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的貢品

魔王的貢品

芙蕾在眾人的簇擁下回到自家莊園的大門前,她看見等在門口,面帶和善微笑的母親,笑容緩緩從臉上消失了。

「芙蕾,我剛剛好像聽見有人在大喊大叫,是哪位不成器的淑女居然發出了這麼野蠻的叫喊聲?」霍華德夫人有着芙蕾一樣的發色和眸色,很容易讓人想到芙蕾的美貌或許遺傳自她。

她身姿挺拔,笑容優雅溫和,儀容外貌上挑不出一絲錯,就像是最標準的貴族淑女範本。儘管看起來已經有了些年紀,但不難看出年輕時候也是個出色的美人,即使是現在,歲月似乎也格外偏愛她,只在她身上留下了成熟的韻味,而沒有任何衰老的頹色。

面對這樣一位優雅的美人,無論是芙蕾還是門口舉着火把油燈的眾人,都噤若寒蟬,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空氣中只有火把燃燒的「噼啪」聲,芙蕾挺直了背脊,小心地偷偷瞥了她一眼,低聲說:「是我,媽媽,對不起……」

「好了好了,既然回來就好了。」霍華德子爵站在夫人的身後,笑呵呵地打了圓場,他伸出手關切地問,「沒出什麼事吧,芙蕾?快進來。」

芙蕾的腳還沒邁出去,霍華德夫人帶着和善的微笑往後掃了一眼,霍華德子爵伸出的手,緩緩地收了回去。

霍華德夫人問:「那麼,告訴我,芙蕾,你今晚到底做什麼去了?」

芙蕾為難地皺了皺眉頭,說出實情的話媽媽應該會理解,但……

「哇啊——」她還沒想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妮娜已經帶着熟悉的哭聲,由遠及近地沖了過來,「姐姐!」

臉上掛滿淚水的妮娜無視了霍華德夫人身上的威壓,像一頭慌不擇路的小鹿撞開了眼前的一切障礙,一頭扎進了芙蕾的懷裏哇哇大哭。

霍華德夫人被撞了個踉蹌,子爵大驚失色:「哦!親愛的!」

他迅速往前一步,伸手攬住了夫人纖細的腰肢,讓她避免了撞上大門的悲劇。

「妮娜,你的禮儀都到哪裏去了!」霍華德夫人深吸一口氣,即使在這種時候也不忘自己臉上的笑容,只不過顯得有幾分僵硬。

妮娜掛着滿臉淚水轉過頭來,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媽媽,不是姐姐的錯!是繁星商會的那群野小子!」

「哦,不!」霍華德夫人絕望地捂住了額頭,「是誰教你用這麼粗俗的字眼說話的!」

「我親愛的姑娘,你是貴族小姐,別把那種詞掛在嘴邊!你別忘了,你馬上就要跟芙蕾一起去參加晉封……」

眼看着霍華德夫人關於禮儀的長篇大論就要開始了,妮娜迅速提高了音量:「但是!那群野……我是說那群雖然一點都不像,但血統還算尊貴的少爺們,他們搶走了我的發卡,把它扔進了那座石堡!」

