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夜探——吹破殘煙入夜風（下）

第四十六章夜探——吹破殘煙入夜風（柳永《鷓鴣天》）（下）

幾分鐘后，蹲伏在山頂的遲勁男通過「蝙蝠」告訴二中隊的其他成員可以下車了。這時，一直充當司機角色的王建剛才走出駕駛室打開了後車廂的門，全副武裝的戰士們魚貫而出，如鬼魅一般隱身在黑暗中，按照遲勁男指示的路徑來到停車場到邊緣，然後迅速地穿過了停車場到山腳的那片寬一百多米的開闊地。而遲勁男則一直在山頂密切關注著周圍的動向，及時地給指示他們行動的路線和方式，直到所有人都安全的到達山頂。

「肖劍！你丫就是一瘋子！」這時大家都到達山頂遲勁男看到肖劍后的第一句話。

肖劍露出一副無辜的表情，雖然整個臉都被頭套遮掩著，但仍能從他的眼神中猜測到他的表情：「遲隊，我又怎麼惹著你啦？」

遲勁男並沒有理會他無辜的眼神，恨恨地說：「你丫的不說這是停車場嗎？停車場怎麼會有營房，怎麼會有探照燈和巡邏隊？」

「這就是停車場呀，只不過應該是部隊外圍的停車場吧，鐵絲網北邊應該就是他們某個部隊的駐地，也可能是個後勤補給或者物資中轉之類的地方，反正咱們停車的地方，還真就是個停車場。」肖劍仍是一臉的無辜。

這時，一貫直脾氣的王建剛也摻和進來了：「我說我的肖大隊長唉，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你肯定一早兒就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幹嗎不告訴我們呀。要知道我在車上睡覺的時候都把把腳丫子搭在窗戶上，就差伸到車外邊去了。這要是被發現了……你說多懸呀！」

「我這不是為了讓大夥都睡個安穩覺嘛，而且我說的就是把車停在前邊的停車場，讓大家好好睡覺，還非得告訴你是什麼停車場呀？」肖劍頗有些賴皮地反駁了這麼一句，然後驟然轉變了口氣，繼續說道：「不說沒用的了。山的南邊就是我們的目標，一小隊在山上支援，二小隊跟我一起摸進去。注意，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弄出動靜來。現在可以告訴你們了，我們北面是IN國軍隊一個可能和控制系統有關的軍事基地，再往北幾十公里處的深山一直被人們認為是IN國部署有『烈火』中程彈道導彈的地區，而那些基地的大部分物資都經由Le城市中轉，所以這裡很可能會有大批的戰略物資。這些雖然和我們的任務無關，但我必須要大家都明白，正因為剛剛提到的那些軍事設施的存在，所以這裡必定會有重兵駐守。而實際上在我們北面也就一公里左右的距離，不久之前我們的衛星就發現了至少一個營的坦克停在空地上，至於車庫或者掩體里還有多少，誰也不知道。南邊嘛，不用我說你們也知道，那是Le城市機場。在機場周圍還有好幾個直升機場，那兒的直升機多得數不清。現在我最後再強調一遍，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要弄出動靜，更不要驚動敵人，明白了嗎？」

「明白！」

「好，這裡居高臨下，能清楚的看到整個目標區的情況和建築的布局，現在開始仔細觀察並熟悉地形，不要放過任何一個細節。我要求每個人都能做到可以閉著眼睛在裡邊飛跑而不會踢到哪怕是一小塊石頭！」

「是！」

晚11點30分的時候，肖劍帶著二小隊的戰友們悄悄地下了山，向目標摸去。還在山上的時候，他們曾輕易地躲過了一支巡邏隊，而從巡邏隊巡邏的態度來看，敵人顯然沒有絲毫的警惕，完全是走過場而已。

整個目標區都被鐵絲網包圍著的，而且有燈光照明，其中大約有四分之三的部分完全建在空曠地帶，沒有任何的遮蔽物，要想翻過鐵絲網必然會被發現。所以他們一直沿著山，繞過了目標區北面的一片開闊地，一直來到目標區的最東角外。這裡有幾棟不只屬於什麼單位的二層小樓，從外觀上看應該是辦公樓。樓不高，也就六米左右，都建在鐵絲網外不遠的地方，其中一棟離鐵絲網最近處不過兩三米遠。而關鍵的是，在這個地方的鐵絲網內同樣有一片低矮的建築可以為他們提供隱蔽。

