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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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無頭馬拉起的白骨車緩緩載著容滅離開,乃至於那詭異的音樂也是越飄越遠。

可無論如何,這位幽冥界少主容滅已經給上清界修士留下難以磨滅印象。

仙主李悲風更暗暗心忖,世人只道我縱容邪物,豈不知我另有布局用意。

不過如今上清界修士大都沒去深思李悲風飼養邪惡物種的事。

他們大都被容滅對沈灼的迷戀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沈灼回到自己居所時卻生出一股嘔意。

修行之人既已經學會吐納,自然不必食五穀,所以沈灼也嘔不出什麼。

然而她額頭一陣陣發熱,本來沒多好的身子似更差勁了。

沈灼默默念了好幾遍清心訣,才平復了自己情緒,讓那魅煞藏於凝音鈴中。

原本的凝音鈴化為鮮紅色澤,不知怎的,竟也無法取下來。這大約也是魅族邪術,只怕不能輕易破解。

沈灼探索一番后,漸漸能控制這個新型的凝音鈴了,可心裡怎麼也都高興不起來。

她知曉自己只要願意,能隨時召喚白魅這隻魅煞替自己殺人,可沈灼並不願意瞧見白魅現身。

她一生一世,都不會搖響這件法器的殺人鈴聲。

陸音推門而至,瞧見了沈灼,心裡也是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她自然知曉阿灼的秉性,大約不會很快樂。

不過陸音來尋她,自然為了一樁別的事情。

「阿灼,仙主著我前來,有些話想要跟你說。」

陸音想了想,又安慰沈灼:「我瞧仙主不似要為難你。」

她琢磨李悲風的性情,估計沈灼也不會有什麼危險,只是猜不透李悲風的用意。

沈灼聞言,輕輕一點頭,伸手擦去了面頰上的淚水。

陸音是個體貼的人,她一路之上,也隻字不提容滅的事。

可是沿途上清界修士看沈灼的眼神也變得很古怪。

就如當初容滅被壓入墳牢之中,便沒別人去瞧容滅一樣。

沈灼足踝上纏著的凝音鈴輕輕的搖曳,心裡也一派酸苦。

她是個堅強的女修,有時候身軀上痛苦可以忍受,卻受不得心性上的消磨。

也沒多時,沈灼便與陸音到了仙元宮。

此地是李悲風這個仙主的居所,故而一派清聖之氣。這裡的仙侍個個受過李悲風的指點,修為與天資皆很是出色,他們以後在上清界也會很有前程。

一瞬間,沈灼心裡也是微微恍惚。因為這樣的意氣風發,從此和自己沒什麼相干了。

沈灼有個聲音質問自己,難道以後當真甘願做條鹹魚,看著紀雪君和蕭雪元那麼風光?

可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可能仙元宮的仙侍都比較傲,他們討論其八卦起來,也沒什麼顧忌。

當事人在場又如何,他們只怕還會說得更大聲。

「我們上清界之中,竟有此等女修,殘忍如斯,以生靈煉製殺人之物。」

「林師姐,人家定然說自己是不願意的,都是被人強迫。」

「若她冰清玉潔,就不會勾搭什麼魅界少主,自然是安安分分。只怕是早就知曉對方身份,故而刻意親近。就如她從前攀附聖子,有心得到聖子垂青一般。」

「不過如今,聖子想來也不願意理睬此等女修。區區一顆雜丹,大約也沒什麼了不起。」

那些言語入耳,自然並不好聽。

陸音輕輕一挑眉頭,揚聲:「林師姐,你此話說來,怕是嫉妒阿灼了。」

那說話最難聽的女修名喚林月,比陸音早一些來仙元宮,也是宮中仙侍。

此刻林月更冷笑:「她算什麼東西,不過是來上清界攀附大修,使盡手段罷了。連區區魅修都不肯放過,也不嫌幽冥界的魅修骯髒污穢。」

陸音反而微微一笑:「不遭人嫉是庸才,若她真不算什麼,也值得你拿來說一說,議論一番?阿灼區區七載,就煉成幻羽之瞳,試問上清界有哪一位修士瞳術修鍊得比她快?」

林月微微一堵,這個話題自然是避而不談,旋即冷哼:「有人堂而皇之操縱殺人邪術,勾結幽冥界少主,還好意思這般狂氣。我若是她,和下流兇殘之輩為伍,只怕也不好意思見人的。」

