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如果我未能引燃自己、發出光熱，又如何能淹沒炙陽留下的痕迹？」——尼采·《快樂的知識》

1.

有時，我很怕習慣一種生活，比如忙碌的生活，又或是貧窮的。但這好像也是大多數人的日常生活，永遠忙碌，永遠覺得貧窮。忙碌卻不知道為什麼而忙碌，貧窮也並非僅僅是物質單方面的。如果還有什麼是我怕的，大概就是無所事事的日常了。如果說什麼樣是最好的，大概只有幻想了。一如伏爾泰很久之前說過的那樣，「幻覺是所有樂趣之首。」所以，在忙碌之餘幻想著空閑時間如何瀟洒，在空閑之餘想念讀書、或工作相關，其實大部分是創意，自認為的創意，然後貧窮當然想到的是暴富，好像這樣的生活就過得挺不錯的。有現實有幻覺，很是豐富，好像也從未知中尋味出了某種意義、某個方向。於是，不再困頓，不再迷惘，不再為眼前的事而斤斤計較。事實上，最後我們所得到的，可能還是和原來一樣，但就是有點自欺欺人的充實感。

其實，愛情也是一樣的。有濃烈如酒的愛情，有刺激而浪漫的愛情，也有相濡以沫的愛情，但是，回歸日常之後的愛情呢？我們在戀愛時好像都沒有預想到這一點。或者說，誰會在開心的時候想著不開心的事情呢？大概是沒有的吧。那麼，回歸日常后的愛情如何度過呢？其實，也簡單，它就有點像工作了很久之後的休息天，可能需要適應一段時間，也可能需要沉睡片刻，又或是會惶恐一段時間，之後就正常了。當然，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好像也確實沒什麼的，但是很多時候，往往是我們接受不了，既無所適從，甚至還可能產生懷疑，懷疑愛情，懷疑真實，以及懷疑愛本身。

要知道，如果一個人長期的一個人生活，戀愛是件挺可怕的事情，甚至會成為某種困擾、干擾，擾亂生活本身，也讓愛情不能得以很好的享受和成長。甚至，還沒等兩個人走在一起，又或是走在一起了，多半就因為自己的原因然後就結束了。為什麼會這樣呢？這個就有點像是「兩個人同時掉進水了，先救哪個？」的問題，其可怕之處在於內心的動搖。患得患失，沒有與過去徹底的分離，又尚未適應新的變化。而關於愛情部分，自然是沒有適應從熱戀中漸漸冷淡，也多少有點心有不甘，不甘心就這樣平淡，也捨不得，捨不得徹底的放下來生活。這就像是生活突然拋了一個難題出來，是選擇愛情還是選擇平淡后的愛情，但還可以有生活。如果是剛戀愛，這自然不是什麼難題，但問題是當戀愛了一段時間后，不得不考慮長遠的生活時，它就成為一個大難題了。其中，最大的困難還是自己為自己設限吧？既想擁有百分百的純粹愛，又擔心顧此失彼，沒了生活，要是最後愛情也沒有了，那就徹底空空如也了。但事實，這樣的事只存在於理論之中，現實中，只要不是過分沉浸其中，大部分還是有所洞察的。也就是說，你能感覺到這其中的變化，你還可以作出改變，你可以調整，你可以適當的取捨。

2.

是的，回歸日常后的戀愛，自然是沒有剛開始戀愛時的純粹了。一如初戀和很多次戀愛之後的人，兩者對於愛的理解往往是不同的。除了愛本身之外，後者往往更能照顧到生活，或者說更能夠從長久的角度去對待愛這件事。也可以說是維持愛、守護愛的能力不同了，對於愛的變化，或轉變也較能夠接受了。這些無關理性，更多的它就像一種經驗，你曾經經歷過，受過傷，或是曾被深愛過，它都會在愛情中暴露出來。興許，是暴露自己的惶恐，又或是暴露出自己的自私，又或是由此及彼，想到了很多過去，從而倍加珍惜現在。說白了，它就有點像是某種「後遺症」。

所以，為什麼會有人在戀愛過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就不能戀愛了。當然，還有人是直接就進入下一段戀愛，用戀愛治癒戀愛所造成的傷害，有點類似於「以毒攻毒」。至於我，很難說清具體是什麼感受了。好像陷入了某種無感的狀態，既沒有自己，同時又能察覺到自己的空洞。那是類似一種「空靈」的狀態，能夠很好的理解、適應，但是創造力卻不能指望了。它更像是一種被動的狀態，能夠感受、察覺，或是理解，但是沒有自己的態度。這樣的狀態是可怕的，換做一般人可能直接就判定為是不愛了，或是厭倦了。不過，幸好，你不是這種人。

不過，怎麼說呢？還是能夠從日常中感覺到你的些許的不適應吧。比如偶爾發點小脾氣，偶爾會表現出一些奇怪的地方。尤其是，偶爾生氣這一點，我是挺難受的，但確實我又不能說什麼。不管怎麼樣，它情有可原，而且我也知道這其中的緣由。它幾乎是一個普遍規律的存在了。尤其是無所適從的狀態下，它是很容易徒生出一些莫名的情緒來的。再加上一些我本身的問題，我這個木訥的人呀，回應的時候總是容易想很多，就更加加劇這種狀況的出現了。畢竟，我也確實做不到淡然，或是無動於衷。所以，往往弄巧成拙，讓原本的事態變得更糟糕，這點是挺難受的。不過，值得一提的是，日常中的幸福來源很大一部分也潛藏其中，如果處理得好，那麼日常的幸福也是不少的，甚至浪漫、驚喜。比如說點「土味情話」，小幽默，分享一些有趣的段子之類的。當然，這一點需要是合時宜的，也需要懂得適可而止。如此，也算是不錯的日常了。

3.

