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九章 緋雨

「不得了不得了……！小綾前輩她們有危險了！這、這可怎麼辦？！」

鏡花天域洞府內部，蒼嵐局促不安地站在星影屏前，緊盯著屏幕上的畫面，緊張至不敢眨眼。

「天啊……」

一旁，聽到聲音而跑下樓來的白雪，亦是輕掩粉唇，面帶震色地睜著美眸，見證著屏中的駭人景象。

從剛剛目睹這條冰霜骨龍的第一秒開始，她便難以按捺心中那翻江倒海的驚奇之感。

並非是緣於從小到大未見過真龍，而是身為異靈根——「冰」的擁有者，她對於一切水之上位的靈根天賦自是敏感異常。

畫面中那條骨龍所使用的靈法，無疑是早就絕跡近萬年的，超稀有之「霜靈根」才能施放出來的究極神術！

而關於「霜靈根」，白雪並不陌生。

她的母親雪芙老祖，曾在極北之地創下過「冬夜靈法·大霜降」這般傳奇靈術，究其原理，便是相對完善地復刻早已失傳的頂階靈法——「霜風凜命」。

眼下，那巨龍不但明顯擁有著「真龍血脈」，且還身懷這種逆了大天的上位靈根，這不禁讓白雪在駭然敬畏的同時，又於心底滋生了濃厚的探究慾望……

猶記水蓮姐曾在靈月派時訓導過自己：「雨雪冰霜，水之同源。雨殺無形，雪落無密，冰能封結，霜寒透體。你身懷上品冰靈根，在修鍊一途固然可以走得很遠。只可惜，人類修士無法覺醒『太古之霜』，否則，今後遇到克制你的火靈法術，都將不再成為威脅。」

