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盧攸寧低頭看到流動的瓘玉中,立着一雙白得近似脂玉般的雙足,這雙金蓮在水中來回跳躍,激起層層清波,足腕纖細清白,柔弱無骨,瞧得盧攸寧有些心猿意馬。

他連忙將自己的眼神轉向別處,心下亦著了幾分慌張。

沐青易以手掬水,沖着盧攸寧潑去,他竟然沒能躲開,「哈哈哈,十二哥哥你在想什麼呢?」

盧攸寧被沐青易潑過來的水打斷思緒,見着這小女兒笑得似春陽般燦烈,道:「你不是要抓魚么?怎麼打起水仗來了?」

「抓不到嘛!」她一步一步地向盧攸寧走來,用捲起的袖子替他擦去臉上的水珠,「這些魚兒太狡猾了,我抓了好久一條都沒抓到。」

盧攸寧彎下腰,讓她輕鬆地能碰到自己的臉,道:「小五可要歇歇?」

「那不行,既說了抓魚,若是空手而返,姐夫定然會笑我,至少先抓到一條再歇。」

盧攸寧捲起衣袖,「我來幫你。」

話音才落,只見盧攸寧以手為刀,飛速切開水面,不過扎眼功夫,等到他的手從水中重新出來時,手裏已經抓着一隻不停掙扎的魚了。

「哇——」沐青易第一次見人抓魚這麼厲害,只見盧攸寧將魚丟向岸上,早有提着竹簍的侍衛等候於此,緊跟着將那魚抓緊簍中。

「你怎麼做到的啊?」沐青易抓起盧攸寧的手上下來回仔細查看,她想起倆人中秋時一起飲酒,遇靺鞨人襲刺,盧攸寧彼時的身手,正如此時這般迅捷。

怪道人人都說,自己的比武招親,十二郎是贏定了。

身手矯捷至此,可不是贏定了嗎?!

「以前我練功速度總是提不上來,家中的師傅便日日把我帶到河邊,讓我練習抓魚,」盧攸寧的手掌被一雙細嫩的手反覆捏搓,心內有些痒痒的,「後來就……」

沐青易把他的話搶過來,「後來就練出了一身抓魚的本事!」

「哪裏是為了抓魚,」盧攸寧笑道,「是為了提升速度。」

「魚都是你抓的,我的面子往哪兒擱,」沐青易放下盧攸寧的手,「今天我一定要抓到,一條也行!」

她大踏着步子,往前方溪流邁進,勾著腰,撅著腚,仔仔細細看着從自己腳下溜走的魚兒。

小五雖然習慣和從前不大相似了,然這般大大咧咧地性子還是未曾變過一分。

眼看着其一次次地撲空,又一次次地重新再來,盧攸寧本欲勸她先歇歇,不過才踏出一步,他便止住了:小五的性子,從來都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此刻相勸,她必定不聽的。

盧攸寧略微拍了拍身上的水,踏步上岸,背後傳來一個聲音:「抓到了,抓到了!」

他轉過去,果真看到沐青易手裏抓着一隻掙扎不已的大河魚,那魚不停地掙扎,濺得沐青易一臉一身的水。

只是還沒等到盧攸寧走近,沐青易似乎腳底踩到鵝卵石,連人帶魚全部摔倒在溪流中,一身的衣服都打濕了不說,好不容易抓到的魚還給跑了。

盧攸寧忙將沐青易扶起來,她的衣衫本為淺白色,如今遭水打濕,內里似乎有些透了出來,且一身綢布此刻遭水浸濕,全部緊緊地貼著沐青易的身子。

他登時將眼光轉開,抽出纏在腰間的馬鞭,往岸上一甩,岸上的披風被鞭子一帶,騰空而起,順着鞭子的所向,飛至盧攸寧手中。

接過披風,快速披在沐青易身上,道:「今日且先抓到這裏,你衣衫都被打濕了,回去吧!」

沐青易被盧攸寧裹在懷中,抬頭看着盧攸寧神色緊張,問:「十二哥哥,我不過是跌了一跤,如何這般緊張?」

盧攸寧也不說什麼,直接將她整個抱起來,踏步上岸,對侍衛道:「先把魚帶回去烹了。」

「是。」

一路上,沐青易見盧攸寧都不說話,只顧抱着自己往前走,她問:「十二哥哥,你怎麼不說話啊?」

「小五冷么?」春日綠澗,猶見山風吹過,時有涼意,「待回軍營內,先洗個熱水澡吧!」

「十二哥哥你不累啊?」沐輕易雖然覺得濕濕的衣服穿身上不甚舒服,不過被盧攸寧抱這般緊,如何會冷,只是他從小溪邊就一直這麼抱着自己,手臂不酸嗎?

「不累。」盧攸寧說着,腳下的步子又快了幾分,深怕耽誤了讓小五着涼。

洗了個熱水澡,又換了身衣服,沐輕易終於覺得身上輕鬆許多,等她從營帳中走出來時,天已經黑透了。

「好香啊!」沐輕易掀開韓城的軍帳,聞到一股濃濃的魚湯味。

「快進來坐,」韓城命人把薑湯端到沐輕易桌上,「把這喝了驅驅寒,十二郎特意吩咐人給你熬的。」

「十二哥哥呢?」沐輕易一口氣將薑湯喝完,遂感一股暖流從心底緩緩湧上來。

盧攸寧從裏間走出來,亦換了身衣服,道:「小五可把薑湯喝了?」

韓城道:「小五如今若是沒見到十二郎在跟前,定會有此問,你何時變得這般黏十二郎了?」

沐輕易登時有些臉紅,只道:「姐夫你胡說什麼呢!」

韓城招呼著盧攸寧坐下,又道:「我可沒胡說,你倆這般和鳴,我亦甚喜。」

盧攸寧將魚湯盛到碗中,道:「韓統領莫要玩笑,我和小五尚未成婚,以琴瑟相併,未免有些……」

韓城打斷道:「好,那便是竹馬之交,可好?」

明日大軍便要啟程了,沐輕易並不曾上過戰場,想着到時候便要見到真正的沙場了,心內卻不見一絲畏懼,倒是期待頗甚。

她已經記不起二十一世紀的人長什麼樣了,便是連模糊的印象都不曾有,如今留在她腦海中的,只有那日電梯忽出事故的景象,其餘的便什麼都沒了。

沐輕易不得不承認,自己越來越像這個朝代的人了,言談舉止上也逐漸在跟這個朝代契合。

只是思維嘛,雖然她腦子裏很清楚,成親這個事情是不可能的,但是這樣的不可能,也在跟盧攸寧的相處中,暗自動搖。

一陣悠揚的聲音被夜風帶到沐輕易的耳朵中,是盧攸寧在吹烏勒。

她從帳子中出來,果然看到盧攸寧正坐起不遠處的篝火旁,手裏拿着烏勒。

「這是什麼曲子,真好聽。」

「這叫《西洲》,小五喜歡么?」

沐輕易在他旁邊坐下,道:「這首曲子聽起來時而明快鮮亮,時而又憂傷哀揚,婉轉之處,無不讓人動容。」

盧攸寧含笑看着小五被篝火映紅的臉龐,她第一次聽到這首曲子時,也是這般說,「我教你?」

「好啊!」

盧攸寧將烏勒遞給小五,手把手教着她吹奏這首《西洲》:

海水夢悠悠,君愁我亦愁。

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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稱意人間寧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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