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信使

第7章 信使

「哎,你小子怎麼回事,起來打飯啊……幫財神也打上……」王東海一邊拖着鞋子下床,一邊說道。

曾強也起來拿了飯碗走到門邊,只有陸建明躺在那裏沒有動。

陸鳴好像這才明白王東海的意思是讓他替財神打飯,趕緊一翻身下了床,壁櫃里除了他自己那個特大碗之外,剩下的還有一大一小兩個碗,不用說應該是財神的餐具了。

王東海和曾強分別從門上的小窗口打了飯回來,陸鳴順便瞥了一眼,只見他們碗裏竟然是香噴噴的紅燒雞塊和白米飯,口水差點掉出來。

陸鳴把財神的紅燒雞塊和一碗米飯放在他的床頭柜上的時候,心裏還直擔心幾個人的剩飯沒法填飽自己的肚子,一邊還埋怨王東海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想必他壓根就不知道自己的飯量。

「五號,動作快點……」忽然,只聽外面打飯的人大聲催促道。

陸鳴一愣,隨即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儘管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可還是走過去拿起自己那個「小盆子」一般的大海碗,帶着顫抖的心從小窗口伸了出去,結果,正如他預料的那樣,端進來的時候,碗裏同樣是香噴噴的紅燒雞塊和白米飯。

陸鳴瞥了三個人一眼,只見他們都埋頭吃飯,好像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他既興奮又尷尬的神情。說實話,他雖然窮,可也從來沒有過非分之想。

如果靠着自己手腳勤快吃點別人的「施捨」,他倒能坦然受之,可這種莫名其妙的饋贈讓他心裏很不踏實。

雖然,他猜測這份飯肯定是財神幫他訂的,但卻還是有點無法下嘴,儘管他用800CC血救過他的命,可王院長已經用半個月的營養餐補償過了。

所以,眼前的這份大餐讓他實在有點不好意思接受,如果猜得不錯的話,他認為很有可能從今以後都不用再吃大鍋飯了。

儘管心裏面充滿了矛盾,可眼前的紅燒雞塊的誘惑確實無法阻擋,陸鳴舔舔嘴唇,抬頭看看財神,好像希望他說句話,彷彿只有在得到財神的許可之後,他這頓飯才能吃得安心似的。

可三個人都只管埋頭吃飯,只當陸鳴不存在似的,最後惹得他心中直冒火,心想,既然都不想給句痛快話,自己也就沒必要小家子氣了。

反正在這牢房裏什麼奇怪的事情都可能發生,災難來的時候想躲也躲不掉,口福來的時候也沒必要拒絕,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一個月之後,陸鳴終於擺脫了一直以來的那股無法抑制的飢餓感,相反,由於伙食太好,肚子裏油水太多了,加上缺乏必要的活動,竟然漸漸沒什麼胃口了。

「你小子真行啊,坐牢都長膘啊……」有一天,王東海取笑道。

雖然號子裏沒有稱,可陸鳴也能估算出自己差不多胖了十來公斤,扣除在看守所掉的幾斤肉,還比抓進來之前重了不少。

「別每天躺着,吃過飯之後要適當運動一下,不然等到你出去的時候,恐怕都沒有力氣走回家……」曾強附和道。

除了財神,陸鳴已經和曾強和王東海混的很熟了,所以,見他們調侃自己,毫無顧忌地說道:「就這麼屁大一點地方,也沒法運動啊……要是每天能到外面溜達一圈就好了……」

王東海哼了一聲道:「連財神都沒有這個待遇,你就別異想天開了……」

財神照舊躺在床上看書,聽了幾個人的對話,只是用餘光瞥了陸鳴一眼,一句話都沒有說。實際上,扳著指頭算算,一個月來,他和陸鳴說話的次數不超過五次。

開始的時候,陸鳴總以為人家曾經是銀行的行長,自然不屑跟他這種「下等人」說話,要不是每天吃着人家的飯,他對受到的這種冷漠可能還有點不平衡。

可陸鳴後來發現,財神也不僅僅是針對他話少,實際上跟曾強和王東海一天也說不了幾句話,這讓他找回了一點平衡。

何況,一個月來,除了每天替替財神打飯洗碗洗衣服之外,倒也沒有怎麼為難過他,甚至都沒有讓他施展過按摩技術,這反而讓他漸漸有種「不勞而獲」的感覺。

沒有自由的日子不僅漫長而且單調乏味,儘管吃飽喝足,心中的那股焦慮卻永遠也揮之不去。有一天晚上,陸鳴偷聽了財神和曾強之間的幾句低語,心中再次蒙上了一層陰影。

雖然聽得不是太清楚,可還是明白財神是在和曾強談論他自己即將要去什麼地方服刑,畢竟,他判的是死緩,不可能永遠留在監管醫院。

一想到財神走後,自己有可能會馬上失去目前這種「安逸」的生活,陸鳴才真正意識到,雖然財神沒有跟他說過幾句話,但不可否認的是,自己目前所擁有的一切都跟這個男人有關,一旦失去了他的保護,馬上就會再次淪為「獄渣」。

這種危機意識馬上讓陸鳴坐卧不寧,他很想找個機會跟財神談談,可又不清楚究竟要跟他談什麼,難道求他把自己掛在褲腰帶上?難道求他幫幫自己?