來到樓房的陰影處，幾個人都沒有說話，僅以幾個簡單的手勢交流后，沿著牆角悄無聲息的爬到了樓頂上。為了在落地時不發出太大的聲音，幾個人又把攜帶的武器和裝備再次整理了一遍，然後李國良第一個跳了下去。兩米多的距離，又有近六米的落差，自然是輕鬆越過。李國良在落地后立刻一個翻滾，沒有絲毫地停留，飛快地躥過暴露在燈光下的區域，藏身在牆角。確認安全后，其他隊員們也都一個一個地順利跳了進來。

目標區的最北面，有三個直徑近十米的大型儲油罐。現在肖劍他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那裡安放遙控炸彈，在必要時或者需要引爆油罐來吸引敵人的注意。油罐距離目標區的建築群有近百米的距離，這百米的距離沒有任何的建築或植物作為掩護，不過他們之前在山上就已經仔細觀察了這片地形，只要行動夠快、選擇合適的路線，原本起伏不平的地貌本身就可以提供足夠的隱蔽。

肖劍輕拍了劉越一下，指了指油罐，伸出手示意他只有十分鐘的時間。劉越點了點頭，彎著腰跑了過去。劉阿炳留在原地負責接應劉越，其他人都沒有停留，快速地穿過目標區東部建築集中的區域，期間依靠一小隊的提示和「蝙蝠」的輔助，順利地避開了好幾撥可能遭遇的敵人。

他們的目標在目標區的西部。那是一片相對很空曠的區域，零零散散地座落著十幾座大型的雙拱形倉庫樣的建築。這些倉庫的布局沒有任何規律，更談不上整齊，朝向也不盡相同。每個倉庫之間的距離從幾十米到一二百米不等。從這些倉庫的結構、位置和間隔距離來判斷，其最初的設計應該是用來存放易燃易爆等危險物品的。數十米的間隔可以有效地防止其中一個倉庫發生火災或者爆炸后影響到其他的倉庫，而每個倉庫周圍空曠平坦的地形也可以讓企圖接近的人無所遁形。但是現在，這些倉庫顯然並不只是用來存放武器彈藥等危險品那麼簡單，因為大量的情報都顯示，C國失事客機的殘骸中的重要部分，就是被秘密運送到了這裡。

雖然在目標區中這樣的倉庫有近二十個之多，不過肖劍早些時候仔細地判讀過幾天之內的衛星照片，經過對比和分析，已經基本上把目標鎖定在靠北邊的兩座緊鄰的倉庫。這兩座倉庫的大門是斜對著的，兩座倉庫的門前是一片共用的停車區域。肖劍注意到這兩座倉庫的位置首先就與其他不同，而且近期出入的車輛很多，更有一些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小型車輛頻繁的出入，甚至就停放在倉庫門前。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果所料不錯的話，他們要找的東西就在這裡。

倉庫周圍本來是沒有任何遮蔽物的，難以接近，不過這時卻在門口停放著三輛大卡車，這無形中為肖劍他們提供了極大的便利。倉庫門口有兩個哨兵，此時正靠在牆上聊著天，渾然不覺肖劍等四人已經悄悄的藏身在了卡車底下。從這裡到遲勁男所在的位置已經超過了一公里的距離，這就意味著埋伏在山頂的一小隊已無法在必要時為他們提供有效的支援了。為了節省撤離時的時間，肖劍在「蝙蝠」上標示了一個點，那裡的公路會繞過一個山腳，並有一個死彎，就在機場跑道西側盡頭處不遠。他把位置給遲勁男發了過去，讓他現在就帶著一小隊開車去那裡，並把車停在轉過彎之後的路邊，在車上待命，隨時準備接應。

現在雖然是夏季，但高原的夜還是格外的寒冷。兩個哨兵一邊低聲詛咒著刺骨的寒風，一邊不時地看看手錶。從他們的對話中得知，再有一個多小時就會有人來換崗，這兩個倉庫裡面還各有不多的幾個文職人員，不過應該已經睡覺了。

肖劍又聽了一會兒，沒有再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就打出手勢，示意動手。不過十幾秒鐘，兩個哨兵就變成了兩具屍體被拖到卡車的下面藏了起來，地上甚至連血跡都看不到一點。而這時，已經安放好炸彈的劉越和劉阿炳也順利地趕過來和他們匯合了，肖劍讓他倆藏身在車底負責警戒。

兩個倉庫的大門都緊閉著，不過供人員出入的小門都沒有上鎖。肖劍讓隊員們把嵌在各自頭盔上的攝像頭都打開，開始記錄從此刻起他們所看到的一切，並利用「蝙蝠」系統通過衛星將實時的畫面以及所在位置的經緯度坐標傳送給設在薩拉的臨時指揮部，再傳送到本部的作戰指揮中心。在這裡發現的有關失事客機的一切事物，都將成為揭露陰謀的重要證據。

