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變化
「嫂子,阿塵怎麼樣?」男人問道。
「剛才醒了,人應該沒事。」月氏終於放鬆,坐了下來。
她守了半夜,陸塵才從昏迷中醒過來一次。
「沒事就好。只是……村裡竟然有邪祟出現。」何力皺了皺眉。
到陸家門口,他就感覺到一股陰冷的氣息,讓他汗毛倒豎。
按說村裡應當是安全的,從上次邪祟事件過後,四方都設置了符籙,防止外界邪祟入侵。可現在來看,這道防線已經不頂用了。
「又是邪祟,這可怎麼辦才好?」月氏憂心。
邪祟的禍患,更甚猛虎。它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找上門來。
「嫂子你放心,回去之後,我會通知獵人隊的人加強防衛。」何力道。
「至於阿塵,以後盡量少讓他獨處,免得被邪祟鑽了空子。」
他做下安排。
「那,徐家那邊?」月氏懷疑,邪祟很可能是從徐家那邊來的。
「徐家……」何力皺了皺眉。
「早些時候我在田裡,暫時沒跟其他人碰著面。」
「如果徐家真的有事,村長他們應該已經知道了。」
一些小事村裡可能不會管,可一旦誰家有喪事,村裡的重要人物都會前去檢驗查勘,免得出事。
這個習慣,已經深深印在村人骨子裡邊,這是上一次邪祟作亂之後,定下的大規矩。
「那我就放心了。」月氏也鬆了口氣。
不知道村裡什麼情況之前,她真的擔心局面無法收拾,變得跟過去那樣。
不過這麼長時間來,似乎村裡,也有了更好的應對辦法。
何力沒作聲。情況其實並不樂觀,他怕的是危險在他們沒注意的地方早已發生,察覺的時候,就已經是洪水決堤,大廈崩塌。
何力沉吟一陣,從懷裡取出一張灰白色的符籙,遞給月氏。
「嫂子,這張符你留著。」
「驅邪符,能消解邪祟身上異樣的氣息,放在家裡,邪祟就不敢主動靠近。」
符籙近在眼前。月氏看著,一時不敢伸手去接。
她知道,符籙是珍貴的資源。
曾經陸遜還是隊長的時候,幾張符籙也只是放在他那保管而已,是絕對不能私自給別人的。
大承國傳下的防範邪祟的東西,數量有限。這些符籙,都要定期嚴格登記檢查的,不容有失。
一旦違規,必定會受到重罰。
「何力,符籙我不能要。萬一連累了你受罰,不值得。」
何力搖了搖頭:「嫂子,你可別擔心了,符籙不就是用來保護村裡人的嗎?放在我這,你們出事怎麼辦。」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死守這規矩,又有何用啊。」
何力搖了搖頭:「再說了,阿塵的安全,必須要保證。」
他師傅遜哥就這麼一個兒子,他可不得看牢了。
「你收好,可別讓人發現了。明日我再來看看阿塵啊。」
說罷,何力起身,不待月氏回應,便往屋外走去。
……
月明星稀,沒有燈光的村莊已經一片黑暗,看著屋外,何力神色之間的溫和消失。
他體內一陣氣息緩緩流動,淡淡的壓迫感在四周溢散。
大承國不僅傳下符籙寶貝,還有內煉功法,修鍊之後,耳清目明,最重要的,是能將力氣轉化為氣血之力,強大數倍。
獵人隊中,所有的人都是修鍊功法的佼佼者。而隊長,則是最強!
何力雙目一凝,全身的氣血一念之間在身體當中急速流轉,達到巔峰,爆發出一股凌厲的氣勢。
「不管你是什麼東西,永遠,不要再來這裡!」何力掃視四周,雙目之中彷彿要迸射出光芒。
這是留下烙印,武者的氣息能夠驅逐邪祟。
……
黑暗中,陸塵看到絲絲縷縷的黑暗像緞帶,揮舞著纏繞在小寶的身上,將他往深處拉去。
「抓住。」他喊著,伸出手,卻從對方的身體中一穿而過……
視線扭曲,他轉眼好像到了空中,往下看去,便是厚土村。
四周,大片的黑影籠罩著村子。忽然,他開始墜落,猛烈的失重感讓他忍不住揮舞著四肢,可是卻沒任何作用,他還在掉。
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驚恐的感覺讓他渾身發顫。
預料的撞擊沒來,他睜開眼,卻到了森林之中。周圍都是黑黢黢的影子,看不清是什麼樹。
場景變幻,他開始不斷穿梭,陸塵只能『看著』自己繞過一顆顆巨大的樹木,這是他從未去過的地方。朦朧間,他來到一顆巨大的圓木之下,一個人端坐著。
他湊過去,身子就像是輕柔的風,飄到對方的眼前。
他想看清對方的臉,可是視線朦朧,彷彿一層輕紗擋在他的眼前,始終無法做到。
他覺得自己和對方似乎有著某種聯繫,可仔細想想,卻總也記不起來自己還認識這麼一個人。
疑惑間,那人睜開了眼睛。頓時,四周彷彿一震,陸塵的視線彷彿被什麼吸引,他看到了那人的眼睛,在四周的模糊之中異常清晰。
陰鬱、血色、瘋狂,好似化作兩道漆黑的洪流,向他衝撞而來。腦袋一炸,頓時,他什麼都看不到了。
四周皆是虛無,陸塵不知道往哪去。茫然間,他感覺一股幽冷的氣從手臂處升起,順著自己的胳膊攀爬,沿途的皮膚都起了雞皮疙瘩。
陸塵拚命想用手腳拍打,可是卻沒絲毫效果。
它游上脖頸,毫不停留,分成兩股,繞過耳廓,往他的眼睛躥去。
轟。
一石激起千層浪。
剎那間,陸塵感覺眼睛里的血管血液好似都炸開,他的眼睛恍若沉入冰窟,又像在火焰上炙烤。
他還記得小時候不懂事,把手埋在雪裡好久又拿出來,那種又冷,又燙的感覺,跟此時如出一轍。
「咚。」
陸塵一拳錘在木床上。猛地睜開眼,他剛剛在床上直起身,竟是在家裡。
那剛剛的一切……都是夢?
