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死不得

幾乎在海妖塞壬遭到阿提拉攻擊的一瞬間，它對路曜等人的影響忽然中斷。而與此同時，路曜得以找到機會恢復理智，並立刻下令艦隊停止前進。船隻在最後一刻避免了觸礁沉沒的命運，而礁石上的戰鬥還在繼續。

夜晚的黑海邊已經漲潮，礁石有一多半已經被海水淺淺地淹沒，隨阿提拉的動作晃動的礁石上的積水裡，鮮紅的血液一點點轉為暗紅，慢慢擴散。塞壬是利用聲音魅惑眾生的海妖，它並非毫無自保之力。連續的攻擊中，歌聲沒有停止，阿提拉也不能完全將暴虐發泄到塞壬的身上，自己也遭受影響不斷自殘。

同時作為海妖，塞壬還不斷催動海水涌動，拍擊已經全身遍布傷口的阿提拉，引動了他疼痛的怒吼和更加激烈暴虐的自殘和攻擊。路曜反應過來，急忙令兩名紅甲衛兵攜帶武器、抱著浮木下去支援王子。礁石上空間不大，再派更多人也沒有什麼用，反倒還需要王子掩護。

塞壬在集中精力攻擊時，其影響力和歌聲不會波及其他人。在察覺到這一點后，徘徊在礁石邊緣的紅甲衛兵有了些底氣，握緊了手裡的武器，謹慎向阿提拉王子的方向靠近。

距王子和塞壬很近了之後。他們發現王子正被影響進行新一輪自殘，鮮血不斷滴出，而那海妖正在專註於提高歌聲，覺得是個好機會。左邊的士兵看向右邊的戰友，用手比劃倒計時的樣子。三、二、一！

「不要看它的眼睛！」站在船沿焦急看著現場的路曜眼看兩位士兵就要踏入塞壬的陷阱，連忙壓低聲音低吼道。可是為時已晚，剛聽到司令的士兵正一齊搭弓瞄準海妖，突然發現剛剛還在凝視王子的海妖一瞬間把兩隻眼睛以詭異的方式分開各自凝視著兩位士兵，就像在熔化的蠟里遊動的魚。

那眼睛沒有瞳孔，呈現妖艷勾人的深紫色，自己發著微弱的熒光，好像正在蕩漾。兩位士兵瞬間出現異常，面色異常痛苦但毫無遲疑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走向了礁石邊緣。

緊接著，平靜的海面突然掀起猛烈的風浪，剛好把礁石邊緣的兩人籠罩，又退回海里，如此往複數次。那兩位士兵被巨浪狠狠打在鋒利的礁石上，衣服很快劃破，皮膚千瘡百孔，而海水又會加重傷勢。最可怕的是海水本身，路曜在船邊看到，兩位士兵每次都在行將被海水溺死的瞬間被海水「釋放」，甚至此時死亡都是一種奢侈。

異常凶暴的海浪同樣沒有放過王子，他精壯的身軀並不是大海的對手，藉助和扭曲大海力量的海妖讓海浪一次次托起他，然後狠狠擲在地上。很快，阿提拉的遭遇就與惹怒了塞壬的「偷襲者」士兵並無二致。

路曜命令衛隊長屈達爾駕旗艦保護阿格里帕長老和平民，讓衛兵托格撒與自己一起用繩索降到了小船里，一起增援王子。與其說是增援，其實不如說是同歸於盡。因為此刻的礁石上濃霧籠罩，巨浪滔天，已經根本看不清楚狀況。路曜帶了豎琴，準備用音樂聲吸引海妖，用自己引開這令人絕望的邪異妖獸。

可正當路曜的小船在淺水處停穩時，巨浪一瞬間停止，並退回海里，濃霧也開始漸漸變淡，打鬥聲和慘叫都突然消失。路曜非常詫異，與高大的紅甲衛兵托格撒一同下船，緩緩靠近濃霧。

一陣腳步聲突然出現，讓路曜猛然停步。片刻后，霧氣中走出一個渾身是血、衣衫襤褸的身影，正是重傷的阿提拉。他搖搖晃晃地走出霧氣，手裡抓著一把海藻一樣的頭髮，墜著一顆血淋淋的頭顱，正是被割下的塞壬的頭顱！那頭顱與活著時的樣子無異，但好像正在用力吸氣，要把霧氣都「收回」它的頭顱。

「拿著約書亞，不可多得的靈物，眼珠可以做護身符。只是可惜了，我看了它的聲帶，死了就毀了。海妖的力量都來自於聲音，要是能做成武器多好。」阿提拉向路曜點了一下頭，然後把頭顱扔了過去。托格撒反應快，一把抓著那東西的「頭髮」提在手裡。

阿提拉拿起自己帶血的佩刀，湊到面前仔細嗅了嗅那股血腥味，然後伸舌頭嘗了嘗味道，眼眸中的瘋狂似乎還沒有完全散去。他轉身又往塞壬的屍身旁走去：「正好尿急，我要給這個海妖做個記號......「剛褪下褲子，他就因傷勢過重而暈了過去。

看著托格撒手裡的頭顱和脫了褲子倒在地上的阿提拉，路曜哭笑不得。他吩咐那衛兵回船上去叫人來，他留在原地照顧重傷暈厥的王子和奄奄一息的兩位幫手衛兵。

當船隊重新起航之後不久，其中一位英勇的士兵就傷重不治了。這高大的漢子痛苦地□□著，用最後的力氣懇求床前坐著緊握他雙手的司令結果了他的生命。

當路曜的手和胳膊被這漢子抓出了一條條血痕、房間內所有人都痛哭失聲的時候，那把仁慈的短劍終於下定決心割斷了他的喉嚨。窗外，天就快亮了，微弱的晨曦照亮了稍遠處的礁石。礁石上，坐著好幾位長相邪異魅惑的海妖。它們眼眸深紫，但並沒有唱歌人，沉默看著船隊漸漸遠離。

............

塞格德，王廷里巨大的房間，大丞相瓦格薩正從大王魯嘉的床邊離開。他接過執劍者遞過的報告，憂慮於報告里提到的希臘沿海出現海妖的目擊記錄。他正考慮是否發出正式文書，請東羅馬派艦隊協助保護使團，就聽到了篤篤的敲門聲。

門口是一位身著深色考究長裙的年長女士，還有慣例給大王送葯的女僕。」瓦格薩，葯給我吧，正好我在，我給大王喂葯吧。「那女士攔住女僕，對大丞相說。瓦格薩微微點頭，示意女僕把葯交給女士『」裴麗爾，今天時間不要太長，大王的狀況又不太好。我在外面，有事叫我。「他說完就轉身離開。

等那扇沉重的木門關上，裴麗爾夫人立即把那碗葯倒進了房間角落的土裡。坐在床邊，看著那處微微冒著熱氣的角落，她輕輕握著魯嘉乾瘦的手，」下藥的人我還沒抓到，現在動手還是太早。商會的網已經撒出去了，有魚應該過幾天就會咬鉤了。我知道你可以說話，現在安全了，你說吧。「

床上，魯嘉微微抬起頭，貼著湊過來的裴麗爾的左耳，呢喃著：」殺了我，殺了我裴麗爾，你給我個痛快吧！我求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