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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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吃過一餐的容滅驀然輕輕側身,沖著沈灼微微一笑。

那笑容竟動人之極,令容滅邪氣盡消,更讓他眉宇間添了幾分清聖和溫柔。在場修士乍然一見,也是眼前一亮。若不是他們剛剛親眼見到一場異於常人的吃播,只怕會以為站在他們面前的不是什麼幽冥界少主,而是正道一位翩翩佳公子。

一瞬間,沈灼背脊的寒意更濃上幾分!

蕭雪元瞧在眼裡,不覺微微一挑眉頭。

現在沈灼怕了,可這也是沈灼自己不安分。若沈灼知曉服軟,自己護她又如何?

這般想著時候,蕭雪元手掌不輕不緩撫弄掌心的元霜劍劍柄,唇角似笑非笑。

沈灼怕了,也該像貓兒撒嬌似的求求自己啊。

可沈灼瞧也沒瞧蕭雪元一眼,也沒將向蕭雪元求助當作一個可選項。

蕭雪元面色僵了僵,面頰透出一份冷意。好似自從自己向沈灼許了名分,沈灼就故意拿喬起來,對他不理不睬。

蕭雪元是善忘的,在他心裡,挖丹之事也不過是一件已經過去了的小事。

容滅嘴唇動動,顯然有話要說了。

沈灼想他會說什麼,說阿灼,讓我吃了你吧。畢竟容滅看著自己那麼多年,能看不能吃,大約不是很痛快。他當然也不會說,阿灼,跟我一起走吧。因為容滅不是一個落魄受屈的小弟子,沒必要跟沈灼一起隱居避世。

然後容滅開口了:「阿灼,嫁給我吧!」

一瞬間,蕭雪元臉色難看之極,心頭泛起他自己沒想到的狂怒!

在場上清界修士風中凌亂,可仔細想想,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容滅私下與上清界仙主李悲風勾搭,假裝是一個因為出身而被關押的可憐弟子。別人容滅避之不及,反倒沈灼不理會那麼多,時時去見他。如此情節,腦補一個愛情故事無壓力。

一時間,眾人對沈灼是服氣的。

與沈灼交好的陸音與容滅,一個已經被提拔為仙主身邊近侍,至於容滅則更了不起了。

沈灼是什麼運氣,精準送溫暖。

許多女修心底,更油然而生一抹嫉意。

眼前的容滅雖涼薄嗜殺,可自有一股迷人的邪肆魅力。有時候這樣邪氣的男人,反而比端方的正人君子更有魅力。前提是這種男人捧在心尖的人是自己,那麼他的壞就是對著別人了。人就是如此矛盾,既渴求規則下的安穩,又喜歡破壞秩序的刺激。

更不必說此刻容滅眼底一派溫柔,與片刻前的他判若兩人。若方才他取人性命時姿態如冬日般寒冷,那麼現在他看沈灼眼神就如春風般溫柔。

再沒有比這樣反差更能突顯一個姑娘特別了。

甚至有女修拿容滅和上清界聖子蕭雪元比較一番,竟覺容滅這格外極端性情更具魅力。

若蕭雪元是近乎完美的玉雕,雖然漂亮,卻總是冷冰冰的。那麼容滅這個惡徒,一舉一動卻無比鮮活,鮮活得扎眼。

可惜她們並不是惡徒心尖尖上那個人。

只要不是惡徒心尖尖的那個人,惡徒對她們而言也是極危險的。所以,她們才有幾分嫉妒。

蕭雪元冷色的臉孔更泛起一抹青氣,把玩劍柄的手掌也沒那麼漫不經心了。其實他大可以說沈灼是上清界弟子,怎容魅修染指。可這麼一說,豈不是顯得蕭雪元在意沈灼?那必然是顏面無存。

蕭雪元心裡不快之極。

彷彿有一件自己很惦記的東西,他雖然不願意別人知曉自己惦記,可也不願意有旁人加以覬覦。

沈灼卻輕輕退後一步,搖搖頭,認真臉:「我不願意,當然不願意。」

道不同,不相為謀,沈灼當然不願意。

眼前的容滅,也並不是沈灼以為的那個人。

眾人回過神來,倒並不奇怪。沈灼一直痴戀蕭雪元,自然不願意隨這個魅修離去。就連蕭雪元也是如此以為,臉色不覺稍稍和緩。

沈灼這個回答,總算未曾損及他的顏面。若沈灼甘願隨了容滅,他定然是不快。甚至蕭雪元看沈灼的眼神,也溫柔了幾分。

容滅也沒有生氣,眼底浮起淺淺笑意:「我知道了,你一定還喜歡上清界聖子,對不對?」

沈灼搖搖頭:「從前是我弄錯了一件事,以為自己仰慕聖子,如今,我當然不喜歡他了。從今以後,我也不會對蕭仙君再加以糾纏。」

她不喜歡蕭雪元了,當然要當眾說出來,也免得別人再那麼繼續認為。如今她心意已決,下定決心跟蕭雪元劃清界限。

沈灼這麼說,使得在場修士都微微驚訝。不過念及從前種種,眾人都將信將疑。

沈灼自然也知曉一時之間,他們也難以信服。不過日子一久,上清界修士自然知曉自己語出真心。

此刻蕭雪元臉孔上猶自凝結未曾消散的溫柔之色,可他卻尷尬得像被人打了一巴掌。

那一瞬間,蕭雪元握劍的手也微微一抖。

阿灼,沈灼,好啊,真是好得很。

他本來給機會讓沈灼服軟,沒想到沈灼居然放肆到如此地步嗎!