陸音也掐斷她話口:「可方才容滅殺人時,也沒見林師姐義正言辭出來阻止,或者事後跳出來罵他兩句,可別說你來不及。我知道了,我瞧見林師姐面色含春,看著那位幽冥界少主,看得不知曉多入迷。師姐定然是喜歡上他了,想不到師姐這麼多情——」

林月為之氣結,抽出佩劍,指著陸音:「你住口陸音,你好大膽子,居然敢如此辱我!」

其實林月之前眼見容滅霸道強勢,又容貌俊美,心裡也微微動了動。可她絕不似陸音說得面容含春,花痴一般看著容滅。

似林月這般上清界女修,也不過是心裡想一想,生怕別人知曉。

可越是這樣,林月攻擊沈灼言辭就越尖銳,恨不得將沈灼踩到泥地里去。

陸音這次連眉毛也不肯挑了,只微笑說道:「仙主要見阿灼,囑咐我領她前去。林師姐,你是要阻止我嗎?」

林月自然不敢。

陸音便領著沈灼離去。

沈灼心生一抹說不出的感動,可又為了陸音擔心:「阿音,你,你初來乍到,為了我得罪仙元宮其他侍從。如此一來,豈不是讓你為難?」

陸音搖頭:「這你就不要在意了,這裡修士大都欺軟怕硬。就算我事事順從,只怕他們也是變本加厲。阿灼,你跟我都是下界俗修出身,自然知曉這些。」

沈灼嗯了一聲,又輕輕嘆了口氣。

陸音也學著她嘆了口氣:「你別唉聲嘆氣了,阿灼,你變了。若是從前,你會自己跳出來,將她們氣死。當年你就是這般替我說話,說不遭人嫉是庸才,你們不過嫉妒阿音出色罷了。我們這些下界俗修,到這裡里就必須要經歷譏諷和白眼。有時候,自己也會生出動搖。阿灼,你可不許這樣。」

沈灼心裡一暖,輕輕嗯了一聲。

其實她剛才沒說話,是為了陸音著想。她若懟回去,陸音必會幫腔。陸音才來仙元居,沈灼不願意讓陸音隨便得罪人。

自己離開之後,陸音怎麼辦?陸音還是想要留在上清界,想博一份前程。所以為了陸音,她才願意忍下來。換做沈灼自己,她並不介意自己再得罪誰。

就算是紀雪君身邊仙侍,沈灼也不介意開嘲諷。

不過這些話,她也沒必要對陸音說。

當朋友是將對方放在心裡了,不必要將每一份好都說出來。

兩人向前走了一段路,然後前方就是李悲風所修行的銅心寶殿。

若無仙主李悲風法旨召喚,其他修士不可擅入。

李悲風要見的是沈灼,那麼陸音自然止步。

沈灼還是第一次來這兒,心裡也禁不住升起幾分忐忑。

這一任仙主李悲風看似風輕雲淡,實則是個善於謀略之輩。

沈灼從前身份卑微,自然連被召喚資格都沒有。

及她入內,便看著李悲風跪坐在法殿中一處蒲團之上,正自閉目凝神。

李悲風伸手一指,使得沈灼也在另一張蒲團上跪坐。

這位上清界仙主,看著也不像特別有架子,沈灼卻屏住呼吸,油然生出一抹緊張。

她垂頭:「還盼仙主見憐,驅除我身上魂煞。」

容滅手段殘忍,竟將沈灼足踝上纏著的凝音鈴煉成法器。此等法器就像生根一般,蜿蜒沒入沈灼血脈之中,使得沈灼不可擺脫。

李悲風乃是上清界仙主,想來有些法子。

就算他不願意幫自己,沈灼也彰顯了自己的態度。

李悲風緩緩說道:「上清界自有手段煉化此物,只不過換做別的大修,也是會元氣大傷。而你身子孱弱,只恐會就此隕落。」

說到底,還是沈灼身子太虛了些。

李悲風對她施以教導:「此物雖邪,然而只要持身者正,未嘗不是對怨靈一種安撫。你以善心渡之,天長日久,也許便會消去這魂煞的凶戾之性。到時候再將其驅除,便會容易得多。」

