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南蠻王

「大公，南蠻王抵達關外！」

一名城頭小校，快速跑來，向著胡思卡特稟報道，他們仍舊習慣性的稱呼大公，而非是弋國公，或者主帥。

「你們透露了我來的消息？」

楚斐問道。

「當時得知你過來的消息時，確實沒有避著蠻族來使。」

胡思卡特道，當時傳訊的士卒，直接進來就說了出來，並沒有任何遮掩，那位蠻族使節也是聽到了的。

「五百里緩衝區域，探查的情況如何？一軍雪馬騎兵，這麼長時間了，也該差不多可以用了吧。」

楚斐沒有多說，然後看向燕逍然問道。

「基本探查清楚了，地形也根據原本這邊掌握的一些地圖，製作出了沙盤。但是蠻族那邊在緩衝區域之外，陳列了不少兵馬，為了避免摩擦，沒有繼續向西方山林探查。

雪馬騎兵還得等上一段時間，最少半年，才可以用，這裡幾乎沒有多少人會騎馬，從頭訓練，難度不小，而且山林中的騎兵，和原野上需要訓練的，也有些不同。」

問及正事，燕逍然也沒有扯淡，直接回道。

「這麼短的時間，即便蠻族使節知道我要來的消息，也不足以科捷勒骨這麼快趕來，顯然對方是早已經來到緩衝區域附近了，我們對這片山林的熟悉太少了，情況掌握的也太少了。

抽調一團人馬，單獨訓練，訓練計劃，這幾天咱們商議一下，讓他們可以獨自作為斥候，隱蔽進入蠻族地域山林探查，甚至向更遠處。這麼點人分散開來，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就是這些將士們危險性大一些。

可以提升一下待遇，編入者，最低給百人長待遇，然後按照探查地域大小，予以戰功登記。」

楚斐沉吟片刻，對著胡思卡特和燕逍然說道。

其實這事，靖武衛來做倒是更加合適一些，這種事最需要的是個人勇武，以及身法的靈活性和速度，當然隱匿、山林生存什麼的，都是需要訓練的，這個沒有什麼區別。

但是考慮到這裡的實際情況，其實還是從林川邊軍中抽選更合適一些。

可做還是一定要做的，他們對蠻族地域的了解太少，即便是胡思卡特這邊也同樣不多，因為那邊對外界是極為排斥的。再加上茂密的山林覆蓋，即便是他們有千里眼，其實也難以更好的觀察清楚對面的情況。

這種情況之下，對方現在是沒有進攻的意思還好，真要有進攻的意思，弄個十幾二十萬的大軍過來，胡思卡特這邊防了這麼些年，雖然也不至於被攻破，但仍舊極為被動，也會出現不小的傷亡。

其實這一點在上一次元臻阿朵，帶人來點燃了一段城牆的時候，其實已經顯示出了一些，胡思卡特這邊據守的太過被動。

而現在既然是大乾的轄地了，別說這種被動的、完全不知道對方行蹤的守勢，就是攻擊的主動權，那也要掌握在大乾的手中，城防只是為了更好的駐守，算是一層保險，但是這絕對不是說就一定要依賴城防。

探查清楚對面的情況，時時將之掌握在手中，是攻還是守，都掌握在他們手中，才是真的。

若能讓蠻族也不得不設立城防，那才是一個小突破。若是能直接控制下這片山林，那才是強橫。

只不過後者現在不需要，最起碼二三十年之內的大乾不需要，能做到前者就可以了。

「打仗，人多也好，人少也好，都不能太被動，這玩意本來就沒有什麼萬無一失，在將能做到的後手都做到最好，那就該想著去佔據主動。即便是守也是一樣，死守永遠都是下策，別的方法還有很多。再不會導致崩盤的情況下，其實很多東西都可以嘗試的。

而且大家要明白一點，現在我們才是處於強勢的一方，不跟蠻族開戰，是因為沒有這個必要，而且有好處可得，並不是真的打不過蠻族、怕了蠻族，在雙方沒有必要展開大戰之前，一些小摩擦無所謂的，蠻族同樣不會停止對咱們這邊的探查。

真到雙方某一方、或者兩方都準備展開大戰的時候，那即便沒有摩擦，也會被製造出摩擦。只要不是蠻橫的直接去衝擊對方的陣線，一些縫隙處衝過去，探查一下地形什麼的，完全沒有問題的。」

隨即楚斐再道。

這話主要是對十八哥燕逍然說的，因為他善於奇攻，但是現在很多事都畏首畏尾，更多的去想著穩，想著怎樣去改變一下自己，讓自己習慣稱為一個守將。

有點刻意、也有點拘謹了。

「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要是真打起來，我就推你身上去。」

燕逍然瞭然的笑笑，他不是不明白這些，而是這個度，他並不能很好的掌握好，況且還是在胡思卡特這麼個地方，本身他做很多事，就需要多想一些，尤其是看到那些男的鬆懈下來一些，不再每天綳著臉，一臉戒備、準備隨時戰鬥的胡思卡特士卒的樣子，他就有了更多的謹慎和思慮。

