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始終如一的目標不足以使生活幸福，但它幾乎是幸福生活的不可或缺的條件。」——羅素·《羅素談人的理性》

1.

可能，這是最後一封情書，確實，我不知道該寫些什麼，以什麼樣的方式去結束，或是開始以新的形式去續寫這段愛情。自然，我也有很多懷疑的地方，不安的，焦慮的，也有篤定的，信仰的。但，好像這些在這最後的時刻，我並不想過多的贅述，沒意義，不構成儀式感，或者說秩序感。感情之事，一旦變成某種意義、秩序，它就變味了，事情變味了，愛情也變成了某種形式，而非它原本的面目。當然，你說，愛情就變了，或是不一樣了，從這一刻就截然不同了，這可能不太現實。但確實，我突然意識到這可能是我想寫、願意寫的最後一封情書了。

這最後一封情書，很顯然並不僅僅只是寫給你的，同時，它也算是一種交代吧，對你的，對愛情的，對情書的交代。最後一次，也是第一次。它不是一項承諾，也並非是一種願望，就是，我想說點什麼，想讓更多的人知道些什麼，以及關於自己的部分，我想好好的交代一下。所以，大可以說，這其實都算不得是一封情書，更多的，不過是作為結束「情書」的一個結語。說白了，也就是我想說的，想讓大家知道的，關於愛情這件事的一些事兒。

理性的涼薄，我是知道的；感性的瘋狂，我亦有所經歷。所以，我該說些什麼呢？大概是，還是希望每一個人陷入愛情之中的人，又或是渴望愛情的人，又或是正處於愛情之中的人，希望他們都能夠幸福，更重要的是平安。這是我最後的祈求，也是我所希望的，更是我的祝福。

2.

可能，見證了太多理性的涼薄，對現實突然就有了某些的輕視，甚至是厭倦。我自然不希望自己僅僅淪為數據、分析、判斷、取捨中的人，更不希望自己徹底的淪為一個理性主義者，而沒了愛。沒了愛是件很悲哀的事兒，或者說缺愛。缺愛這件事，可能每一個人或多或少都曾經歷過，因為原生家庭的緣故，又或是因為自己性格的緣故，或者說，就愛本身而言，它需要，它缺失。否則，怎麼會需要另一個人來成全自己的幸福呢？只是，如果只有理性的涼薄，這樣的愛，說它是愛還是理性的犧牲品、附屬品呢？

在未曾經歷愛情之前，我自認為自己是理性的。在見過愛情之後，經歷過之後，我也曾懷疑過，甚至認為愛情就是理性的犧牲品、附屬品。不信的話，瞧瞧那些已經步入婚姻的人，他們為什麼需要婚姻，為什麼在意現實，為什麼最終選擇的人並非是最深愛的，而是合時宜的人，或者是權衡利弊之後覺得合適的人呢？從某種程度上講，我會覺得他們悲哀，也為愛情而感到悲哀。可能，說到底，自欺欺人是我們能夠存活下來很重要的一個因素，我們或多或少都需要些自我安慰，需要信仰，需要儀式感、秩序感，尋求意義，如此，才能或多或少的讓愛存活，並堅持，堅守生活。

所以，才會有那麼多那麼多不幸的人，慢慢的從不幸中或多或少的得到些許的安慰。一如，愛的卑微，在卑微的塵埃里開出花來。一如，愛的犯賤，在這重重打擊和受傷中，依舊能夠堅持下來。只是，這終究是不幸的，從理性的角度而言，它或多或少的合理，但卻也有點傻、笨拙。我曾是這樣的人，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選擇了一個人獨自生活，寂寞著，孤獨著，愛自己，卻無法愛別人。自私、吝嗇、卑微，也自卑，甚至，對於愛而言，我近乎沒有愛可言。蒼白無力，掙扎著，堅持著，固守著自己的成見，帶著偏見與傲慢，愛著自己，以自己所認為的愛，及愛的方式。實則是，荒謬的，可笑的，愚蠢的，自以為是的愛。

3.