仙主這雞湯雖不大有用,總歸給了沈灼一抹希望。

李悲風秉性溫和,說話口氣也並不像是其他上清界大修那般高高在上。無論這副姿態是不是裝出來的,總是讓人舒坦一些。

故而沈灼大起膽子:「如今弟子留在上清界也多有不便,既然內丹已失,便想離開上清界。還盼仙主成全!」

上清界地位尊崇,要進來不容易,可也不是說退就能退。

但凡叛出上清界的修士,則必要廢去內丹,毀去一身修為。不過這樁規矩,對於沈灼而言已經是既定事實。

李悲風凝視著眼前女修,忽而輕輕嘆了口氣:「阿灼,你是七年前入上清界,短短七載,你修行幻羽之瞳已經練成碧色,天資自是不俗。雪元如此毀你根基,終究讓你難受了。其實下界俗修和我等上清界弟子本無差別,只是多年來積習難改,令人頭疼。我便算是上清界仙主,也有約束不周之處。。」

「如今,我也試圖提拔俗修中出色弟子,親自點撥。陸音那孩子,資質就是極好,她與你交情也是極好。只盼以後,上清界能化去這些偏見。」

李悲風顯然說的是套話,不過曾經沈灼確實還有那麼點兒利用價值。

仙主顯然對她還算關注,說不定還準備栽培她這位俗修。

她最初是為了蕭雪元而來,可漸漸的也想以俗修身份爭口氣。這些努力,就被蕭雪元隨隨便便抹去了。

沈灼忽而鼻子一酸,難過之情又湧上心頭!

「世事如此,造化弄人,你若要走,只能說因果如此,不可強求。只是你修行的幻羽之瞳,乃是上清界秘術,絕不可外傳,這你是知曉的。」

李悲風微微沉吟,似在思索些什麼。

沈灼點點頭,似她們這些弟子修行幻羽之瞳時,身軀之上皆被種下禁制。如若她們將秘技外傳,則必定被禁制反噬。這些手段,想來李悲風也是知曉。

李悲風沉聲:「你雖種下禁制,可世間邪修手段層出不窮,會通過你身上真氣鍛煉痕迹,窺測我上清界秘術。我這裡有一顆清髓丹,歷經七七四十九日,便能剔出身軀中雜質,易筋伐髓,使得身軀健康如初。當然你練功痕迹,自然也被清除掉。」

簡而言之,就是一鍵恢復出廠狀態。

平心而論,這對沈灼如今身體倒也有些好處。蕭雪元將她內丹挖去,她不止修為被毀,更傷及根基。以後她的身軀,只怕連普通人也不如。

若以清髓丹重塑,倒是確實能令身軀溫養如初。只是這種強效一鍵出場丹藥,自然有些副作用。

李悲風也沒避諱這副作用:「可惜這顆葯丹每日午夜必定發作一次,疼痛非常,一共要受那七七四十九之苦,非一般修士可承受。你若不願,我再思索別法。」

沈灼立馬飛快說道:「我願意!」

她並不想在上清界多呆,有此機會,沈灼自然是要死死攥住。再者李悲風日理萬機,說什麼思索別的法子,只怕仙主忙不過來。到時候自己連見李悲風一面也不容易,難道還能催催他?

她既然這麼說了,李悲風頓時化出清髓丹讓沈灼服下。

那葯丹入口,帶來一股溫熱之意。

李悲風旋即凝神,手書一封,寫下一貼逐修貼。

如此一來,沈灼便被上清界開革,順利辭職。那貼上有上清界仙主法力,做不了假。

此貼飛到了沈灼跟前,化入沈灼眉心。

上清界弟子眉心皆被種入契約,如今這契約頓時也斷開,使得沈灼得了自由身。

李悲風為人雖不算多好,總歸可以溝通,難怪是他當上清界仙主。

李悲風想了想,又提醒:「雪元心高氣傲,不知收斂性情,並不願意別人拒絕他。你離去之事,大可低調一些。有時候人想要一樣東西,並不是因為喜愛,而是因為自尊。」

李仙主還是個嚴謹的心理學家,沈灼都有些佩服他了。

李悲風替她安排:「你要離去之事,暫且不必告訴他。這次下山遊歷,我讓阿音沿途照拂。七七四十九日之後,你便不再回來。你看如何?」

沈灼立馬附和:「多謝仙主,仙主想得極是周到,我怎會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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