪君都是容色溫厚,並無半點失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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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錯夫君切片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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