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謝謝了，我的朋友（上）

白襯衫紅領帶，這是我上半身的著裝，而我的下半身還穿著一條寬大的籃球短褲，但我並不在意我的下半身，因為鏡子只照出了我光鮮的上半身，我滿意地將我的紅領帶往上推了一下。

「走開，讓哥自戀一下。」我正對著鏡子自戀時，林木森走過來把我推開。

「不用照了，鏡子都要嫉妒了。」我笑著說，他下半身還穿著一條花花綠綠的短睡褲。

「還得噴一下髮膠，你要不要來點？」林木森說著，往頭上噴了些髮膠，然後用大拇指和食指捏著頭髮塑造一下型。

「我頭髮不長，噴不噴都一個型的。」我看了看他的褲子，加了句：「你的褲子很性感，等會我們宿舍就這樣合照一張吧，哈哈！」說完，我轉身走進宿舍。

「好主意。」林木森一邊弄著頭髮一邊回我。

「快進來合照一張。」葉君希朝陽台上的林木森大聲喊。

「好，就來。」林木森大聲回了一句。

我們四人上身都穿著白襯衫打著紅領帶，下身穿著短褲，站在光著脖子舉著相機的師弟面前，師弟按下快門，將高矮不一的我們定格下來。

這時葉君希握在手裡的手機響起，他接了電話，我們將吵鬧聲收了一下。

「在宿舍，嗯，我們等一下就到。」葉君希掛了電話，朝我們說：「馬上換褲子，穿上畢業禮服，集合了。」

我忙轉身脫掉睡褲，將黑色西褲套進雙腿，我剛要將西褲提起，我的手機便震動起來，是孔昕的來電，我一手提著褲腰帶，一手接了電話。

「喂，在哪？怎麼還沒來？」她著急地問。

「還在宿舍，準備過去，你在哪？」我問。

「在美術館前面的廣場上，就要拍集體照了，趕快來吧！」她說。

「嗯，馬上到。」我掛了手機，繫上腰帶。

我們匆忙趕到廣場上，廣場上已經人頭擁擁，黑壓壓的一片，部分學生的親友團已經到了，他們除了手裡的花開得燦爛，臉上的笑容也甚是燦爛。我沒有通知校外的親朋好友，包括葉露凝。我和她已經差不多一年沒聯繫了，聽梁冬妹說，葉露凝畢業后，又對上了自己的感覺，開始了自己新的戀愛，這一次的對象是一個剛去當兵的深圳小伙，小夥子家裡有著不錯的官場後台，幫葉露凝在國企找了份不錯的會計工作，她的生活和愛情都無風無浪，過得挺好。雖然我心裡還有她，可是我已經開始嘗試接受我們之間的不可能，我開始相信我們之間的感情線僅僅是兩條永遠不會有交集的平行線。只是在這份將要遠去的感情中還殘留著我的固執，而這種固執也只是我的自作多情，但我相信，這份自作多情將慢慢被我深藏起來，或者隨時間慢慢淡去。

我們來到了水彩班的集合地點，孔昕已經套上黑色的畢業禮服，她和方圓圓正在聊天。方圓圓的男朋友沒有出現，這讓我感到有些意外，雖然知道她早有歸屬，可是到現在她男朋友還只是活在我的想象中，我還沒見過他的真面目。

女生們都化了妝，孔昕也不例外，這是我在大學四年裡，第一次見到她化妝，只是妝化的稍微濃了點，還是素顏的孔昕比較清新入目，或許是我偏愛素顏，但願未來的我別移情胭脂水粉。

「來了啊，你們比我們女生還要婆媽欸！」孔昕對我說。

「我們是在拍照。」我解釋說，接著又故意說了句：「估計你早上六點就起床化妝了吧？」

「切，要你管啊？」孔昕不屑地說，我似乎是踩到了她的尾巴，不過看到她臉上的不屑，我得意地揚起嘴角。

「來，各班班長組織就位，我們來一張教育學院的大合照。」站在我們面前的攝影師拿著擴音器大聲喊，接著黑壓壓的一片應聲向攝影機前的階梯台上涌去。待到學生全部就位，領導和老師便在隊伍前排的白色塑料椅子上坐下。

