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自己想走

「中國有句話，叫『立場決定辦事方式』，如果霍喬真的向著我，她就不會做出有利於你的事情。」唐肆霆輕輕一笑，無所謂地昂了昂頭：「這都不重要了，你也不用多慮，我並不會因此而對她抱有意見。」

「可是……」亨利皺了皺眉頭，還想再多說兩句。

「不用再說了。」唐肆霆伸出手，優雅地做了個停止的手勢。

「是我自己提前和霍喬說過，我想要重新出國繼續學業。」突然，清冷的女聲從正廳入口傳來，悠悠地在廳內盤旋迴盪。

廳內的二人同時一驚，驚訝地轉過頭看了過去。

顧子柒披着紅色的愛馬仕毛毯，步履輕盈地朝這邊緩緩走來。由於剛剛才從睡夢中醒來，她白皙的臉頰上還帶着一抹緋紅，看上去更增添了一份嫵媚。

「柒柒，你臉上的傷還好嗎？」亨利看到顧子柒，立刻像看見花蜜的小蜜蜂一樣熱切地迎了上來，緊張兮兮地噓寒問暖道。

「只是皮外傷，不礙事的。」顧子柒下意識撫了撫自己的臉頰，她本身就是恢復極快且不易留疤的體質，切因為傷口本身較淺，現在只留下了幾道淺淺的紅痕。

唐肆霆的手插在褲子口袋中，目光越過亨利，幽幽地落在了顧子柒身上，他感到自己的胸口壓抑著撕裂般的疼痛，同時滿是意外和不可思議。

方才與亨利的言語過招，唐肆霆雖然也倍感氣悶，卻並未真的因此而真的非常難過。在他的心中還是帶走一絲微弱的僥倖，希望顧子柒能親口拒絕亨利的要求，堅持要留在中國，留在他的身邊。

但是，當他親耳聽到顧子柒說出真相后，他最後的一絲僥倖也在頃刻間土崩瓦解了。

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計劃着離開的？又是因為什麼原因？為什麼所有人都知道她要走了，他卻是最後一個得到消息的？

一個可怕的猜想悄然浮上了唐肆霆的心頭，壓得他幾乎喘不過起來——會不會，顧子柒早就想好了要和亨利一起離開，才會邀請他來到中國，並授意他繞了這麼大的曲線，迫使自己對她放手？

看着圍繞在顧子柒身邊，和她親密無間的亨利，唐肆霆心中的痛楚和酸味共同加劇，眸光中的陰霾也緩慢地擴大。

「可以解釋一下你剛才說的話嗎，什麼叫你自己想要出國留學？」

問話時，唐肆霆放在口袋中的手下意識攥得很緊。他在盡最大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就算他要面臨絕望，也至少要等到獲得了準確的答案為止。

一瞬間，二人之間的空氣變得極為粘稠，時光彷彿在此按了緩慢鍵。

唐肆霆既想聽到答案，又害怕從顧子柒口中說出來的答案會讓他徹底跌入懸崖的深淵之中。

「從我親眼目睹中國和英國這些年的醫學差距開始。」顧子柒來到唐肆霆面前，神情淡然道：「和世界最先進的心腦血管技術比起來，我們無論在設備還是知識上都落後了很多。我不想讓這個差距進一步拉大，我希望我的患者，能在國內就享受到最好的醫療條件。」

什麼？！

不是「因為我不想再看到你」，也不是「因為我討厭唐家，再也不想和你們有任何關係」，更不是「因為我愛上了亨利，想要和他遠走高飛」……

而是這樣一個出乎意料的冷靜理由？

唐肆霆一怔，之前想好的應對方法在此刻通通派不上用上。他望着顧子柒，就像是一個手足無措的小孩面對他所不能征服的未知領域。

「看你的表情，似乎很意外我的這個回答？」顧子柒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道：「我很好奇，你原本是怎麼想的呢？」

陽光下，粉黛未施的顧子柒純凈如瓷娃娃，黑髮烏眸，嫣紅的嘴唇微微勾起曼妙的弧度，像一隻毛絨絨的軟糯貓兒，在一下一下撓着他的心窩。

唐肆霆的呼吸一滯，一股從未有過的燥熱感湧上了他的臉頰，讓他的氣息微微有些紊亂。

這是怎麼回事？面對顧子柒這許久未見的勾唇淺笑，自己竟然臉紅了？！

似乎是在生自己的氣，唐肆霆將頭扭向一旁，語氣也變得有些強硬：「顧子柒，你以為自己是救世主嗎？」

聽到唐肆霆的問話，顧子柒一怔，眼中的光亮微微黯淡下來，低下頭抿住唇沒有說話。

「唐先生，你不感覺自己說的話很過分嗎？」亨利看不過去，走上來道：「柒柒是我見過最優秀的醫生之一，她心中懷着對患者的關心和愛護，願意為了國內的現狀而出國研修是好事，不應該被你用這種口氣指責。」

其實，亨利事先也不知道顧子柒的心意，同樣對她出國的打算感到驚訝。但此刻，他的全部火力都應該放在保護顧子柒不被唐肆霆欺負上，其他的事情他也管不了那麼多。

「可她是個婦產科的醫生！」面對顧子柒，唐肆霆尚且還保留半分餘地，但面對亨利，他的口氣卻更為嚴厲了起來。

「在某個專業做到最好，已經是她對中國對病人做的貢獻了。這世界上有關醫學的領域那麼多，還有許多方面存在不足，難道她就要去一個個重新學一遍？她也只是個普通人，一天也只有二十四小時，最好的從業年齡也不過幾十年，為什麼還要再去一個自己絲毫不了解的領域從頭再來？！」

面對唐肆霆的激烈言辭，亨利被問噎住了。憑心自問，他作為一個重科研而輕臨床的學者，尚且因為精力不足而倍感壓力，更何況是多年奮戰在臨床一線的顧子柒？她這些年在婦產科領域風生水起，收穫了足夠她為之享用一生的名氣和資質，在外人看來，她本該到此為止的。

亨利之前所說的重讀博士，不過是為了讓顧子柒出國的權宜之策，並非當真希望她頂着壓力重新開疆破土。如今在唐肆霆的詰問下，他也覺得這個想法站不住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