可能，見過了太多感性的瘋狂，那盲目的，衝動的，奮不顧身的，兩敗俱傷的愛。這一切多麼可笑，可是，這一切又是多麼的幸福啊！我沉浸其中，無法自拔，沉淪、墮落，自以為自己掌握了愛的真諦，甚至，認為自己看破了生死，唯有愛，也只有愛，不可割捨。這是多麼的盲目啊，與此同時，它又怎樣的瘋狂，一發不可收拾。可能不少人也確實經歷過，將愛擺上神壇，奉若神明，高不可攀。與此同時，自己，自我，自由，均變成了犧牲品，甚至認為這是偉大的犧牲，以為這就是愛，這才是愛。這是多麼狂熱、瘋狂，且不可思議的地方啊！

是的，從某種角度而言，我相信愛是神性，於是將自身的感受毫不吝嗇的奉獻給了愛。讓愛與世界對抗，與一切對抗。物質、地位、利益，這些都不重要，甚至擁有、佔有、安全感，甚至是否與自己有關，都不重要。相信，你也一定聽說過，「我愛你，與你無關」這樣的話語。本質而言，它在說什麼呢？說的是暗戀、喜歡、好感、欣賞，只是，這真的是愛嗎？如果足夠愛，為什麼那麼的不徹底呢？為什麼會沒有勇氣去表白呢？又或者說，為什麼會是這樣卑微的方式，這麼卑微的愛呢？

曾經，我是那樣的無法理解，就像我無法理解為什麼自己平日里那樣理性的一個人，遇到愛了，卻不顧一切了。甚至，完全淪為另一個人，那樣陌生，那樣瘋狂，愛得如此深刻，又距離真實的你如此遙遠。為什麼不能生活在一起，為什麼那麼愛卻得不到，為什麼要愛得那麼卑微，甚至，沒有了自己。

4.

是的，我曾干過不少的傻事。比如，自殘，比如，自卑，又比如為了愛而丟了自己。可以說，那已經不完全是「我愛你，與你無關」，甚至，與自己也無關了。滿腦子都是愛，對愛的理解，對愛的解讀，以及為了愛而愛的行為，諸多的不合理。其中，不乏為了證明愛而作出一系列的傻的行為舉動，僅僅為了證明愛，而非真的愛。

如果說，精神控制是扭曲；如果說，自殘是威脅；如果說，一切以自身的傷害去愛一個人，這何嘗不是綁架呢？我介於理性與感性之間，患得患失，始終無法取捨。既無法很好的去愛一個人，又糾結於愛中的得失，我既沒有愛，又好像擁有著獨一無二，不可取代的愛。如此涼薄，又如此深情，最後，連我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愛還是不愛呢？是愛自己還是愛對方呢？好像，愛一個人好難，愛更難了。沒了標準，就會不安；有了標準，又感覺不自在。好像我距離愛很近，卻又遙不可及，說到底，還是自身不夠純粹吧？一如，理想和現實的距離；一如，愛與被愛的差別；一如，個體與個體之間的不同。

所以，感性也好，理性也罷，說到底，我們終究無法做到徹底的無動於衷，同時也無法做到徹底的放棄自我。那麼，順其自然呢？隨遇而安呢？對於深情而言，這似乎遠遠不夠；對於涼薄而言，實在是不忍心。可就個人而言，無論是放棄理性或是感性，都不像是一個完整的人，更像是某種殘缺。只是，深陷其中的人誰能理解呢？又或是知道又如何呢？情之一事，情不自禁，然而，回歸日常后的我們，卻又那樣的理性、現實。所以，我們距離愛是多麼近，又多麼遠呢？我終是無法作答，興許，就是這樣吧，最安全最適宜的還是與自己廝守，然而，愛呢？又該置之於何處呢？何處安放的愛啊！順其自然吧，一如我們將很多很多的事歸結於緣分，緣聚緣散，如是。誠實就好，順其自然就好，隨遇而安也好，然後，祝你我都平安，都幸福。於卑微的塵埃里開出花來，於幸福中感受著幸福，幸福著屬於你我的幸福，如此就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