她的意思是，霜靈法大多無視敵人的防禦，可進行穿透攻擊。不僅如此，與冰相比，其還有著「無法被尋常炎法解除」的超強特性。

白雪對自己體內擁有的冰靈根已是非常知足，當然不會再奢求什麼，而今親眼見到骨霜，她才終於領會到藍雨柔口中真意。

此時此刻，星影屏中寒霜呼嘯，凜風衝天。

本就處於灰霧結界術內部的金瑜和沙綾二女，彷如霜海中的一葉扁舟，隨時可能被致命的寒潮所吞沒。

耳邊再度傳來同門的聲音：「這、這該如何是好！白雪，你說我要不要去求助花鈴姐啊？？」

蒼嵐心念前輩，一時間焦慮不已。

白雪固然也很緊張，不過精通冰靈法的她卻能看出，畫面里的霜霧雖氣勢磅礴，卻似乎少了一些什麼……

仔細凝眸打量，這才發現，原來是冰霜骨龍將其靈法特性中最為恐怖的「寒殺」之意給抑制住了。

也就是說，即使被霜潮吞噬，二位前輩也不至於命喪於此，反而只會受到些許寒意的侵襲。

這就像劍修使劍，卻刻意將「劍意」給隱去，看似招招凌厲、劍技華麗，卻鐵了心沒有傷害對方的意思……

當然，這就只有內行才能品得出了。

「難道是故意嚇唬人的假把式嗎……？」

白雪心中不解，也對心葵毫無了解。

思索無果后，便向蒼嵐勸阻道：

「我覺得還是再觀望觀望為妙。花鈴姐回房時曾叮囑過我，『若無要事勿要打擾』……何況，我瞧這冰龍術法，不似帶有取人性命的威能。」

「真的嗎？」

她的話讓蒼嵐略微安了下心，畢竟冰霜系靈法的奧秘，蒼嵐是完全不懂的。

「嗯。話是如此，只是不知，剛剛小綾前輩的靈術為何不能奏效……」

白雪費解地蹙了蹙眉，關於這一點，她也是非常在意的。

沙綾作為鏡花宮二代最具戰鬥天賦的暗殺使，掌握的神通幾乎無一不是瞬殺敵人的手段。可在這般強力的攻擊下，為何那些靈絲會像石沉大海般默然消失呢？

正在疑惑時，炎夜的聲音突然從二女後方響起：

「是『靈法免疫』。」

「欸？！」

她們回頭望去，見朱雀姐此刻正神情恍惚地坐在靈使長桌旁，明顯心緒複雜。

自打被蒼嵐帶回洞府以來，她就一直坐於此處觀望著星影屏發獃，面色糾結無比。

在她心裡，若不是自己違背諾言，而是想辦法說服金瑜、將心葵她們迎進鏡花天域，或許這場「切磋」的鬧劇就不會真的發生。

親身體驗過心葵和骨霜實力的她再清楚不過，就算加上自己，要想戰勝那二人組也是非常艱難的，更何況讓她們二對二了。

此刻，炎夜當然能看得出，骨霜是在手下留情。

畢竟霜霧只是淹沒了二女、並將她們凝結在原地，至於真正的傷害，竟被巨龍給完全抹去了。

「朱雀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蒼嵐的聲音再次傳來，將她從久遠的思緒中拉回。

只聽她面帶一絲痛苦之色地淡淡道：「在我的記憶里，曾有一摯友，與骨霜的血脈同出一源。」

「啊？」

蒼嵐聞言一怔，「『同出一源』是指……」

似是想到了什麼，她緩緩睜大了眼睛，難掩瞳孔中的震驚之色。

「嗯。你所猜不錯。」

就見炎夜低聲說道：

「她名為緋雨，也是一條『真龍』。且和我一樣，擁有著『聖相血脈』。」

「！！這……」

聽到這話，白雪也獃滯住了。

難以理解。

完全難以理解。

在她們心中，聖相便已是高不可攀的存在，畢竟鏡花宮內，若不算新加入的洛琳的話，僅有朱雀這一位聖相。

而作為二代靈使，朱雀姐的實力有目共睹，她與三代四代之間存在著一道天塹般的鴻溝，只能令後輩仰望。

然而，饒是她已如此強大，卻也敵不過屏幕中的那條巨龍。

如此說來，同時具備「聖相血脈」和「巨龍血脈」的存在，那不就相當於，在天賦層面上，等同於「朱雀姐加上這條巨龍」？

想到這裡，白雪心頭髮麻。不禁暗道：果然天驕從小就喜歡和天驕在一起玩耍……像我這般尋常之人，大概今生今世也無法超越她們吧……

蒼嵐亦是沉默住了，不知心中所想。

片息過後。

炎夜幽幽繼續道：「緋雨曾對我透露過，真龍與聖妖不同。每位龍裔從降世起，便會在靈法一道上有著令常人難以想象的起點。

由於她是龍妖混血，所以從最開始，她就掌握了龍族兩大頂級天賦之一

——靈能增幅。」

「增幅？？」白雪和蒼嵐對此聞所未聞。

「嗯。」

炎夜努力搜索著腦中回憶。說到這裡時，自己也有些不大確定：

「與普通的強化類法術不同。說出來你們可能很難相信，在我印象里，她的『增幅』，可以輕鬆地『使一倍的靈法莫名其妙地發揮出百倍千倍的威力』……」

「啊？！百倍千倍？？」

「是的，比如火球術，在她的手裡就會變成『天火焚絕』；

像水彈術，她使出來就會變成『海淵泉沖』。

由於她的靈根是五行合一的『琉彩靈根』，所以平日里，她只使用最簡單的五行靈法去戰鬥。

當然，普通的敵人也完全無法逼迫她使出最強的『龍息』。」

「……」

「她曾對我講過，自己更羨慕的，是龍族另一大天賦——『靈法免疫』。

其效果是無視一切『源能級以下』靈法，大概可以理解為現今大陸上的神法以下吧。

當這些靈力擊打在龍族身上之時，便會在『血脈靈場』的作用下化為虛無……也就是說，此乃龍族自帶的『領域』，要想對她們造成傷害，門檻不可謂不高。」

「……這就是前輩們的世界嗎？」蒼嵐感慨萬分。

「可惜，完美如她，卻也在最終分別時，被原初始魔捕獵於東海。」

未及後輩們從難以置信中緩過來，說到此處時，炎夜目光黯然。

她腦中的記憶僅剩這些，想要回想起更多關於「她們」的事，卻在「聖法·天血祭」的負荷下難以做到。

如果不是陸靈秋曾為她使出「分憶術」，或許，連僅存的關於緋雨的這些記憶也會消失吧。

眾女沉默了片刻，星影屏上，天山的戰鬥終於有了結果——

只見金瑜和沙綾被類似霜凇般的暖瀅瀅牢籠圈含在半空，一時間動彈不得。

而心葵則是笑眯眯地飛往她們身前，似要享受勝利的果實。

在她身後，骨霜早已收了法術，將自身的恐怖氣息盡數隱去。

「唉，果然如此。」

炎夜搖了搖頭，並驀然起身，打算重新離開洞府去與心葵進行交涉。

畢竟她知道，沉浸在過往中的時間是無意義的。在後輩們的注視下，她不可能對姐妹們坐視不理。

就在她邁向傳送陣的方向時，星影屏的最上方，忽然從最遠處浮現了一片紅雲。

「嗯？那是……」

熟悉的凌厲邪氣滾滾而來，炎夜似是辨出了什麼，在內心沒來由的安穩下，停住了腳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