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敲門
月氏是陸塵母親,五年前,陸塵他爹陸遜帶著獵人隊出獵,再也沒回來,之後,陸家的大小事宜,都是她一人操持了。
月氏走到門邊,左右瞅了眼,把門關上。
「村裡不安生,你還敢到處亂跑?」月氏面色嚴肅。
她只有這一個兒子,平日里管得都更加嚴厲些,哪裡成想竟然會遇到這種事。
她看著陸塵,十幾歲的少年面上已經看不住心底的情緒,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娘,我也是擔心小寶。」陸塵有些內疚。
他光想著朋友的情況,卻忘了自己在危險當中,娘也是會擔心的。
「擔心擔心,你怎麼不多擔心一下你自己,你爹沒了,你要是出了事,要我怎麼辦。」月氏嚴厲道。
在陸遜身邊,她就更知道邪祟的厲害,生怕陸塵惹到不幹凈的東西。
陸塵低下了頭:「娘,我以後不亂跑了。」
他神色有些低落,聲音也低下去。
月氏深吸口氣,忽然覺得自己說的有些過:「娘先去做飯,小寶的事,一會我出去幫你問問。」
陸塵抬起頭,眼中微微亮起光芒來。
……
先前天色本就陰沉,在月氏做飯的時候,忽的下起雨。一滴滴水珠匯成小流沿著瓦片墜下打在地上,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窗外的樹影在昏暗中像是一個個張牙舞爪的人在搖晃。
「天也黑了呀。」
陸塵看著外邊的雨幕,思緒卻不在這,他的腦袋裡浮現出在徐家見到的一幕幕。
紙錢、棺材,還有古怪的阿桂嬸。
難道小寶出事了?
陸塵心裡有些亂。
他擔心自己的夥伴,也不希望村裡有邪祟出現,畢竟,自己的父親都已經為此付出了一切。
啪嗒,啪嗒。
些許雨滴從窗外飄進來,打在他臉上,有些涼。
陸塵起身把窗微微合上,臉上帶了些苦笑。
自己現在這樣,不就跟書塾先生說的那般,亂了心境嗎?
還是等娘的消息吧。
他拿了個凳子在附近坐下,深呼吸兩口,念誦起文章來。
「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有靜……」
慢慢地,他的呼吸沉靜下來,先前繁雜的念頭也漸漸消退。
這是書塾里教授的文章。
村裡出事後不久,大承國派下使者,做了很多事,組建書塾就是其中之一。村裡眾孩童都入學,習文認字。
說是為了讓他們增加智慧,明辨是非,匡正人心,來抵禦邪祟。
陸塵一直勤學不輟。
月氏做好飯,臨出門了,提醒陸塵關好門,取了傘便匆匆往外邊去。
陸塵從裡邊插上門閂。
他現在,只能守好家裡。
吃過晚飯,雨聲漸漸小了。
「篤篤篤、篤篤篤…」
「陸家嫂子,在家嗎?」
陸塵原坐在桌旁打了瞌睡,被這聲音一驚,清醒過來。
是阿桂嬸的聲音。
陸塵走到打算起身,卻又退了回來。先前在徐家他見到阿桂嬸那般古怪,此時月氏又不在家,倒不如不開門算了。月氏可是叮囑過關好門的。
「篤篤篤,嘭嘭嘭……」
木門搖晃得更劇烈,敲門的聲音不斷,起先間隔幾下,後邊就急促起來,聲音也更大。
「塵娃子,你在家不?」阿桂嬸忽然改口道,門敲得也更起勁。
陸塵坐著不敢出聲,此時他有些慶幸自個兒沒點油燈,不然的話,一定被對方察覺屋裡有人了。
「開門,開門啊!」外邊的聲音嘶啞而粗糲,房門都好似承受不住。
陸塵咽了口唾沫,忍著沒動,他這時候有些想月氏快回來了。
好一會,外邊終於沒了動靜。
陸塵嚇得手腳有些涼。他原本怕黑,可現在在屋裡,卻給他一種奇怪的安全感。
忍不住再念誦幾篇文章,陸塵清醒過來,此時,他只等月氏回來,才能將事情告訴她了。
先前在徐家他還不覺得,此刻卻有些斷定,村裡一定進了邪祟!