「嚴肅點來一張，一、二，好！」攝影師按下了快門。

「好，輕鬆點來一張，一、二，好！」攝影師又按下了快門。

「好，扔帽子來一張，一、二，扔！」攝影師剛說完，黑色的畢業禮帽應聲高高飛起，胡亂地沖向天空，最後胡亂地砸在地上，砸在前排的領導身上，接著我們迅速擁上去撿回自己的禮帽。

「好，接下來的是班級照，從（1）班開始，其他班先到旁邊等著。」攝影師說。

「我們是（7）班，還得等好長時間啊。」林木森說著，小心翼翼地抹了一把他額頭上的汗水，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他精心打造的髮型給弄壞了。我臉部也被曬出了油光，而站在我旁邊的葉君希還保持著嬰兒般肌膚，在他臉上只泛起一點紅暈。

這時，我褲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我揪起畢業禮服的衣腳，掏出手機看了看，是好久不見的朝哥打來的電話。

「喂，朝哥，畢業快樂！」我笑著說。

「畢業快樂！我們的小夥伴來了。」朝哥興奮地說。

「等會我拍完畢業照過去找你們。」我剛掛了電話，手機便再次震動起來，我看著屏幕上的來電提示，愣了一下，是周靜虞。猶豫之中我接了電話。

「畢業快樂！在哪？」手機那頭問。

「在拍畢業照···不過還沒到我們，在等。」我有點緊張。

「那過來開荒牛雕塑這裡吧，我在這裡等你。」說完，她便掛了電話。

我看著手機想了一下，接著脫下黑色的禮服和禮帽塞到葉君希手裡，擠過人群，走上廣場的上階梯，走向了開荒牛雕塑。葉君希在我身後喊了一聲：「快點回來！」

我看到她穿著裙擺剛及腳踝的白色長裙，手捧花束站在開荒牛旁邊，在人群中安靜地等待著，如同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讓我望而卻步，因為我擔心我會陷進那淤泥里。

「周靜虞。」我朝她叫了聲。

她轉過身，把畢業花束塞到我懷裡，接著說：「畢業快樂！」說完，沒等我反應過來回句「謝謝」，她便消失在人群中，連一幅合照也沒給我留下。

我掏出手機，撥了她的號碼，手機那頭一直在響，可是沒人接，直到聲音停止，我又撥了一次，還是沒人接。或許花束里藏著她留下的小紙條，於是我仔細看了看手中的花束，但花束只有一隻帶著畢業禮帽的小泰迪熊公仔坐在滿天星之上。

我只好轉過身返回集合地點。剛走下兩層台階，手機又震動起來，我趕緊看了一下，是范夏晴的來電。

「喂，小晴。」我說。

「喂，啊心，你在哪？」她問。

「我在開荒牛雕塑附近。」我停住了腳步。

「哦，我好像看到你了。」范夏晴掛掉了電話。

我站在原地環顧四周，看到她上身穿著白色襯衫，下身穿著黑色褲，正從教學樓方向走來，在她手裡，還捧著一台單反相機。我也向她走過去。

「畢業快樂！這是我親手給你做的賀卡，裡面是我寫給你的一些話。」說著，她遞給我一張藍色賀卡。

「謝謝啦，回去再看。」我沒有當著她的面打開賀卡，我擔心賀卡上會有讓我們陷入尷尬的內容。我將賀卡插進花束中，隨手拉了一個陌生人幫我們拍了合照。陌生人把相機遞迴給范夏晴，范夏晴接過相機，翻看了一下照片。

「怎樣？」我問。

「你穿襯衫挺好看的。」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少不了深情，也少不了失落。

我尷尬地笑了笑，正思索怎樣接她話時，手機又震動起來，是於謹。

「喂，老妹。」我說。

「老哥，在哪？」於謹問。

「在開荒牛雕塑附近，你呢？」

「我和雯姐在一塊，在美術館入口附近，正打算去找你呢！」

「我現在過去吧！」我掛了電話，朝范夏晴說：「我得去找個朋友，謝謝你的禮物！」

「嗯，畢業快樂！」她面帶微笑朝我揮揮手，然後轉身走進人群。

「謝謝！」我也轉身走向美術館。

走了幾步我停住了腳，拿起范夏晴的賀卡打開，隨著對摺的賀卡打開，一隻帆船在藍色的賀卡上立了起來，旁邊的空白處寫著幾句話：阿心，畢業快樂！也許你就是這藍色大海里的一隻船，而我註定只能站在岸上看著你遠行，希望你一帆風順！

我合上賀卡嘆了口氣，繼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