床板傳來熟悉的堅硬感。
陸塵大口喘著氣,只感覺重新活過來一般。
伸手摸了摸眼睛,沒有意料當中的刺痛。
可緊接著,一陣微微的眩暈感接踵而來,房間里的牆壁似遠似近,在他眼中彷彿跳起了舞。
陸塵好懸沒往地上栽去。
合眼休息了一陣,陸塵深呼吸一口氣,再緩緩起身,終於沒那麼暈了。
可抬眼看去,牆壁上的泥黃色好似塗了什麼顏料,黃得……非常逼真。
陸塵感覺自己的眼睛好像出了什麼毛病,他轉了個身,恰看到窗外進來的絲絲縷縷的光線,眼睛更是難受。
對了,昨晚的事?
自己沒死?
陸塵伸出右手,猛地掀開衣袖,頓時瞳孔微縮。
上邊,一個小小的手掌,留下紫紅的印記,好像淤青一般。
不是夢!
陸塵心底一沉。
他想起先前那往上蔓延的幽冷氣息,難道就是自己手臂上這個印記散發的?
他用力擦了擦,皮肉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
房門外,陽光刺目,陸塵忍不住用手擋了擋。
眼前的一切都格外新鮮。
不過陸塵卻沒什麼心思去欣賞這一切,一想到手上的傷,他的心情便有些沉重,他懷疑自己被邪祟給盯上了。
「塵兒,不舒服嗎?」月氏端著洗好的菜,正從門外進來。
「娘。」陸塵見著月氏,鼻尖一酸,上前抱住了他。
昨天,他以為自己真要死了。
此時再見,真像是撿回一條命一般。
「你這孩子。」月氏微微一怔,摸了摸陸塵的腦袋。
自家這孩子是被嚇到了啊,想到昨天他出事,也不知遇到了什麼。
這世道,活著難啊。
好一會,陸塵才平靜下來。
「沒覺得哪裡不舒服吧。」月氏看了看。
「嗯。」陸塵把胳膊縮了縮,沒讓月氏發現。
他不想讓母親擔心。
從父親失蹤之後,母親就格外關注自己,陸塵也一直聽她的話,不讓母親煩心,那邪祟留下的印記,就讓自己去想辦法吧。
「你何叔來了,我去叫他進來。」月氏道。
「何叔來了?讓我去。」陸塵臉上露出些許笑容,快步往外走去。
從前何力跟自己父親來的時候,他就跟對方相熟,何力就跟他的哥哥一樣,二人關係親近。
「在門外溪邊呢。」月氏喊道。
這陸塵走得也忒快了。
陸家門外不遠處有條小溪,昨夜雨水正好,今日水勢更大些。溪上還有竹子製成水車、管道,將水引到陸家門外兩個石頭鑿出的蓄水缸當中,此時,缸內早已灌滿了清水。
陸塵奔出門,就看到何力在溪水邊處理雞肉,他搖了搖手道:「何叔,我娘喊你進去說話呢。」
「好嘞。」何力洗了把手,將雞裝在簍子里提了進去。
陸家堂屋,兩人看著陸塵,都有些緊張道:「阿塵,昨天晚上,發生什麼了?」
村裡對邪祟本就了解不多,只能從陸塵口中了解情況。
如果順利,就能更好地做應對。
何力盯著說話的陸塵,眉頭忽然微微一皺,不是陸塵說的話有問題,而是他這個人,似乎有些變化。
「你說你,都讓你晚上別隨便開門,還中了邪祟的詭計。」月氏聽完,忍不住訓了陸塵一頓。
「我怎麼知道……」陸塵委屈。他先前見著小寶,當然下意識就想問問對方家裡到底怎麼了,誰能想到那竟然不是真的。
「好了好了。」
何力笑了笑,「你也別怪你娘凶,現在是得小心些。」
「你娘昨天看你出事啊,都差點都掉眼淚了。」
陸塵聞言,有些訝異。
「何力!」月氏聲音洪亮,急忙蓋住何力的聲音。在孩子面前這麼說,她還怎麼保留作為母親的威嚴!
「咳咳,我帶阿塵去燒雞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