好一會,月氏的聲音從外邊傳來。
「塵兒,開門。」
陸塵趕忙起身,手碰上門閂。
他猶豫了一下,沒立刻開門,轉而低頭看去。他家的木門上,有個孔洞能看到外邊。今天遇到這怪事,小心一些總沒錯。
雨後的天空稍微亮些,勉強能看清外邊的景象。陸塵看到了家對面的樹,朦朧的輪廓隨風搖擺。
忽然,側邊閃過來什麼東西,視野一暗,先前的景象全被遮蔽,只有一個圓形的東西正對著自己。
黑色、白色……陸塵勉強分辨著眼前的東西。
側面微微的光照只能映出朦朧的畫面,陸塵忽的後背冒出一陣冷汗,他好一會才看清楚,那是個眼睛!
門外有人朝著裡邊看。
陸塵一個哆嗦,一屁股往後摔在自家地上。
是誰?!
陸塵壓住心頭的驚慌,起身湊過去,那人後退,顯出模樣。
陸塵瞳孔微縮,忽然取下門閂,打開了門。
他上前捏住了對方的胳膊:「你沒事了?」
外邊的不是別人,竟然是他先前去徐家看的小寶。
驚喜多過驚訝,他先前在徐家看到棺材,還真以為對方出事了。
「嗯。」徐小寶點了點頭。
「我看到塵哥兒你在我家跑得可快了。」黑暗中,小寶的臉色看起來有點白。
「看見我了?」陸塵一愣。
先前在徐家,他分明沒見著人啊。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
「咯咯咯。」小寶笑了起來。
「塵哥兒,跟我去玩啊。」
陸塵有些莫名其妙,問道:「我娘呢?」
先前他聽著開門,是月氏的聲音,怎麼出來卻沒見到人。
「也許被人喊去了吧。」
「塵哥兒,咱們去玩吧。」小寶又重複了句。
陸塵哆嗦了下,感覺有些冷:「小寶,這麼晚了,天氣涼,你快回家吧。」
陸塵一轉身,胳膊卻被對方給拉住了。
「塵哥兒,去玩啊。」小寶說道。
陸塵拽了拽,紋絲不動。
眼前的小寶帶著笑容,可模樣……怎麼有點奇怪呢。
他放鬆了拉扯的力道:「咱們去哪?」
另一隻手和腿腳上,暗暗蓄了力。
他感覺到不對勁。
如果真的是小寶,絕不會這麼不聽勸,硬要他出去玩。
現在家裡沒人,只能靠他自己了。
「去…去……」小寶說著,卻沒個地點,好似機器卡了殼。
「塵哥,出去玩啊。」
「塵,塵……」
小寶的聲音幽幽,身子也開始抖起來,他的臉色浮現出一股不正常的白,一根根血管烏黑青紫,好像絲線一樣出現在臉上。
「你,你是什麼東西!」陸塵一慌,胳膊卻是被對方死死捏住。
「塵兒,開開門呀。」月氏的聲音傳來。
陸塵汗毛炸開,一股冰涼的氣息順著脊髓瞬間衝上大腦,。
那小寶的口中,竟然發出自己母親月氏的聲音。
眼前的『小寶』嘴角裂開一個恐怖的弧度,雪白的牙齒在黑暗中清晰可見。
「塵,塵兒,開開門啊。」小寶的口中發出月氏的聲音,和那猙獰的笑容的強烈反差,讓陸塵的心臟都快要炸裂。
「滾開!」陸塵一腳踹出,卻好似踢到一個布袋,對方只微微彎腰,便直起了身。
陸塵抽手,頓時一陣劇痛襲來。對方的手掌就像鉗子一般,卡得更緊,捏得他胳膊咯吱作響,同時,一股陰寒的氣息如針芒,從他的皮膚鑽進去。
陸塵的頭上霎時便是冷汗。
「完了。」他從沒正面見過邪祟,卻也知道,被盯上的人,就死定了!
「娘。」陸塵聲音都快發不出來。
「桀桀桀……」『小寶』腦袋翻折。
陸塵能看到那小寶的笑容愈發地誇張,而自己胳膊里那股氣息更是竄進體內,彷彿在切割著他的血肉,麻痹他的神經。
很快,一陣眩暈的感覺衝上腦門,陸塵暗道糟糕,可身體怎麼也不聽使喚。
「放手……」
忽然,他感覺手臂上的勁一松,旋即眼前便什麼也看不到了。
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油燈的燈焰散發出昏黃的光芒,月氏在床邊守著他。
「塵兒,睡吧。」月氏輕輕地摸著他的腦袋,安撫著他繼續入睡。陸塵想說什麼,但倦意襲來,難以抵擋。
月氏走出房間。
堂屋裡坐著一個男人,見她出來,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