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特殊待遇

第6章 特殊待遇

但此刻一瞥眼之間,陸鳴心裏竟有種奇怪的感覺,總覺得自己跟這個男人好像有什麼緣分似的,心中儘管忐忑不安,但絕對不是恐懼。

因為躺在那裏專心看書的陸建明沒有任何讓他感到恐懼的地方,相反,他倒是覺得這個老男人給人非常安靜的印象,也看不出像個剛剛自殺過的人,並且,還很像他以前大學里的某個教授。

真巧。他竟然也姓陸,五百年前一家啊,就憑這一點他也不應該為難自己吧?何況他的身體里還流淌著自己的血呢,他想死是他自己的事,總不能怪別人救他吧。

「寫好了嗎?」三號鋪位名叫王東海的詐騙犯似有點不耐煩地問道。

「寫好了……」陸鳴站起身來說道。

「拿過來我看看……」

陸鳴把登記簿遞給了王東海。

這個時候,他才有機會細細打量一下自己的新家,驚訝地發現,這個病室除了只有四張鋪位之外,其他各方面的條件都比九號強多了。

首先,九號雖然也只有五張床,可房間小多了,並且五張床是並在一起的,實際上還是通鋪,可五號病室不僅房間更加寬敞,而且每張床之間都有一個小小的床頭櫃。

靠近門的地方有一個木製的壁櫥,裏面整整齊齊地擺放着碗筷和洗漱用品,一號鋪位的對面竟然還有一張書桌,桌子上有不少書和雜誌。

最讓人吃驚的是衛生間,看守所的衛生間只有幾十厘米高的一堵水泥隔段,基本上就是個露天廁所。

而九號的衛生間雖然是個獨立的小隔段,可沒有門,在裏面辦事的時候,床上的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可五號的衛生間不僅是個獨立的房間,門上竟然掛着一副淡藍色的門簾,雖然僅僅是一塊普通的布片,卻給了病犯享有私隱的權力,這可算得上是奇迹了。

如果不是鎖著鐵門,並且外面沒有這麼多穿着制服的管教的話,這裏和普通醫院的病房又什麼區別呢?

「腦震蕩?內出血?」王東海疑惑地把陸鳴打量了幾眼,問道:「怎麼搞的?」

陸鳴小聲道:「號子裏打架?」

王東海有點驚訝地問道:「看你也不像是個打架的人啊?」

陸鳴嘀咕道:「他們欺負我……我是自衛……」

王東海笑道:「媽的,號子裏還有自衛的說法……」

三鋪的曾強說道:「有什麼奇怪的,號子裏嘛,還不就那點事?」

「破壞工廠生產線?這是什麼罪名?」王東海看完了陸鳴填寫的基本情況后又一臉驚訝地問道。

陸鳴一臉無辜地說道:「警察就這麼說的……」

躺在二鋪的曾強坐起身來問道:「具體犯了什麼事?」

陸鳴猶豫了一下,似不情願地說道:「我上班打瞌睡,把工廠的生產線燒毀了……」

曾強沖陸建明笑道:「這小子也夠倒霉的……那也不能說你破壞工廠生產線啊……」

陸建明從眼鏡片上方瞥了陸鳴一眼,什麼都沒說,繼續看他的書。

王東海說道:「這要看性質了……嚴格說來夠得上破壞公共財物罪……就是有點冤枉,就看律師怎麼替你辯護了……」

「你的律師怎麼說?」曾強坐在床上公然點上一支煙,絲毫都沒有要躲避牆上監控的意思。

「律師?我沒有律師……」陸鳴說道。

「你小子該不會沒人管吧?你家人呢?」王東海問道。

陸鳴半天沒出聲,好一陣才說道:「家裏人還不知道……」

一陣沉默。

王東海坐在床上,把登記薄直接扔到了桌子上,嘆口氣道:「要是給你弄個四五年,你小子差不多也就毀了……」

陸鳴一聽四五年,有點不信地問道:「大哥,四五年夠嗎?我以前號子裏的人說,幾百萬的生產線……起碼要十幾年呢……」

曾強一聽,笑道:「這小子居然還嫌少……什麼幾百萬?多少損失還不是一句話?生產線不可能都燒毀了吧?否則,整棟廠房都要燒掉了……難道辦案人員沒有提審過你嗎?他們怎麼說?」

陸鳴見幾個人對自己並沒有惡意,反倒很熱心的樣子,一顆心也就漸漸放進了肚子裏,一心想跟他們套套近乎,於是說道:「提審過兩次了,也就問問整個過程和一些細節……沒有說其他的……可能就快要開庭了……」

