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節

這裡面的事情有點微妙，甚至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第二天，我在客房裡休息，周珊珊給我打來手機，她問我，「昨天給你打手機，一直佔線，你和誰通話那麼久？」

我掩飾著說，「公司里的事情，都是電話請示和彙報的，這你知道。」

周珊珊不再問這個了，轉了話題說，「你在北京開什麼會啊？」

「現在還不清楚，我來了就被安排住在這裡等通知，現在還沒有人告訴我來幹什麼。」我說。

周珊珊說，「我感覺不是好事，你要小心。」

「哦。」我吃驚之餘有些緊張，「你為什麼這麼說？」

周珊珊說，「直覺。」

我說，「你嚇我一跳。」

周珊珊就笑了，「你要記住我的話，只要不開口，神仙難下手，遇事別心慌，先把水攪渾，打死不認賬。」

我吃驚得說不出話來，心裡有點緊張。沒事她不會這麼說，這麼說肯定有事。

周珊珊說，「好了，你早點休息吧，等你回來。」

「好的，再見！」我說。

和周珊珊通完話之後，我坐在房間里想她說話的話，也開始感覺這次總部把我招來，多半不是什麼好事，不然怎麼會把我放在這酒店裡不聞不問？

很快我就接到通知，讓我到酒店門口去，有車接。

我把西裝領帶穿好，來到酒店下面，看見一個年男子在那裡，他問我，「你是李國慶？」

「是的。」

「我是公司監事會的，我叫楊忠，我來接你。」他說。

我跟隨楊忠上了一輛奧迪車，司機把我們拉倒總部大樓外面停住，楊忠領我朝大樓里走去。

我心裡已經有了一種感覺，看來這次真的不是什麼好事，監事會是負責對公司的運營情況進行監督的機構，他們找我，肯定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我腦子裡飛快地搜索著，回想一下自己到底有什麼地方出了問題，被監事會知道。

到了監事會辦公室，有兩個工作人員在裡面，楊忠問，「溫總監來了么？」

工作人員說，「馬上就來。」

楊忠就回頭對我說，「你稍等一下。」說完離開了。

我就坐下來等候著，心裡在考慮如何應對。

過了片刻，外面進來了三個人，一個是楊忠，一個是五十齣頭的瘦高老頭，還有一個女秘書，這個瘦高老頭，就是公司的溫總監。

溫總監看了看我，坐到他自己的辦公桌前去，楊忠也坐下了，這時，外面又進來三個人，是李總和他的助理，還有上次來見到的那位女秘書。

總經理和總監都來了，這種場面讓我有點緊張，我掩飾著內心的不安，站起來向李總打招呼，「李總。」

李總看了我一下說，「李國慶，這次叫你來，有些事要問你，你要認真對待。」

「我會的。」我盡量平靜地說。

李總坐下來之後，溫總監就問我，「李國慶，你作為分公司總經理，上任以來，有沒有做違法亂紀的事情？」

溫總監這樣開門見山，單刀直入，我未免有些緊張，但我做出無辜的樣子說，「我沒有做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

「真的沒有么？」溫總監語氣低沉，卻目光銳利地看著我。

我有些委屈地說，「我不知道我做了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我不會自己證明自己有錯。」

溫總監說，「那好，我問你，你有沒有把公司的地皮和資金，移交給他人進行開發使用？」

我一聽就明白了，原來問題出在這裡，我不知道總部是如何知道這件事的，沒想到相距千里，總部對我所在公司的運營情況是如此了解。我只好回答說，「我的確把公司擁有的地皮轉讓給了一家當地的房地產公司，但那是出讓，是收了出讓金的，是正常的經營行為，不存在違法亂紀之說。」

「那麼資金呢，有沒有把資金交付給對方使用？」溫總監問。

我說，「有的，我向一家房地產公司出借過一筆資金，這筆資金早就已經收回來了，而且和銀行存款一樣得到了利息。」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溫總監問。

我和溫總監的談話，秘書在進行記錄，這使我不得不謹慎回答，「這是正常的經營行為。」

溫總監說，「可這個過程，公司並沒有獲利，而你提供地皮和資金的那家房地產公司，卻獲得了利潤，這個你怎麼解釋？」

我說，「當初拿地皮的時候，我所在公司為了掌握主動權，排擠競爭者，曾經大量收購地皮。這件事李總是知道的。我們拿到地皮之後，一些急忙用不了，閑置著，按照國家規定，土地閑置時間過久，就要收回去另行處理，另外轉讓土地也有利於資金周轉，還有……」

「還有什麼？」溫總監神情嚴肅地問。

我說，「還有就是，公司在那裡進行經營，就必須和當地政府搞好關係，如果和當地政府的關係搞不好，就會寸步難行，這點我想大家都知道。這次出讓地皮，出藉資金給一家房地產公司，除了前面兩點的考量之外，還有和地方政府搞好關係的意圖。」

這時候李總說話了，他問我，「那家房地產公司，和政府有什麼關係？」

「那家房地產公司的董事長，是新任市長的女兒，我們和市長搞好關係，以後就可以有很大便利，比如說低價拿到地皮，兼并別的企業，開拓新的領域，等等，都有好處。」我說。

李總點了點頭，「這個我非常理解，不和地方政府搞好關係，會寸步難行，但你的這種行為合情理，不合規定，你事先應該請示我一下。」

我聽了這話，就明白李總是護著我的，畢竟我是他提拔起來的，金慧又兩次給他送了字畫，關鍵時候他不會落井下石。

我解釋說，「這件事的確沒有事先向總部請示，但我覺得，既然總部領導讓我擔任這個分公司總經理，我就應該不惜一切代價，排除萬難，把公司經營好，至於使用什麼手段，就要審時度勢，隨機應變，趨利避害，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必須把公司的資產運作好，活而不亂，盈而不虧，如果循規蹈矩，畫地為牢，自己捆住自己的手腳，就會坐失良機，在競爭失利，這樣就無法向李總和總部領導交待。」說到這裡我做出委屈的表情，「再說了，這些事，我公司的周總監都是知道的，也是同意了的，要是真有什麼問題，她會幹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