在日常生活中，我發現，我最大的問題還是認真。也就是說，不合時宜的認真。這一點如果僅僅是對待生活，那麼，它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但是對於愛情，或是對於生活中的人，過於較真就顯得極其沒有情趣了。或者說，有點不解風情吧。要知道，很多時候我們的表達，其表達本身並非是嚴肅的討論，更不是爭執誰對誰錯的遊戲，而是一種渴望被理解，渴望傾訴，渴望聆聽的一種需求。很多時候，往往就是因為誤判了這一點，從而導致了諸多的不愉快。簡單說，也就是如果僅僅把愛情當成一個問題，從而去作出選擇，選擇某種解決方式去應對。那麼，從最開始就錯誤的解讀了這件事本身，要想讓這件事完美收場，那就需要極高的智慧了。而這一點，絕大多數人是不具備的，尤其是面對的是自己所愛的人的時候。

而生活本身呢？它也是矛盾密布的存在。生活中，我們若是不認真的去生活，自己心裡本就會有一種虛度的罪惡感。可是，如果太認真，又難免生出幾許的惻隱之心。這樣做，會不會冷落了所愛的人？這樣做，對方真的能夠理解嗎？就像很多戀人常說的，是我重要還是別的重要呢？這就完全是陷入了某種「陷阱」了。這是自我的設限，同時也是自己的期待呀！如果這事不好好處理顯然是不行的，可是考慮長遠，似乎生活也是必要的。怎麼辦呢？總不能對她說，這是為了長遠考慮呀！如果是這樣，那對方回一句，現在就不重要了嗎？我現在就需要呀！如此往複，只怕是越來越複雜。可是，你想啊，日常生活，不就是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兒嗎？它並非那麼至關重要，但是你一個處理不好，就容易萬劫不復。反正，愛情中無小事，也處處是小事。

所以，最主要的是什麼呢？個人理解，關鍵還在於人，在於對方。如果對於對方不夠了解，或者說在愛對方的過程中不能夠有效的進行前期的磨合，那麼談未來、生活、婚姻、家庭，還能就有點為時過早了。簡單說，時機很重要，另外，抓住重點很重要。戀愛的本質可能還在於愛，但是我們是和人在戀愛，所以如果缺乏人這個真切的存在而談愛，那就有點本末倒置了。

4.

可能是這樣的，任何一個人在擁有一份愛之時，都會渴求著另外的愛，更多的愛。它有點像是對美的追求，如果從一開始單一，那是很容易厭倦的。若是在此之前，能夠有諸多的驚喜或選擇，從而大都經歷過後，最終還是要相信會保持某種穩定的愛的。這算是人的一部分了，恆久的一部分。一如工作，一如愛好，在剛開始時，可能誰都希望能夠有更多的選擇，從而更好的確定和認識自己。而「認識自己」是至關重要的一部分，尤其是對於日常生活而言。甚至可以說，對於一般人而言，日常生活的大半部分的組成都是基於對自己的認識。而這一點，作為戀愛，自然是需要在愛的過程中去發現的。只有這樣，才能穩定呀，才能恆久呀。當然，這不是絕對，事實上也沒有絕對。畢竟，愛情不是對過去的總結，也不會是僅僅停留於現在的，更不會是僅僅是對未來的期望。

那麼，回歸日常后的愛情，應該如何呢？大概是在認識自己和認識對方的同時，找到共同的自己的那一部分，然後以這部分為主。即彼此都能夠處於一個相對自由和舒服的狀態之下，然後再慢慢的融入彼此的生活，最終，回歸生活本身，那也依舊能夠一定程度上保持一個吸引力，且能夠更加健康、主動，也更加容易快樂和幸福。

說到底，愛情並不會讓人變化，或是使生活變得糟糕啊。而好的愛情，既需要彼此共同努力，同時也需要每個人都有能力做到一定程度的獨立，更重要的是需要彼此給予愛，給愛以空間、想象、幻覺。若是具體的說，那就是有美好的記憶，有依賴，最重要的是有愛，舒服的愛。不用像第一次磨合時艱難，也不必奮不顧身急切的證明愛，一切得以從日常中得到答案，感受到愛，以及學會愛，懂得愛，愛自己，也愛對方。既有彼此共同的地方，也有個人的地方，尊重，自由，同時愛對方，愛生活，一起變好。這就是我所理解的，回歸日常后的愛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