王東海也點上一支煙,稍稍猶豫了一下,竟然給陸鳴遞過來一支,問道:「會抽煙嗎?」

陸鳴本不想接,可他在寫網絡小說的那段時間已經把自己變成老煙槍了,這個時候看見別人抽煙,哪裏還忍得住,最終還是接了過來。

「我告訴你……」王東海繼續說道:「你這個案子,關鍵是外面要有人替你活動,只要你沒有故意犯罪,判不了幾年,說實話,你要是能賠償一點損失的話,放你出去也不是沒有可能……」

陸鳴苦着臉說道:「那誰能賠得起……我寧願坐牢……」

曾強罵道:「草,這就沒救了……」

王東海指指第四個鋪位說道:「你就睡這張床,我先給你宣佈一下號子的規矩……規矩不多,就三條……

第一,管住自己的嘴,不該說的別亂說,不該問的別瞎問。

只管吃飽飯,睡好覺,養好病。第二,講衛生。第三,手腳要勤快,今後整個號子的衛生就由你負責了……能做到嗎?」

「能。」陸鳴趕緊說道。

「這就好……」王東海說完,瞥了陸建明一眼,補充道:「只要你別惹事,我們自然會關照你……」

陸鳴高興的差點哭了,王東海說的三條規矩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天大的福利,通過在九號得到的經驗,他明白王東海那句「自然會關照」的意思。

在陸鳴看來,大家都是失去自由的人,別的方面也不指望能得到什麼關照,能沾點口福就不錯了。

他心裏很清楚,這個五號是個特殊的號子,裏面關着的都是享有「特殊待遇」的犯人,他們的待遇可比九號的趙叔強多了。

只是做夢都想不到自己一個沒人管的「獄渣」竟然能夠享受這種待遇,現在基本上已經可以肯定,自己的幸運完全來自於財神的知恩圖報。

這樣一想,陸鳴恨不得馬上過去給財神施展一下自己最近幾個月學來的按摩技術,以便讓他的幾塊老骨頭舒坦一點。

只是老頭直到現在一言不發,給人有種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覺,他也就不好意思毛遂自薦了,不過,想想自己獻出來800CC血,心理就坦然了不少。

同時,心裏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沒想到倒霉了十幾年,竟然在監獄里開始走好運了,看來,自己還真是坐牢的命啊,雖然開始受了點皮肉之苦,但最終還是苦盡甘來了。

晚上六點半鐘的時候,陸鳴躺在床上還在「熟悉環境」,忽然聽見外面過道里傳來一陣轟隆隆的聲音,他就像是條件反射一般從床上坐起來。

接着,只聽有人喊道:「打飯,打飯……」

監管醫院和看守所的號子不一樣,看守所每天早中晚三次開飯時間,而在醫院每天早中晚六次,分別是三次「免費」牢飯,和三次小灶特供,免費飯的開飯時間在小灶的前面,兩次相隔也只有半小時。

說實話,即便在監管醫院基本上能夠吃飽飯,可陸鳴總是有種飢餓的感覺,也不知道是肚子裏缺油水,還是坐牢坐的胃口大開。

反正每天都像是餓死鬼一般,只要快到開飯的時間,心裏只盼著聽見打飯的鐵皮車轟隆隆的聲音。

陸鳴知道陸建明他們肯定都是吃小灶的主,目前五號也只有自己一個人享受「免費」供應,所以,聽見傳來開飯的聲音,他趕緊跳到床下準備打飯。

「你幹什麼?」王東海抬起身來問道。

陸鳴奇怪地說道:「打飯啊……」

王東海擺擺手說道:「別打了,難道牢飯還沒有吃夠?」

陸鳴獃獃地站在那裏,好像不明白王東海的意思,當初在九號的時候,儘管有老趙的「施捨」,可那畢竟只能解解饞,要想填飽肚子,主糧還是政府供應的黑饅頭和菜湯。

現在聽王東海的意思是分明讓自己不要吃牢飯了,難道他們的施捨能讓自己填飽肚子不成?

陸鳴雖然心中疑惑,可畢竟剛剛來到新號子,也不敢多問,只好繼續爬到床上卧著,一邊聽着外面的動靜。

奇怪的是,當打飯的鐵皮車經過五號門前的時候,卻沒有停下來,只管轟隆隆地朝着後面推過去。

怎麼回事?按道理食堂的人心裏很清楚每個號子有幾個人吃小灶,幾個人吃大鍋飯,為什麼把自己給拉下了呢?難道他們不知道自己調號子了?

陸鳴躺在那裏胡思亂想,肚子好像已經成了生物鐘,一到點就餓的咕咕亂叫,好不容易熬到外面再次傳來開飯的聲音。

可這一次,他反而躺在那裏沒有動,因為人家現在開的可是「幹部飯」,一個星期一千元的伙食標準,哪有他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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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口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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