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聞（3）

等到老師宣佈討論結束時，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並轉回自己的座位。

總結了一下剛才從各個小組得到的信息，在鈴聲響起后，老師宣佈下課。

外面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顧從楊看了一會才打開雨傘離開教學樓。

滴滴答答的雨滴從屋檐和管道中流淌，顧從楊站在高大的樹木下，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又來了這裏——明明應該回家的。

顧婆婆似乎早就知道顧從楊會來，一杯香味濃郁的花茶已經放置在那了。

喝了一口，顧從楊便看向了牆壁，目光在所有的東西上一一晃過。

「在看什麼？」喝着茶水的顧婆婆，一手撫摸著小狗。

瞧了半晌沒有瞧見東西，顧從楊猶豫開口：「那副畫……」

「放起來了。」不用顧從楊說的很明白，顧婆婆就回答了問題。

「哦。」聽到是放起來了，顧從楊心裏便有些遺憾，沉默一小會，她才再次開口：「說起來我一直都忘記問一件事了，那天看了那副畫之後我做了一個夢……」

細細聽着顧從楊說話，顧婆婆手上一下一下撫摸著黑色的小動物。

講完事情，顧從楊又喝了一口茶水才問顧婆婆：「那個夢是真的嗎？」

顧婆婆淺淺笑了笑：「既然是夢，又怎麼會是真的？」

「……也是，是我亂想了……」顧從楊也覺得不是真的，但……又好想是真的。

想到那個時候從邱雲澤嘴裏聽到的話語，顧從楊覺得：要是真的就真的是太好了。

安靜的沉默混合著好聞的花香，點着蠟燭的昏暗小鋪子裏，兩個人一邊聽着外頭淅淅瀝瀝的雨聲一邊各自想着心事。

好久，顧從楊才抿了抿嘴巴，低低吶吶：「為什麼我會在夢中的畫里看見他？」

良久，顧婆婆才回答：「那幅畫有一個故事。」

「是什麼？」顧從楊抬頭看向顧婆婆，對方仍舊看着店鋪門口的大樹。

須臾，顧婆婆扭頭看向顧從楊：「傳聞有一位仙人曾經有過一位相愛的伴侶，兩人恩愛非常另無數人羨慕，但命運不濟，仙人的伴侶早早的離世獨獨留下他照顧他們的孩子……」

停頓幾秒，顧婆婆才開口：「仙人因為苦困於相思而不可得差點釀就大禍，從此他收起所有妻子之物再沒談及過去……兩人的孩子逐漸長大，很快有了自己的伴侶，就在成婚的那天晚上，仙人失蹤了……」

聽到這，顧從楊微微皺了皺眉。

顧婆婆掃了一眼對方，接着說：「孩子找了很久，最後在仙人和他伴侶的相遇之處找到了這幅畫，在看見這幅畫的那天晚上，孩子做了一個夢，他在畫中見到了自己的父母……」

所以那畫是真有問題，顧從楊暗自想着。

「從此，每當孩子思念父母時，他就會默默看會畫然後和父母在夢中相見……」

聽到婆婆這麼說，顧從楊心思蠢蠢欲動：「那我可不……」

顧婆婆直接打斷顧從楊的話：「不要沉迷於夢境中的東西，正所謂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沉溺於虛無只會更加的沉溺。」

「……好吧。」不成想顧婆婆這麼說，顧從楊妥協，其實她還想藉著多看幾次，雖然是虛無也能了以慰藉，不過聽着口氣，她想，應該是不可能了。

「那我能帶一個人過來看看嗎？」驀然，顧從楊想到了楊姍姍。

顧婆婆搖頭：「她想見的人還活着就沒有用。」

「誒？」都沒有提過名字對方便這麼說，顧從楊怔怔瞧著顧婆婆。

四目相對，顧婆婆開口：「除非人死了。」

顧從楊吞了一口口水不說話了。

「所以這種畫還是少看比較好。」將顧從楊的動作納入眼底，顧婆婆才轉移了視線。

外面因為連續不斷的雨隨着天黑隱約有了涼氣，那些摸不著看不見的寒意四處遊走，卻獨獨走不進這個店鋪。

「顧從楊。」離別之際，顧婆婆喊住了顧從楊。

剛打開雨傘的顧從楊回頭：「嗯？」

「為什麼你會那麼喜歡他，你有沒有想過原因？」目光停留在顧從楊的臉上，顧婆婆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因為他很好啊」顧從楊坦率的說：「好到讓人越看越喜歡。」

只可惜，她在心裏想，對方身邊的位置不是她的。

什麼也沒說，顧婆婆擺了擺手。

等顧從楊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後，顧婆婆抿住了嘴唇，面色不渝的摸了摸手上的皮毛……