再說,他自己就是個階下囚,這輩子肯定要把牢底坐穿了,就算想幫也不一定有這個能力吧,何況,他都已經活得不耐煩了,哪有心思替別人操心。

這樣一想,陸鳴的心中就充滿了悲情的色彩,預感到世界末日遲早一天回到來,唯一的辦法就是祈禱財神能夠一直待到他的判決下來那一天。

可一想到判決之後即將面臨的漫長的的監獄改造,他馬上就理解財神為什麼會自殺了,因為他也有種活着沒意思的感覺。

這天,陸鳴正躺在床上翻看着財神的一本有關金融方面的書籍,這本書是財神在得知他大學時候學的是金融專業的時候特意給他推薦的。

說實話,陸鳴現在哪有心思看書,要不是財神難得跟他說話,他寧可躺在床上繼續構思自己小說中的情節,也不想看這種枯燥乏味的書。

忽然書裏面掉出一張紙條,開始的時候,他還以為是財神寫的什麼筆記之類的,可拿起來仔細一看,上面的第一句話就讓他的心忍不住一陣悸動。

陸鳴偷偷看看王東海和曾強,見他們兩個都沒有注意他,於是側過身子開始閱讀這張寫着密密麻麻小字的紙條。

「從明天開始,幹部會讓你每天出去幫忙打雜,如果有機會給病號送葯的話,想辦法給十號病室一個名叫周怡的人帶句話。你對她說,五號想通了,時間不等人。

千萬記住,跟她說話的時候絕對不能讓任何人聽見,如果身邊有幹部的話,寧可不說,要耐心的等待機會。」

看到這裏,陸鳴原本悸動的心忍不住一陣狂跳,他偷偷瞥了一眼陸建明,只見他躺在床上好像睡著了。

儘管紙條上的幾句話讓陸鳴摸不著頭腦,可陸建明的身份以及目前的處境讓他本能地意識到這是一件極其隱秘且帶着巨大風險的差事。

同時,他也隱隱明白了陸建明把自己弄到身邊的意圖,也許,他以報答自己的救命之恩為借口,通過關係把自己調到五號,然後讓自己充當他的信使。

可問題是,十號病室是監管醫院唯一一個關押女性病犯的地方,位於過道的最裏面,中間還隔着一道鐵柵欄門,要想接近那個地方,幾乎不可能。

雖然每天四次給個病室發葯的基本上都是外面打雜的犯人,可每次他們推著葯車到各病室門前的時候,身後都會跟着一個護士。

就算自己有機會去女號發葯,也不一定有機會傳話,何況,陸建明怎麼就算準了幹部會讓自己發葯呢?

另外,陸建明讓自己傳的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他想通什麼了?為什麼要說時間不等人?那個周怡和陸建明究竟是什麼關係?

雖然平時總是聽到有關財神的各種議論,可從來都沒有人提到過十號關押著的一個名叫周怡的女犯跟他有什麼關係,難道他們是同案?

陸鳴想了好一陣也想不出個所以然,於是又繼續讀紙條上的文字,希望接下來陸建明會有所解釋。

「也許你看到這裏會感到害怕,不必緊張,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你也沒必要問為什麼,知道太多對你反而沒有好處,只要你按照我的意思去做,要不了多久,你不但可以獲得自由了,同時還將讓你脫胎換骨……」

重新獲得自由?脫胎換骨?

陸鳴差不多能夠聽見自己砰砰的心跳聲,相比於陸建明的秘密,獲得自由對他更有強烈的震撼力,更不要說什麼脫胎換骨了,不用說,這是陸建明對他的承諾。

天吶,難道他真有辦法讓自己從這裏出去?如果真是這樣,就算冒再大的風險也值得一試,可問題是,他會不會只是在利用自己呢?

應該不會,雖然自己只是幫他傳一句話,可這句話只要一傳到那個女人的耳朵里,自己馬上就會成為他的秘密的一部分,到時候他想拋棄自己也沒這麼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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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口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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