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等著收屍
兩個月後，被曬脫了一層皮的顧亦承只想將前些時候往大放厥詞的自己臉上狠狠抽一掌。
在胡叔的手下，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等著他！
而且胡叔這精明老頭，還打著顧亦承尚且做不好活的名號，這兩個月來一文工錢都沒有付給過他，他相當於累得半死也只是在給別人坐白工！
如果不是為了在趙清屏的跟前爭一口氣，他早就堅持不下去了。
忙碌了半個上午後，顧亦承坐到了不遠處的大樹下偷懶歇涼，就看見扎著麻花辮的趙清屏還在地里穿插忙活，長長的辮子隨著她的動作一搖一晃。
這些日子下來，沒有了趙欣雨日日送過來的「補藥」，再加上趙清屏自己個的調理與運動，她極快地瘦下了整整二十斤，身體曲線已經初見雛形，精緻的五官也隨著臉上橫肉的消退而慢慢顯現出來，尤其是那雙杏眼炯炯有神，讓人一看就能沉陷其中。
就連辨美良多的顧亦承看著她，有時都會在不經意之間被她所驚艷到。
這還是趙清屏體態還有些豐腴的情況下，要是再瘦些……只怕又是個能名動京城的美人。
不過，顧亦承覺著她沒必要再瘦了，這樣胖乎乎的也還挺不錯。
「胖妞！」顧亦承仍這麼喊著：「過來含口水吧。」
聞聲，趙清屏即刻穿了鞋子過來，顧亦承毫不忌諱地為她擦著鬢角的汗珠，他蹙眉嗔道：「咱家裡又不缺這幾個錢……你每天這麼累死累活，我看著都心疼！」
一旁歇息的工人聽了這話后，全都嘖聲曖昧地望向他們：「難怪顧公子沒得錢拿還天天這麼風雨無阻的過來呢，原來是為了媳婦呀。」
「看人家顧公子每天這牽腸掛肚的模樣吶……屏妹子你乾脆就辭了工，回家相夫教子得了。」
因為顧亦承每每說出來的這些或真或假的話，地里的工人已是將他們視作一對小夫妻。
趙清屏氣得搶過了顧亦承手上的汗巾，重重地擦了幾下后，往他的身上砸了過去：「誰跟你是一家的了？」
她說著話，又朝人群中起鬨得最厲害的男人啐了一口，聲音格外爽利：「高大柱，你種得枸杞害了那麼多蟲你不去除還在這兒油嘴滑舌，是找罵不成？」
這兩個月來，她已經與葯田裡做工的人打好了關係，說起話來自然是毫不顧及。
高大柱訕訕地笑著準備下地，就看見藏在趙清屏身後的顧亦承探出了個頭，朝他悄悄地做著嘴型：「兄弟可真會說話，改日我請你上樊樓喝酒。」
攘完了外，趙清屏開始整治顧亦承了，她望著那人做出來的一副乖巧相，環著胸蹙眉：「顧亦承，你天天跟在我邊上瞎晃悠的，不會是真的對本姑娘起了什麼非分之想吧？」
顧亦承的話在喉嚨里噎了一下，才極快地反應過來，他垂眼說著：「小爺的眼光能差成這樣？京都那些閨秀個個排著隊想進鎮西王府的門，我怎麼可能……」
「得虧不是。」不聽顧亦承說完，趙清屏就已經打斷了他的話，轉背離去。
想想顧亦承對她心存愛慕，趙清屏就感覺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了不少。
因著轉身太快，她沒有看見身後顧亦承的失神模樣。
怔怔地望著趙清屏離去的背影，顧亦承想著她剛剛說得話，心裡油然升起了一股不自在，像是空落落了好大一塊地方。
顧亦承還沒將板凳坐熱，就看見月白色的長袍從他的眼前晃過，停在了趙清屏的身旁。
這小子怎麼又來了！
顧亦承騰地站起身，搶在白凌塵之前飛奔到了趙清屏的身邊，他從鼻子里冷哼出聲：「這裡可是田裡，還穿著這麼一身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待會要去趕著誰的葬禮呢？真是不嫌臟。」
他對這個自從趙清屏漸漸瘦下來后，就常常跑來田裡，往前借著公事的理由來找她的白凌塵很是不喜。
身為常年混跡在青樓里的男人，顧亦承一眼就能看出白凌塵望向趙清屏眼神中的不對勁。
他絕對對趙清屏報了那些壞心思！
愈是這般想著，顧亦承望白凌塵的眼神就愈是不善：「不是說白家藥鋪遍布全國？我怎麼看你這個少東家清閑得很，日日就守在這麼個小鎮子……莫不是你其實是報了個虛假身份，想唬人家小姑娘吧？」
每回白凌塵過來，都要被顧亦承明刀暗箭地損一番，也虧得人家脾氣好，若換了別人……都不知該與他鬧幾場架了。
趙清屏都不知道他是哪兒來的這麼大火氣。
聽他說得越來越不像話，顧亦承口中的小姑娘已經扯住了他的袖子，拉著他向白凌塵賠罪道：「白少東家別介意，他這人說出來的話向來是不帶腦子的，你別與他計較就是。」
顧亦承這傻小子就知道給她添亂得罪人，白凌塵可是她的金主，若惹惱了人家害她丟了這麼個鐵飯碗，看她回家怎麼收拾他！
虧得人家白凌塵大度，他不在意地笑了笑，只繼續與趙清屏說著：「前頭種得那片茯苓，今年大約能收成多少？」
他一邊說著，一邊有意無意地跨出了幾步，帶著趙清屏一起將顧亦承甩在了身後。
遠遠地望著前頭那正相談甚歡的兩人，顧亦承氣得雙拳緊緊握了起來，他往地上低低地啐了一口：「這麼好歹不分，你丫頭早晚得讓人拐走！」
顧亦承越想越氣，他原本打算負氣走人，卻又仍然放心不下落入「虎口」的趙清屏。
他的眼珠子軲轆一轉，三步並一步衝過去一把拽住了趙清屏的袖子：「胖妞，我頭暈目眩得，好不舒服……」
「咱們回家吧。」顧亦承邊往趙清屏的身上倒，邊故意向白凌塵拋去了一個挑釁的眼神。
不舒服？趙清屏打量了顧亦承一眼，他這雙頰紅潤，說話時更是中氣十足，壓根就不像是生了病的模樣：「也虧得你膽子大，竟然敢跑得本姑娘跟前來裝病，不知道本姑娘是妙手神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