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以三百二七之齡修得圓滿渡劫飛升的雲符玉無疑擁有着常人不可企及的天資，其天賦卓越、悟性奇高、勤懇努力，修真界人難以望其項背。

雲符玉一眼看破真身，天道並不奇怪，畢竟不久前天道還呆在對方的識海中。雲符玉區區未飛升的修士已能觸及無上大道的意識，且能掌握一絲天道氣息，是天大的造化。也能證明他的修行天賦和悟性奇絕。

修士修行到元嬰之上方能觸及天地規則，卻非人人都能琢磨一二。

雲符玉修鍊三百餘年，及至飛升時都未能理解百中一二，直到天道演化幾分意識進入他的識海，他第一次直接問道於天，方才抓住一絲靈感，捕捉到天道的一分氣息。

天道是萬物之理，既不是生命，也是生命之基。它不是活物沒有氣與息，但天道的意志擁有無上威能，那份力量以他渡劫期的神魂能夠感受到。

天道小鳥撲扇翅膀飛落到小圓桌上，張口又小又尖的喙口吐人言：「在下界行走有個身軀比較方便。」

雲符玉不置可否。左右以他的身份管不著天道。

天道：「剛在後山撿的屍體啾，熱乎的啾。」

雲符玉是人，他只能撿沒死乾淨的屍體，天道偽裝成一隻鳥，隨便撿只死透的鳥屍都能用，反正沒人會注意一隻小鳥是否有心跳呼吸。

天道張開鳥喙，腹部一陣收縮，雲符玉奇怪的看着它，眼睜睜看着巴掌大的小鳥吐出一枚比手掌還大一圈的鏡子。

鏡身簪銀鎏金，鏡面光潔如新，小小的鏡子上滑過金色流光，讓人一瞧就知不是凡品。

雲符玉：「……」

是天道了不起哦！隨地吐仙器。

天道鳥抬起它的小爪子，啪嘰摁在鏡柄上，鏡面流光一閃，顯現出如留影石般的畫面。

不過鏡子上的圖像比留影石記錄的畫面更清晰，而且從鏡子邊緣發出與畫面同步的聲音。

雲符玉驚訝的瞪大眼。

只聽鏡中傳來：「翠花，俺稀罕你，俺要讓全村的人都知道這個豬圈被你承包了！」

雲符玉：「……」

天道鳥：「哈哈哈啾！」

雲符玉的視線落在天道鳥的肚子上，那裏怕是已經被天道煉化成一個勾連異界的芥子空間。而它突出來的鏡子大約是專門用來看……電那什麼劇的。

雲符玉忍不住問：「能不能別發出聲音？」

讓人聽見還得了？

天道在他的識海里看這些玩意也就算了，擱在外面這樣看，叫旁人聽見了，他符玉魔君不要面子的嗎？

再說這種東西嚇到凡人就不好了。

天道鳥：「啾啾啾！」

雲符玉：「？？？」

天道鳥：「第一次用身體啾，不太會說話。」

天道鳥乾脆放棄了用鳥的聲帶強行發出人聲，繼續用意念溝通雲符玉的神識：「這是從隔壁大世界買來的最新款IPAD！我特意弄成鏡子外形，掩人耳目。我記得有個耳機來着……」

天道鳥張喙吐出一副耳機，小爪子艱難的將耳機插入耳機孔，然後對着耳機陷入沉默。

眾所周知，鳥是戴不了耳機的，鳥沒有耳廓呢。

天道鳥：「……」失策。

雲符玉：「？？？」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天道張嘴把耳機給吞回肚子裏，然後爪子在鏡子柄上啪嗒啪嗒，摁熄了音量，默默看字幕。

雲符玉瞧了瞧，不太認得那些字，只覺各個都眼熟，卻無法準確辨識每個字。

天道鳥察覺他的視線，嘰嘰喳喳給他解釋：「啾啾啾！」

「我的IPAD連的是隔壁大世界天庭WIFI，號稱三界最強最穩最安全網絡！雖然不能聽聲音，幸好我學過簡體字，看得懂字幕，問題不大。你忙你的，我要追劇了。」

雲符玉點點頭，自覺大概沒什麼要事，便不打擾天道獨自快活，甚至坐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邊喝邊好奇的湊到鏡子旁。

他其實……有點想知道承包豬圈是怎麼回事……

雲符玉全然忘了他引起的騷動及麻煩。天道沉迷追劇，也忘了查問情況。不過這不能怪天道，它本來就是為鎮壓魔君、保護他神魂不受異界天道排斥而來，雲符玉究竟做什麼、怎麼做不由它管。

