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反思——立志欲堅不欲銳（上）
反思立志欲堅不欲銳（張孝祥《論治體札子》）（上）
2019年5月17日
5月17日，也就是一連一中隊與二中隊模擬對抗后的第二天，在特勤一營的會議室，狼牙部隊所有副中隊長以上的人員全部都到齊了。這讓除一連以外的其他人都有些詫異，因為以往類似這種小規模模擬對抗之後的講評是沒有這麼大場面的。
陳衛國等大家準備好之後開始說話了：「我首先要說的是，昨天對抗的結果很出乎我的意料。我本來都準備好了，就等著遲勁男來我這拍桌子來指著我的鼻子說我不公平。我也早就準備好了答案，等他來了我就告訴他，戰場上沒有公平這個概念，還準備好了一堆的大道理。說實話，我是為二中隊新任副隊長肖劍準備的，可我還真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而我準備教育的人卻用他的行動給我上了一課。」說到這，他看著肖劍，叫了聲：「肖劍！」
「到！」
「聽說昨天這個結果是你一手演繹出來的？不錯啊，一顆手雷就把人家連鍋端了。」陳衛國顯得很高興。
「報告營長，我不認為我一個人能夠單槍匹馬地闖過一中隊的防線。」肖劍嚴肅地回答。
「嗯。」陳衛國點了點頭，他很滿意這個回答，繼續說：「好了，現在不說廢話，二中隊，由你們先說說，你們對一中隊的防守都有什麼樣的看法。」
遲勁男剛要站起來，看到陳衛國示意他坐著，就沒再動，說道：「首先，我認為一中隊的戰術是成功的，以12人防守150多米的防線，兵員並不算充足，但他們安排得很合理，特別是把狙擊手放在距離陣地很遠的後方，並充當戰場雷達的作用，不但指揮精確到位，而且對我方威脅很大。而其他人在戰壕里幾乎就沒有暴露過自己，完全由狙擊手指揮射擊，沒有個人固定的位置，行動很靈活，有效的保存了自己。再有就是那重機槍，說實話，這是我所沒有想到的，他們把戰壕挖成了一條直線，把機槍放在這條直線的一端，幾乎不用瞄準就可以殺傷戰壕內的所有敵人，所以我認為，在沒有重武器的情況下，我們的成功是僥倖的。不過肖劍還有不同的看法。」說完，他示意肖劍發言。
「首先，我同意隊長前一部分的內容，面對小股部隊的突擊，並且在沒有重裝備的情況下，一中隊的防守可以說是近乎完美的。但真實戰爭條件下，我們不可能指望敵人只有12個人來突擊，所以我認為一中隊的防守針對性太強，而針對性太強的防守就不可能是完美的防守。還有，我估計是為了方便狙擊手的指揮，一中隊在戰壕里的每個戰士都有自己的位置，雖然看上去他們每次射擊的位置都不同，但卻有一個共同的規律，這就讓我確認了這一規律是他們預先制訂的而不是偶然發生的，而我就是抓住了這個規律才讓一中隊的戰士自己撞到了子彈上。最後我要說的是，一中隊只把這次對抗當成了演習，而沒有當成戰爭，這才是他們失敗的最根本原因。」肖劍只是自顧自的說著，根本沒在意一中隊隊長黃大勇的反應。
好容易等肖劍說完了，黃大勇立刻張開了嘴，他想反駁肖劍。可他張了半天嘴，卻不知道說什麼，因為他知道，肖劍說的有道理，特別是最後一句「只把這次對抗當成了演習而沒有當成戰爭」。事實就是這樣，不然他是絕對不會讓肖劍把手雷扔到自己腳尖上的。試問誰會任由一個敵人說著笑話、打著哈哈走進自己的陣地呢？於是他把本來要反駁的話改了：「首先，我得檢討，我確實沒把這次對抗的態度擺正，今後一中隊絕對會改正這個問題。再說二中隊的表現，開始時很規範，典型的先試探后突擊，這都在我的意料之內，畢竟是戰術大綱上都有的，而我也想不到還能有其他什麼方法，所以我的防守也是針對這個方法的。不過在二中隊突擊時我方的傷亡明顯比我預計的要大，本來我還不明白原因，在聽了肖副隊長的發言之後我才知道，原來是他摸到了規律。不過最後我要說的是，我們這次的失敗，不僅是因為我的大意，更主要的是因為我們一中隊這次碰到了一個瘋子，或者是兩個。狙擊手配有實彈我知道，可那隻能用來打沒有激游標識的裝備的，可肖劍楞讓他們那狙擊手朝自己打，他陳浩還真就敢打！這還不算，你們誰見過把手雷按下去之後再掖自個兒袖子里的？讓我剛看見手雷它就炸了，根本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就算那是延時的，你還非等它一秒都不差才扔出來呀？要是萬一有那麼一丁點誤差，那會是什麼後果！你說你不是瘋子是什麼？」