「姐姐是為了我去找發卡才會晚回來的,您不能怪她!」

扎著棕色麻花辮,臉上有可愛小雀斑的綠眼睛女孩張開了雙手,護崽一般把芙蕾護在了身後。

霍華德夫人站直了身體,她微微收斂了笑意:「你是說,那群昨天還在下午茶會上賣乖的小少爺們,轉頭就欺負了我們家的女兒?」

霍華德子爵氣得直吹鬍子:「可惡!我就知道這群野小子不安好心……」

霍華德夫人幽幽嘆了口氣:「我現在知道妮娜的措辭是和誰學的了。」

霍華德子爵心虛地摸了摸自己的鬍子,霍華德夫人往後退了一步:「進來吧孩子,雖然這不是一個淑女應該做的,但至少……你是個好姐姐,我不該責備你。」

芙蕾露出了不好意思的微笑,她小心地從腿包里取出那個發卡遞給妮娜:「好啦,別哭啦,我幫你找回來了。」

「你那麼久都沒回來,我以為你遇到什麼危險了!」妮娜還帶着哭腔,她一手拉着芙蕾,一手緊緊捏著那個發卡。

「關於這個……」芙蕾看着身後的大門關上,過來幫忙的傭人們紛紛回到自己的崗位上,這才叫住了自己的父親,「爸爸,我在石堡那裏看到了鼠群,它們恐怕又要捲土重來了。」

霍華德子爵的臉色一下子凝重起來:「又來了嗎,那群貪婪的掠食者……你沒受傷吧孩子?」

芙蕾微微搖頭,她並不想讓他們擔心,於是隱瞞下了自己曾被鼠群包圍的情報,只說:「珍珠跑得很快,我們沒有被追上。」

說完,她不由自主想到了燒焦的鼠群的味道,肚子再次「咕嚕」了一聲。

霍華德夫人無奈地笑了一聲,摸了摸她的腦袋:「先去吃飯吧,傻孩子。」

子爵思索著走向書房,夫人露出擔憂的神色。

芙蕾體貼地說:「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媽媽,您去陪陪爸爸吧。」

「我也幫不上什麼忙。」霍華德夫人微微搖頭。

芙蕾露出微笑:「他會需要您的香草茶的。」

霍華德夫人笑起來,一瞬間又變得神采飛揚:「你說得對。」

她再次叮囑了讓芙蕾好好吃飯,便轉身朝着書房的方向走去。

霍華德夫人離開之後,妮娜抱着芙蕾的胳膊,驕傲地挺起了胸膛:「我給你留了小羊排,聽到你回來之後,立刻就讓廚房烤上了!兩塊!還有阿曼達的小甜餅!」

芙蕾想起自己和魔王的約定,只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她強顏歡笑:「好的,謝謝你,妮娜。能幫我把食物送進房間嗎,我想先去洗漱……」

「明白!」妮娜非常高興從她那裏得到任務,她一路小跑着奔向了廚房。

……

洗漱完之後,芙蕾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她換上了白色的寬鬆睡袍,蓬鬆的長發垂在身後,看起來比在馬背上的時候更加人畜無害。

桌上擺着食物,看樣子妮娜很好地完成了她的任務,她甚至還在餐盤上擺了一隻用手帕疊成的小兔子。

芙蕾忍不住笑了笑。

儘管食物的香氣如此誘人,但芙蕾還記得自己的承諾,她打開了自己梳妝台的抽屜——那本黑色的書靜靜地躺在那裏。

她小心翼翼地把它從抽屜里取出來,擺到了食物邊上,帶着幾分虔誠開口:「尊敬的魔王大人,按照約定,我為您奉上今日的晚餐。」

「很好。」

魔王慵懶的聲音響起。

芙蕾等待了一會兒,也沒有見到魔王有進食的意思,或許是因為美食的香氣不斷誘惑着她,讓她的膽子都變大了幾分,她試探著問:「魔王大人,您不吃嗎?」

如果不合胃口的話,她可以幫忙解決掉的!

「你看見過書吃東西嗎?」魔王的聲音透著幾分古怪。

「沒有……」芙蕾茫然地張了張嘴,但她也沒見過會說話的書。

「所以,我要得到你的晚餐,不是因為需要進食,只是想要看你餓肚子而已,就像現在這樣。」魔王壞心眼地笑起來。

芙蕾的肚子委屈地叫了一聲,她的肩膀泄氣地垮了下去,小聲詢問:「那麼,我可以吃掉那個甜餅嗎?就一小塊。」

她翠綠色的眼睛帶着希冀,看起來實在是很難讓人拒絕。

但魔王相當無情:「不行。」

芙蕾失落地低下頭,就聽見魔王接着說:「除非你先讓我嘗嘗。」

「這樣,您不是說書不用吃東西嗎?」芙蕾一邊提出疑問,一邊按照魔王說的,掰下一小塊甜餅,放到了黑色的書上。

她驚訝地看見書面浮現了小巧的魔法陣,那一小塊甜餅瞬間消失不見。

芙蕾強忍着把書拎起來抖抖的衝動,她試探地詢問:「好吃嗎,魔王大人?」

那邊沉默的時間似乎有些久,芙蕾看着手裏的大半塊甜餅蠢蠢欲動,她才剛剛咬了一小口,魔王大人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在對我的祭品做什麼?」

「咳!」芙蕾險些嗆到,她迅速伸手掰下一小塊甜餅,虔誠地再次放到黑書上,「我在為您把甜餅掰成小塊!」

「……你以為你在喂貓嗎?」

魔王慵懶地抱怨了一句,但卻沒有阻止芙蕾繼續這麼做。

芙蕾給魔王大人供上了一整塊缺一小口的甜餅,對方總算是大發慈悲地開口:「好了,你可以吃掉那份小羊排了。」

芙蕾臉上浮現真誠的喜悅,她露出笑臉:「感謝您的仁慈,魔王大人!」

讚美甜餅,讚美廚娘阿曼達!

她撩起裙擺,迅速在桌旁落座,以一種迅捷但又不失優雅的速度拿起刀叉,飛快地分解著食物並送進自己嘴裏。

完成進食之後,芙蕾滿足地長舒一口氣,將刀叉放到一邊,優雅地擦了擦嘴角。

「我以為以貴族淑女自稱的少女並不能飛快地吃掉兩塊小羊排。」

芙蕾擦嘴的動作僵了僵,她以為魔王已經不在看着這裏了,沒想到他居然沒有離開。

芙蕾小聲抗議:「今天、今天發生了太多事情……」

「哦——」魔王拖長了音調,「也就是說平常你並不會吃這麼多?」

芙蕾沉默了下來,或許……也並不會少多少。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她眼疾手快地把黑書甩進了床底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似乎聽見了魔王大人抗議的輕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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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娘阿曼達永遠不知道,自己漲薪是因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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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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