雲符玉是雲符玉，不是天道的傀儡。

天道不會擺佈人，天道只是監管着萬物之理。

看了會兒劇，天道鳥忽然想起來，「凡人根本看不見這面鏡子，我可以放心追劇。」

雲符玉：「哦。」

毫不意外。畢竟是仙器，肉眼凡胎輕易不可見。

又過片刻，門外傳來一列腳步聲，整齊劃一而步伐沉重。在這列蛩音之前是一個略輕快的腳步聲。

「蘇姑娘！」拾花走在最前方，來到門前高聲喚了句，隨即伸手推房門，「蘇姑娘開開門，將軍喚你。」

屋內的一人一鳥嚇了一跳，一個側身擋住桌子，一個叼住鏡子吞進肚裏。

拾花站在門口，身後是一列腰佩寶刀的士兵。大將軍府除了少數僕人外有一百府兵，他們都是江辭從邊疆軍隊裏帶回來的精兵，滿身煞氣，對江辭忠心耿耿。

天道被這陣仗驚呆了，它去找肉身的短短時間裏究竟發生了什麼？人家就帶着一隊兵來逮人了？等會要是動起手來，它是給雲符玉再加四十九道封印呢還是八十一道？

雲符玉稍加思索，覺得他好像有點明白對方為何而來，便點點頭往外走。天道鳥悄悄爬到桌子下面躲起來。

拾花見他如此配合，也沒多話，帶着人就往前院走。

雲符玉是在會客的花廳里再次見到江辭的。花廳里站了一堆低着頭的人，打眼一看赤橙黃綠色彩繽紛，正是後院裏那群美人。廳中央放着一個擔架，上面躺有一個紅衣女子，臉色青白額上纏布，不是在花園裏吃了大虧的紅裙子是誰？

紅裙子身邊蹲了一位大夫，一邊把脈一邊搖頭。紅裙子見了臉色變得更差，眼淚頓時就下來了，哭得梨花帶雨，沖着江辭哭哭啼啼。

江辭面不改色，看眼拾花領過來的雲符玉，又去看大夫。

大夫對江辭拱手道：「將軍，姑娘臉上的傷已經止血上藥，好生將養也許……不會留疤。至於腹部的傷老夫不便驗看處理，但憑脈象看沒有大礙，開一副活氣補血的方子吃幾天就好。」

江辭身側站了個中年男人，衣着服飾看着不差，約莫是將軍府里的管家。江辭側首看他一眼，管家立刻上前把大夫送出花廳，吩咐下面同大夫去開方拿葯。

拾花瞧都沒瞧花廳里那群嚇得不輕的美人，筆直走到江辭跟前說：「將軍，蘇姑娘來了。」

雲符玉站在花廳門口沒有上前，他回憶著自己在門派修鍊時的經歷，認為以他目前的身份應該站在美人們身邊。不過讓他俯首帖耳有點困難，他就站那不說話，直愣愣盯着江辭。

屋頂上一隻小雀鳥飛落到瓦片上，小腦袋點了點，裝作捉蟲子的樣子，啄開一片瓦，明目張膽偷窺下面花廳內的情形。

江辭已經從管家那裏得知蘇遙的身份，對雲符玉招招手說：「蘇遙，過來。」

拾花非常機靈的退到江辭所坐的椅子後邊，給他斟上杯熱茶，然後安靜的充當背景板。管家也交代完抓藥的事回到花廳，目不斜視到江辭面前低聲彙報已送走大夫。

管家福伯和丫鬟拾花都是江辭親自挑選，從江氏本家帶過來的人。福伯可以說是看着江辭長大，拾花是江家的家生子，貼身伺候江辭了幾年。對於他們的辦事能力江辭是放心的。

在這個剛剛建府一年的大將軍府里，不看那百人精兵護衛，管家和拾花可謂地位超然，掌管着整個將軍府的內務。

後院的美人們可是把拾花當假想敵，把福伯當大內總管太監看待的。

美人們悄悄瞥著拾花站的位置，心裏可眼熱了。

福伯彙報完得到江辭一個頷首，便也站到一邊，和拾花待在一處不做聲。

他們兩人了解江辭，在處置事情的時候，江辭不喜歡有人插嘴。

直到福伯退到一邊雲符玉都沒動，江辭又喚了一聲：「蘇遙？」

雲符玉不知道他這個身份的女子該怎樣行禮，索性不行禮，點了點頭就往江辭那兒走。

「你是我貼身侍……從，以後記得站在我身邊知道嗎？」江辭儘力收斂自己的一身煞氣，「和顏悅色」的說道。

雲符玉偷瞄拾花的站位，人家身邊還站了管家那麼大個人，似乎沒有他的位置了。

江辭把他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嘴角抑制不住輕微勾起，竟然覺得這個扮成女子的少年說不出的可愛。指了指自己的右手邊說：「就站這裏。」

雲符玉安靜的站到指定位置，低頭看看坐着的大將軍，很快轉過頭去看花廳里的美人們。

在花園裏這群美人被他嚇得六魂無主，鬼哭狼嚎驚動了府內護衛，經稟報江辭得知此事，一聲令下就把人全召集到花廳里來。

紅裙子是被護衛用擔架抬過來的，大夫來得飛快，火速給她處理了臉上傷口。說是好生養著不會留疤，實際上大夫那頭一搖，誰都明白她肯定是破相了。這會兒見着害她的兇手被江辭溫柔以待，還站在了最親近的地方，她又恨又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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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天道鳥吐東西，四次元肚子的梗源於《馬達加斯加企鵝》裏企鵝涼快。聽說這個設定來自鳥類反芻。

反芻就是鳥父母從胃裏吐食物出來喂鳥寶寶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