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梧桐仙
銀色巨龍混著鮮血的內臟灑落滿地，凋落的片片龍鱗像是下了一場另類的雪。
銀色巨龍連一聲哀鳴都沒能發出，就凄慘的掉在了地上。
巨大的龍頭將地面砸下去一個大坑。
塵土飛揚過後，露出半截殘破的，再也沒有任何生命跡象的龍屍。
直到死，銀色巨龍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最後，楚爭天化作的金丹從炸爛的龍腹中滾了出來。
他整個被鮮血浸成了紅色，但也就一息的時間，附在表面的鮮血就都被金丹吸收的一乾二淨。
金丹再次變得金燦燦的，散發着柔和的光芒。
場面一時間有些安靜。
幾息后，黃風與烏雛才爆發出響徹天地的驚叫聲！
「大哥！！！」
「大哥你怎麼了？！！」
兩人快瘋了！
他們一起撲向血肉模糊的銀色巨龍，不惜代價的輸送一股又一股的生機。
絕望，驚恐，害怕！
但他們還是渴望能救回銀色巨龍的性命。
可惜，銀色巨龍連魂魄都被炸碎了，根本不可能再被救活。
無論黃風、烏雛如何努力，也註定了他們是枉費心機。
「這……這……這……」
暗老驚呆了。
暗老渾濁的老眼再次被不可置信填滿，他無法解釋眼前看到的一切。
白龍修為渾厚，境界高深，怎麼會被一粒金丹……活活撐死？！
這就是上古神丹之威嗎？！
駭人聽聞！
另一邊，黃風與烏雛的反應要比暗老激烈太多。
黃風、烏雛並沒有往楚爭天身上多想，而是在同一時間把所有矛頭指向了暗老！
「老畜生！你究竟煉的什麼毒丹，竟敢害我大哥性命？！！」
黃風怒不可遏，指著暗老的手指頭都哆嗦。
「我要替大哥報仇！」
烏雛更憤怒，他徹底忘了暗老的身份，猛地在背後撐開一對烏黑的翅膀，飛撲上天，遮天蔽日般殺向暗老。
「呼……」
暗老並未懼怕，他只是深吸一口氣，默默的看着衝過來的烏雛。
「老夫縱橫一生，不曾想，最終死於孽畜之手。」
「罷了，算老夫罪有應得。」
「此劫，老夫應了。」
說罷，暗老默默的閉上眼睛，坦然接受死亡的到來。
暗老知道，如今的他在烏雛面前沒有絲毫的還手之力。
但，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忽然的，身旁一棵參天巨樹伸出了枝芽。
烏雛瞬間被拍飛！
「回去吧，你們殺不了他。」
隨後，一個不怒自威的聲音響起。
暗老身旁的參天巨樹緩緩化作了人形，是個拄著拐杖的鶴髮老者。
鶴髮老者肩頭上站着的幾隻鶯雀也落了地，化作幾個童男童女，畢恭畢敬的跪在老者腳下。
「梧桐仙？！！」
烏雛大驚失色，盯着鶴髮老者，叫道：「你不是坐化了嗎？！」
「坐化？」
鶴髮老者笑了笑，並未多說什麼。
他大手一揮，又有枝芽探了出來，把烏雛與黃風一起趕到百米之外。
看着遠方紛紛揚揚的蒼茫大雪。
鶴髮老者微微眯了下眼睛，看着遠方飄搖的蒼茫大雪，道：「回去吧，等問過宗主，再過來取丹。」
「可是……」
黃風有些猶豫，但當他瞥到銀色巨龍那慘不忍睹的半截屍體時，怒火頓時攻了心，牙齒咬得幾欲崩碎。
「同樣的話，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鶴髮老者淡然轉身，瞥向黃風。
鶴髮老者的眼神雖然淡然，但卻令黃風心頭一顫，頓時清醒了過來。
「行，我們走！」
黃風不敢多嘴了，只能拉着烏雛，恨恨的離開。
臨走之際，黃風回頭，充滿憤恨的瞪了暗老一眼，這才轉身離去，很快就沒了蹤影。
幾息后，暗老緩緩睜開了那雙老眼。
「多謝梧桐仙救命之恩。」
暗老轉身，神色複雜的朝鶴髮老者鞠了一躬。
「哈哈。」
鶴髮老者雖然在笑，但笑容中卻帶着些許苦澀，道：「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么？我只是個渡劫失敗的散仙罷了，如今更是垂垂老矣，能幫你一次是一次，免得以後死在你前頭，你又嫌我不厚道。」
「哎。」
暗老嘆了口氣，老眼中也露出了幾抹滄桑。
「對了，你既然煉出了神丹，為何不傳訊告知宗主？」鶴髮老者扯開了話題，疑惑問道：「難道你真不準備把這神丹給雪山宗了么？」
「此丹沒有神韻也就罷了，它生出了神韻，就等同於擁有了靈魂，此時的它……已經不是一粒簡簡單單的丹藥。」
說着說着，暗老似乎又老了幾分。
暗老佝僂著腰走到楚爭天面前，費力的彎下腰，把楚爭天捧在手心之中，道：「它更像是我的孩子。」
「孕育了三年……傾注了所有心血，終於誕生的孩子。」
暗老看向楚爭天的眼神飽含唏噓。
楚爭天默默的躺在暗老手心。
不知怎的，他看着暗老那雙渾濁的老眼，心底突然有了種異樣的感覺。
是他當神帝的幾千年從來沒有的。
如果非要說的話，還要追溯到很久之前，在楚爭天還沒有成為神帝，甚至沒有登上神階，沒有成聖成仙……還是個凡人小子的時候。
可惜，那段記憶實在太遙遠，太模糊了。
模糊到，楚爭天幾乎就要淡忘，找不回任何清晰的印象。
他就像第一次看到這種眼神，這種純粹的，溫暖的，溢着慈愛的眼神。
「呼……老子是神帝，怎麼……怎麼能被一個糟老頭子感動到？！」
楚爭天忍不住在心裏吐槽。
他感覺這種情緒有些羞恥，不符合他神帝的身份。
但不得不說，這種情緒確實挺舒服的。
起碼比曾經那些阿諛奉承要舒服的多。
「你想留下這粒神丹？」
鶴髮老者的目光越來越複雜了。
「嗯。」
暗老輕輕捏起一片衣角，溫柔的擦拭著楚爭天化作的金丹，然後小心翼翼的把楚爭天放入懷中。
「可是，黃風與烏雛今日一去，用不了多久，整個天下就會知道你煉出了神丹的事情。」鶴髮老者苦笑。
「老夫知道。」
暗老抬了下眼皮，隨即眼皮又落了下去。
他在滄桑之餘，還帶着些許淡然。
「我能護他多久，就護他多久。」
「若是護不了他呢？」
「那就請人護他。」
「宗主？」
「不，雪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