「隨便推，不把我霍霍死就行。」

楚斐笑著回上一句。

「把田帛他們給你調過來一個就好了，他們多年邊軍老卒了，而且原本跟綦國那邊的摩擦也更多一些，這方面經驗還是很豐富的。」

楚斐接著摸摸鼻子道，這一點他也有些忽略了，可現在想起來，無論是燕逍然還是胡思卡特，雖然都是有著戍邊的經歷，可是他們面對的其實都是死戰，而不是和平環境下的摩擦，根本沒有這方面的經驗，甚至就連他自己都是跟其他人那裡打聽來的經驗，而非親身經歷的。

早知道，真該給燕逍然調來一些邊軍老卒的，他們更習慣這些，有著豐富的經驗，什麼度不度的，早就成習慣了。

「我已經從家裡要人了，再多十天半個月，也差不多到了。」

燕逍然笑的，他自己發現這個問題的時候，已經傳信回家了，他父親就是一直在邊軍之中，家裡的家將也有很多都跟隨在邊軍之中，這方面倒是真的不缺有經驗的人，只不過以前都以為胡思卡特在這，用不著呢。

至於他自己，那就更別提了，他是在朝歌長大的，遼州那邊一次沒去過，從來沒有體會過邊軍的情況。

其實去了也白扯，就像林擎，幾乎都是被他們幾個老輩的泡在蜜罐子里一樣的，去了也沒多少機會接觸這些，也就是能聽說些。

而這其實也是世家的一個優勢，燕家雖然不是豪門大族，但也是世家，世家子弟自己有欠缺的方面其實沒有問題，只要不是心性上的缺陷，其餘方面，他們都會給重要的家族子弟，訓練一些可靠的幫手，謀士啊、家將啊什麼的，都是絕對不缺的。

而這一方面，寒門子弟，就差了許多了。他們想要彌補自己的不足，要麼自己什麼都學，要麼自己去找人手，都不是簡單的事。

向楚斐這樣的，其實挺例外的，畢竟本身他不缺錢，其次他最初的時候，在商路就有一幫自己的人手，再加上賀家兄弟、蒙克啊，然後忽悠來薛罪、項夜、夏侯雲等等，反而身邊的武力極為鼎盛。

可即便是這樣，他也還是找了田陌和木柏，這兩個人走到台前的機會以前不太多，但是冠武軍最初能夠訓練出來，並且有著現在這樣的戰鬥力和戰績，其實跟他們有著極其重要的關係。

而這些又基於了楚斐的個人武藝、財力、人脈等等方面的因素，沒有蘇長晟，他不會認識葉辛和蘇雲軼，就更別說認識現在這些結義兄長，且最後大家綁在一起這些事了。

這跟他後面知道了與后族的關係，沒有什麼聯繫，反而其中最重要的作用，是蘇長晟起到的，是借了勢的。

當然，這些事也就是遇到了，楚斐心思電轉之間一想而已。現在的重點還在科捷勒骨身上，想起那個士卒過來彙報時對科捷勒骨的稱呼，楚斐問道：

「對了，是科捷勒骨已經稱王了，還是你們這邊習慣性的稱呼？」

「科捷勒骨已經稱王了，現在不再是大公，而是蠻族南北兩位大王。他們簽訂那個免戰協議，可能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他們內部也要有一些改變。」

胡思卡特言道。

這個是因為蠻族來使的正式稱呼，以及其透露的消息，才得知的。

不然之前，科捷勒骨就是大公而已，這一點蠻族那邊也是一樣稱呼，所謂南部蠻族之主，也是他們這些外人的稱呼，而不是蠻族內部。

「好事。」

楚斐笑了一下。

「嗯？」

其他人不解的看著他，這算是什麼好事？即便是好事，那也應該是科捷勒骨自己的好事吧，跟咱們又有什麼關係。

「蠻族都不蠻了，難道不是好事？」

楚斐笑著再道。

蠻族已經有了更強的秩序，和更加明確的等級劃分，這其實就是好事，對他們而言的好事。

若是以往，蠻族人仍舊是會有攀比、爭鬥，不過他們最先的目光是會在各自部族的族長上面，然後才是哪個部族更強。可一旦蠻族成為一個國度，有了一個共主，那他們的目光，就會更多的投注到那個更高的位置上去。

當然這其實各國都一樣，沒有什麼差別。

更加重要是，蠻族會逐漸失去野性，蠻族蠻族，還不就是因為他們的蠻，才有這麼強的戰力、這麼強的攻擊性。一旦失去了這些，消磨在秩序之中，蠻族也就不再是蠻族了，他們那種瘋狂的戰鬥意志沒有了，他們跟其他各國百姓也就沒有什麼不同了。

之後再相遇，那就不需要忌憚蠻族士兵的那種瘋狂，不再是全民皆兵，甚至女子都全是戰士。而且他們那種排外的情況，其實也會有所減弱。

有這些，不止是單單拼國力，世間各國還會對蠻族有所忌憚，畢竟誰也不想跟瘋子較真。可一旦沒有了這些，不用說遠遠的大乾，就是軻迦和嘉羅會看著蠻族那邊的廣袤山林無動於衷？

或許短時間不會顯露太多的東西，但是長了，等蠻族的這種野性逐漸消磨乾淨，那時候的蠻族，絕對不再會是大陸各大國的強敵了。

原本他還以為南部蠻族不會如此，僅有北方蠻族會改變，現在看來，南部蠻族所為的保留傳統，也沒有那麼純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