越看越喜歡……呵……

忍不住在心裡冷笑。

看向懷中一直在睡的動物，顧婆婆小聲抱怨：「他真討厭是不是？」

「是啊。」自顧自答的低語聲慢慢消失在空氣中。

五、

快五月的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有的教室里甚至還開了電風扇。

聽着吱吱呀呀的電風扇在頭頂轉頭，顧從楊瞧了瞧對面的人，她正想說點什麼，邱雲澤卻先開口了：「你想好去哪裏讀書了嗎？」

「額……」顧從楊糾結了一會，說了實話：「我可能不在這邊讀書了。」

邱雲澤微微驚訝的看向顧從楊。

不知道為什麼，顧從楊覺得邱雲澤現在看自己的目光讓自己覺得壓力有點大。

悄悄轉移了視線，顧從楊才重新開口：「我本來就是從國外轉學回來的，要是有機會我可能會回去。」只是話還是沒敢肯定。

邱雲澤這才想起他在老師那看見過的那些東西——顧從楊是英國的國籍……

沉默的不知怎麼說下去，邱雲澤視線從對方身上移到了卷子上。

「我以為……你大學才會再出國。」

好半晌，邱雲澤才像是找回聲音一般，他之前看顧從楊學習的那麼認真，還以為……

「不是的，其實……」顧從楊抿住嘴巴，其實那個時候沒那麼決定……

看着面前的試卷和錯題本，顧從楊好半天才接着方才說的話：「其實我初中就想回去了。」

之所以後來留下只是因為你，因為有你所以我覺得留下也不錯，因為喜歡上你所以才留在這裏讀高中，甚至於後來讀大學……如果沒有你，如果當初沒有你，我可能初中沒讀完就離開了。

而現在，大概不過是所有的事情真正走回了原點。

「是嗎……」邱雲澤輕輕說着，他停頓了片刻才問：「這裏沒你留戀的東西嗎？」

顧從楊握緊手上的自動鉛筆，她看都不看邱雲澤只是盯着桌角，有啊。

兩人沉默的模樣讓氣氛有些古怪，從辦公室回來的顏如看看這個瞧瞧那個以為他們吵架了，他想想，說：「顧從楊，班主任找你有事。」

「嗯，好。」顧從楊慌不擇路的逃跑了。

顏如看着顧從楊的背影抓了抓頭髮，問邱雲澤：「你們怎麼了？」

「……沒事。」

瞧了瞧說沒事人的神色，顏如乖巧的閉上了嘴巴。

從剛才氣氛中逃開，顧從楊摸了摸胸口心臟的位置——不知為什麼，她覺得剛才邱雲澤在生氣，明明對方還是那麼溫和的面容……

估計是自己的錯覺吧，她想。

一進入辦公室，顧從楊便和班主任打招呼：「老師。」

「顧從楊，是這樣……」瞧見人來了，班主任便示意對方站近一點說話。

聽着班主任說的事，顧從楊越聽越無語——本來沒影子的事情居然連兩個人怎麼樣了都有鼻子有眼睛……

雖然顧從楊在老師面前再三保證沒事，但事情卻越傳越兇悍，連校長那邊都聽到了一耳朵。

風言風語之下，顧從楊被請了家長。

顧媽媽一臉驚訝的從辦公室出來，然後看向一臉無辜的女兒表示沒事了。

可事情並沒有平息，甚至於連其他學生家長都知道了。

幾天後，幾位西裝革領的律師出現在教師辦公室。

很快律師找老師談話的事就傳到了學校的每一處。

梳着兩綽馬尾辮的女生在走道上和另一女生說：「聽說是要告學校呢，什麼名譽受損什麼的。」

「什麼呀，說是學校不管，讓顧從楊心裏壓力過大，然後家長就請律師要求找個公道。」另一個短髮的女生搖頭表示女生說的不準確。

身旁聽了一耳朵的女生湊了過來：「不是哦，我聽說是因為和校草談戀愛的事被有的女生知道了……顧從楊被欺負了回家告狀來着……」

「誒……還有這種事，什麼時候啊？」另兩個女生齊齊露出驚訝的表情，她們怎麼沒聽過這事？

「就前幾天在衛生間的事……」那個女生示意對方過來，小聲說道。

路過的邱雲澤剛巧聽到，他不由抿住了好看的薄唇。

看見邱雲澤來了，顧從楊很是驚訝。

昨天，顧從楊給請病假一周的邱雲澤發了慰問短訊，對方告訴她還需要休息幾天——怎麼今天突然就來了？

「你……」顧從楊想問邱雲澤怎麼來了，卻聽到他也開了口。

「你……」想問顧從楊這幾天到底是怎麼回事的邱雲澤。

停下話頭，邱雲澤：「你先說。」

「你……不是還需要請假幾天嗎？」顧從楊頓了頓，說。

邱雲澤給出解釋：「家裏呆的有些無聊就過來了。」

「好吧。」顧聽着邱雲澤有些沙啞的聲音，顧從楊微微皺眉，她想：等會中午要不要去給對方買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