「人都說瘋子和天才有許多共同點，也有人說瘋子和天才只有一線之隔。」肖劍似乎對瘋子這個詞很不滿意，插話道，「所以我認為我是天才而不是瘋子。」大伙兒都笑了。他又接著說：「瘋子做事不考慮後果，而天才是精確地計算後果，但由於天才所計算的後果往往是常人計算不到的或不敢想象的，所以也被認為是跟瘋子一樣的不計後果。」
「這麼說你還是個天才了？」陳衛國打斷了肖劍，因為他不想他太得意，他怕他會驕傲。「我欣賞你臨陣的決斷，也佩服你的勇氣，我也希望我的士兵都能象你一樣，但必須是面對敵人而不是在演習中！」說到這裡，連陳衛國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在訓斥他還是在誇獎他，只好換了一個話題：「聽說昨天你和遲勁男折騰了一晚上，說是要搞什麼改革，是怎麼回事？」
聽到這個，肖劍立刻來了精神：「是這樣的，昨天我和英雄，哦，就是遲隊長就這次模擬對抗仔細研究過了，分別分析了防守方和進攻方的形勢，並用電腦進行了幾次對抗，根據戰場情勢動態的調整方案，結果是，把一個中隊分成兩個小隊，雖然人員不變，可作戰效能提高了近一倍。看這裡。」說著，他打開自己的手提電腦，放到陳衛國面前。「這是假定防守方分為兩個小隊來截擊一個中隊的結果，我們試過了不同的方法，結果最差的是以一個小隊的代價全殲進攻方，進攻方就是用了我昨天最後才用的方法，但也只能與前沿小隊同歸於盡。而最好的兩次是防守方沒有傷亡。」等陳衛國大概看完，他又接著說：「這是假定進攻方分為兩個小隊來突破以一個中隊為編製的防守方，雖然我無法做到零傷亡，但也能以很小的代價突破防線，最糟糕的情況是，突入陣地后兩軍同歸於盡，只留兩方的狙擊手，而在我新的規劃中，每個小隊都應有一名狙擊手，也就是說進攻方還有兩名狙擊手。同樣都是狙擊手，那麼以二對一的結果是相當明顯的。」
其實，在肖劍剛說完兩小隊防守一個中隊的結果時，會議室里的所有人就已經開始了議論，畢竟從數學原理上這是說不通的，一加一等於二沒錯，可沒誰聽說一除以二再乘以二就等於二了。
等到陳衛國已經看完了電腦的演示，肖劍又解釋說：「有這樣的結果，是我們把一個中隊拆分成兩個小隊后，在人員上有一個合理的分工和配置，使一個小隊能夠達到近似於一個中隊的力量，雖然攻擊力並比不上一個中隊，但整體實力相差並不是很懸殊，而且大家也都知道，在部隊作戰的時候，一加一的結果也不會等於二，而是絕對要大於二，所以分成兩個小隊的作戰效能要超過現在一個中隊是完全沒問題的。」
這時遲勁男也對陳衛國說道：「當然，我們也知道現在這些結果還都是紙上談兵，畢竟只是通過電腦演算出來的，所有這一切，還必須要有實踐來檢驗，所以我和肖劍做了一個方案和申請，希望營長和指導員能夠批准。」說著，他把一份文件遞給了陳衛國。
陳衛國接過文件並沒有看，而是問肖劍：「你這電腦上裝的這個模擬程序是哪來的？」
肖劍回答說：「哦，是我昨天剛剛編寫的，不過我是利用了幾個遊戲軟體的內容，又根據實際情況修改了一下，把它們融合在一起，而這些東西是我原來就做了一部分的，不然沒這麼快。」
陳衛國似乎對這個程序很感興趣，對指導員何少進說：「老何呀，回頭你把這個給保障連，讓宋國輝（保障連連長）安排一下人手，先審核一下，再看能不能做做改進，讓我們全營都用上。不過要注意保密，只在我們內部使用，暫時不能讓其他單位知道，免得讓肖劍告我侵犯他的知識產權。」又問肖劍：「你沒意見吧？」
在得到肖劍肯定的答覆后，他接著說：「好。國輝呀，也別讓老何再倒手了，一會你直接朝肖劍要吧。我現在得跟你們指導員回去好好研究一下他們這個方案，保障連立刻去研究這個程序，其他人和一連二中隊討論昨天的對抗，討論結束自行解散。」說完他叫上何少進轉身走出了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