容滅也輕輕笑起來:「你不喜歡蕭雪元了,真的很好啊。也免得我處心積慮,想要將他殺死,免得你挂念。我現在還不是幽冥界界主,你不願意隨我回去,也沒有錯。等我將事情做完,再來接你回去。」

蕭雪元冷冷說道:「少主若有意殺我,倒是可以試一試。」

容滅也不理睬他,自顧自和沈灼說話:「可我總要送你一份聘禮,以示我的誠意。」

沈灼像個沒感情的復讀機:「我說過了,不願意和你走的。」

然而容滅也沒理睬沈灼的話,微微一笑,輕輕打了個響指。

妖焰身後另外一人緩步向前,走到了沈灼跟前。

沈灼簡直不知怎麼形容自己內心感覺,斷然拒絕:「謝謝,我不餓。」

沈灼內丹雖毀,卻絕不願意用什麼邪惡手段恢復。

冥使妖焰冉冉一笑:「冥妃誤會了,若水靈是獻食之物,那白魅便是少主一把劍。」

容滅還給她進行名詞解釋:「幽冥界少主之妻成為冥妃,一旦成為界主,便被稱為幽后。」

沈灼感覺要瘋,閉眼深呼吸:「我不是什麼冥妃。」

容滅那把「劍」就輕的拉下披風,露出冰色髮絲,以及那如冰雕般的面容。

他寬肩窄腰,有著極端方的容貌,極沉斂的氣質。他那一雙眼,是淡淡冰藍色,好像海水一般憂鬱深邃。

她從前並不認識白魅,卻也能看得出對方是個極出色的人物。對方恭順而沉靜,就像是一把劍,出鞘殺敵自是鋒銳,可對主人卻萬般恭順。可這樣的人,似乎只是幽冥界一件工具。

有些話可能在古早瑪麗蘇文里讓穿越女們都說倦了。

然而沈灼仍然忍不住抬起頭,認真說道:「他是一個活著的生靈,你別把他當東西隨便送人。」

這個世界,人權不屬於政治正確。就像沈灼被挖了丹一樣,上清界又有幾個真正當一回事?

容滅冉冉一笑,輕輕哦了一聲,嗓音沙啞而甜蜜:「哦,白魅,你不願意嗎?」

白魅認真說道:「冥妃如此溫柔,我很願意的。」

沈灼嚴詞拒絕:「不敢領受少主禮物——」

然後她的話語戛然而止。

眼前工具人冰劍出鞘,竟當著眾人的面揮劍自刎。一蓬鮮血從白魅頸項中噴出,有短暫一瞬間,沈灼還以為他是反抗容滅。可惜沈灼卻是猜錯了。

那鮮血一滴滴凝結成虛空中的法陣,竟是將白魅就此煉化。

他自刎之際,一抹鮮血飛向了容滅,眼瞧著要弄污容滅雪衫。不過容滅手指一點,那抹血就凝結在半空之中。

容滅連眉頭都沒有挑一下:「他將自己煉成沒有實體的殺人魅煞,才能留在我界冥妃身邊,從此受你驅使。阿灼,你用他殺人很方便的。」

容滅氣勁流轉間,這抹血化為一顆滴溜溜的血珠。他手指凝空輕輕一彈,這顆血珠子又重回白魅自行啟動煉化之陣中。

在場上清界修士心理上一陣子不適,隱隱生出厭惡。

這等邪門外法,上清界是明令禁止。

只不過——

只不過這終究是幽冥界內務,那白魅也是甘願自盡,沒什麼可說。

容滅赤著蒼白雙足,衣角那朵血蓮花越發鮮潤奪目,使他眉宇盡顯妖艷之態。

如此奪目妖艷,哪裡還半分像正經的上清界弟子。更和沈灼記憶中翠玉似的青澀模樣大不相同。

容滅唇瓣輕輕含笑:「阿灼——」

他盯著沈灼雪白足踝,上面纏著一串凝音鈴。

白魅血肉已經被煉化完畢,化為一襲血影,飛快掠向沈灼足踝上的凝音鈴。

原本淡青色的鈴鐺,瞬間化為鮮艷血紅。

沈灼甚至還未曾從震撼中反應過來,猶自覺得眼前陣陣發黑。

她貝齒咬住唇瓣,不覺留下一個牙印。片刻之前,她甚至還想拐帶容滅下上清界。她根本不了解容滅是怎樣的人。

感應到沈灼心緒,一道魅煞飛快掠出,赫然正是方才的白魅。

對方已經失去實體,只餘一團殺人力量。白魅化出的魂煞一身雪衣,臉頰兩側各有一道血痕。

沈灼渾身輕輕的發顫,已經徹底說不出話來。

容滅確實是世所罕見的兇惡妖邪,將生靈性命隨意煉化犧牲,也不見半點猶豫。

可是上清界仙主卻溫養了這麼個邪物。一瞬間,沈灼連帶著上清界仙主都生出懼意。

她之前被蕭雪元挖丹,身子骨本來就弱。這半月來沈灼好不容易養出點血色,此刻都褪得乾淨。

容滅瞧她這般情態,眼神也柔了柔:「你心腸好,不願意驅使白魅殺人,就拿他防身,誰也不能暗算傷害你。阿灼,我只是見不得你受苦。」

他眉宇間柔情款款,竟似極溫柔。

「待我大功告成,必會迎回我之冥妃。誰若傷你,我便讓他千倍、萬倍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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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錯夫君切片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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