隊員們並沒有直接從未上鎖的小門進去，而是先搭起人梯，透過倉庫側面距離地面三米多高的排風扇仔細地觀察倉庫內部的情況。倉庫內的燈光很亮，透過排風扇的縫隙能很清楚地觀察到倉庫內的情況。在第一個倉庫里，他們沒有發現值守的哨兵，只在倉庫的一個角落裡有一排睡袋，裡面的人都睡得正香。在倉庫的正中央，雜亂無章地堆放著一些飛機的殘骸，有的堆疊在一起，有的顯然是被很隨意地就扔在了一邊。肖劍放棄了對這個倉庫的進一步探察，因為這兒存放的顯然是敵人甄選之後留下來的沒有任何價值或威脅的碎片，所以才會胡亂地扔了一地。

再爬上第二個倉庫的排風扇，只一眼，肖劍就看到了在倉庫正中央的操作台上有兩個透明的罩子，而兩個罩子裡面分別放置的，赫然就是被塗成醒目的橘紅色的、俗稱「黑匣子」的飛行數據記錄儀和座艙話音記錄儀。

在「黑匣子」的旁邊，還有著一整套的包括計算機在內的電子設備，估計是用來解讀「黑匣子」數據用的。再靠里一點的位置，是兩排擺放整齊飛機殘骸，在一些碎片上，甚至還貼上了標籤。如果客機真的是被導彈擊落的，那麼這些殘骸很可能就是被導彈直接擊中的部位，而它們出現在這裡的目的，估計就是為了進行某些處理，以消除被導彈擊中的特徵或者痕迹。

頭盔上的攝像頭如實地把肖劍所看到的畫面拍攝了下來，並傳回了國內。但肖劍知道，要揭露整個陰謀，單靠這些視頻畫面是遠遠不夠的。他必須拿到「黑匣子」。

再次回到倉庫門前，肖劍慢慢推開了並沒有上鎖的小門，儘可能地不發出一點聲音。丁洛陽留在門口警戒，肖劍、李國良和龐廣龍三個人迅速地撲向倉庫的角落。那裡一共有七個人躺在睡袋裡，不過看上去並不是軍人，而更像是技術人員。肖劍和李國良倒沒想什麼，不過龐廣龍卻有些不爽了。他是真的希望睡袋裡的是還握著槍的IN國士兵，那他就可以毫不客氣地一刀一個，很輕鬆就解決了。可現在，他還得大費周章地一個一個先打暈，然後再把他們連同睡袋一起，用倉庫里現成的繩子給捆成粽子，還要把嘴巴給堵嚴，最後為防止他們醒來后亂滾亂爬，又分別綁在了不同的柱子上。

等龐廣龍把那七個在夢中就被打暈的「幸運兒」處理完之後，肖劍和李國良已經把罩子里的「黑匣子」取了出來，分別用帆布包好，還各自繫上了兩跟繩子當背帶。龐廣龍過來很自覺地挑了體積比較大的飛行數據記錄儀背在了背上，二十多斤的重量對於他來說還真不叫個事。李國良背上了座艙話音記錄儀，肖劍則走到了那兩排擺好的殘骸前，先拍了幾張清晰度很高的照片，然後又挑了兩塊體積很小，但爆炸特徵很明顯的碎片，也遞給了龐廣龍。

最後，肖劍又來到了工作台旁的計算機前。計算機是關閉著的，但肖劍並沒有著急打開，而是先仔細檢查了一下主機的連接線，把除電源線以外的所有其它線纜都拔掉然後才打開計算機——他不能確定是否會有某一根與外界相連的線纜會在計算機開啟時引起外界的注意。不過，在系統剛剛啟動之後，肖劍就一把又拔掉了電源，並動手把主機拆開了——與其在自己不熟悉的系統里漫無目的地尋找不知道是否存在的資料，還不如直接把硬碟拆掉帶走更省事。

做完這一切之後，肖劍看了看錶，凌晨0點28分。按照剛才那兩個哨兵所說，還有大約三十多分鐘敵人才會換崗，他們必須在敵人發現情況之前跑得越遠越好。

在卡車底下負責警戒的劉越、劉阿炳二人和倉庫門口的丁洛陽分別確認安全之後，肖劍閃身出了倉庫。六個人迅速匯合在一起，交替警戒、掩護著，準備撤離。然而就在這時，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