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不甘心這樣認輸

第20章:不甘心這樣認輸

朝中大臣對此事也頗有微言,不敢明著說,卻都在暗中竊語,倒是當事人軒王爺,竟是如不知此事一般地參與朝政,勤勉於公務,從不拖沓,眼見皇上和王爺都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時間長了自然也沒有放在心上。

因為,之後發生了一件非常大的事情,以至於大家,都忽略了這件風波。

那一日,傾顏正半躺在涼亭的搖椅上曬太陽,凝語正坐在她身邊陪她閑聊,突然一道黑影遮住了她的視線,她也不急着起身,倒看着那人,竟是許久不見的五色影守之一的青墨。

「怎麼了?」傾顏坐起身來,見青墨一臉嚴肅,不由得有些緊張起來。她知道,青墨是五色中最沉穩淡定的,很少情緒外露,如今這樣的嚴肅,定然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芯妃中毒,白瑾用金針為她在解毒,興許,會早產。」青墨簡單地說道,芯妃的孩子才只有八個月,她如今身中劇毒,情況非常嚴重,也許不止是孩子,連芯妃的命,都未必能保住,所以白瑾才讓青墨立刻來尋傾顏。

傾顏一下子站了起來,看向凝語,「我現在就進宮,也許這幾日不會回來,你和丫丫自己照顧自己。」

說完之後,立刻和青墨一起,飛身離開,這種時候,馬車也解決不了她的問題了。

倚蘭宮裏早就亂成一團,太醫成群,連離卓天都聞訊而來,見太醫一個一個都目露憂色不由得大發脾氣,那些太醫卻是依然束手無策。

一道白影閃進來,眾人只見到一身素衣的傾顏,立刻福身請安,傾顏連看都不看一眼,她甚至連離卓天都沒有看到,直接一晃而過地跑進了若芯的寢室。

只見若芯原本姣好的容貌早已變得紫青,唇色已然發黑,一道醜陋的紅印佈滿了由額際延至下顎,而她竟然沒有昏迷,只是時不時地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惹得她不自覺地尖叫。她不是個柔弱的女子,如此驕傲的她,叫的如此失去理智,可想而知會是怎樣的痛苦。

傾顏微微定了定神,走了進去,輕輕喚道,「若芯。」

若芯似乎聽到了她的聲音,眼中驚喜乍現,被折磨地早已虛脫無力的她勉強轉了轉頭,看向了傾顏,竟是微笑了起來,「傾顏,你終於來了。」

所以,你還是捨不得我的,對不對?所以,你還是關心我的,對么?若芯有很多話想要告訴傾顏,但是如今她卻沒有多餘的力氣,只覺得渾身如被千百隻毒蟲咬噬,痛不欲生。

心下一涼,只看一眼,傾顏便已經知道了這是什麼毒,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白瑾,難怪白瑾會讓青墨立刻來尋她,若芯所中的毒,沒有解藥。所以,白瑾讓她回宮,並不是指望她救若芯,而是讓她來見若芯最後一面。

石信歡,一種霸道而烈性的毒藥,由百足之毒的蟲王而制,添加了無數種毒性極強的毒草,中毒之人,無葯可解,渾身如被百蟲咬噬,錐心之痛,足可以將人逼瘋。紅印自額際開始,向下延伸,直到佈滿整張臉,鮮紅的容貌宛如毀容,恐怖至極。

傾顏掀開軟被,見到若芯的胸口已經滿上了淡淡的粉色,雙拳不由得緊握,這毒,竟是蔓延地如此迅速,若非白瑾用金針封住了她周身的大穴,她可能早已毒發身亡了,而且最可惡的是,若芯還有身孕,這毒,恐怕是已經蔓延到了腹中的孩子身上了。

「傾顏,若芯的毒。」離卓天揮退了周圍的太醫,上前一步對她說道。

「若芯,我儘力,你要信我,不要睡,要撐下去。」傾顏咬了咬唇,她其實,並沒有把握,但是,她不甘心,不甘心這樣認輸。

離卓天見她沒有理會自己,面色沉了一沉,卻沒有說話,站在一邊,看着她。

「恩,我信你。」若芯感覺得到身體里迅速流失的力氣,但是她卻突然不害怕了,因為傾顏在,所以,她不害怕了,「傾顏,保住孩子,孩子。」

第一個孩子她沒有保住,如今這個如果再失去,她真的會撐不住的,若芯淚流滿面地哀求道,她真的不能沒有這個孩子。

「放鬆,若芯,我現在幫你把毒引到手臂上去,會有一些疼,你忍一忍。」傾顏示意白瑾幫她,白瑾點點頭,傾顏兩隻手一起動手,迅速地將金針插入穴道,白瑾則用內力催動毒液,引向手臂。

「好痛。」若芯只低呼一聲,便緊緊地咬緊牙根,她不能讓傾顏分心,她知道,如果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能夠救她,那個人便是傾顏。

傾顏將內力傾注到手指,插入金針的動作更是迅速,若芯的左手立刻變成了鮮艷的紅色,臉上的紅印也似乎黯淡了不少,傾顏凝了神色,「有沒有產婆?」

被點到名的嬤嬤,立刻上前一步,一邊哆嗦地一邊福身,「老生是宮裏的產婆。」

「若芯,你用力將孩子先生下來,然後我再幫你逼毒。」傾顏神色凝重,若是現在逼毒,很可能會蔓延到孩子身上,所以,若芯必須忍受着手臂上如被火灼燒的疼痛,先將孩子生下來。

「恩。」若芯堅定地點點頭,額際滿是冷汗,不止衣衫濕透,連頭髮都已經濕盡。

「皇上,你還是去外面吧。」傾顏這句話是對離卓天說的,離卓天嗯了一聲,便離開了內室。

「用力。」「啊。」此起彼伏的聲音交替出現,若芯幾乎用盡了權利,傾顏更是握緊了她的手為她輸入真氣,緩解她的痛楚,白瑾也是跟着產婆,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着若芯。

「哇。」一聲嬰兒的大哭,彷彿來自天際,卻宛如天籟之音,讓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起了笑意。

「若芯,睜開眼睛,是個皇子,若芯。」傾顏從產婆身上接過了皇子,放到了若芯的身邊,輕輕地喚她,她的臉上洋溢着一種叫做幸福的笑意。

掙扎著睜開了眼睛,若芯偏頭看向了身邊的小人兒,粉雕玉琢的小人閉着眼睛,哭了一聲以後便似乎又睡著了,她微微地一笑,「我的兒子。天佑。」這是上天保佑下,而得到的兒子,她的心底充滿了感恩。

這一生,她都在追逐著那個早已走遠的男人,努力地想要跟隨上他的腳步。她希望她的兒子,能夠平平安安地長大,成為棟樑之才,能夠成為像他父皇那樣滿腹才華的人。

「是,你的兒子,所以,為了天佑,你要努力。」傾顏勉強地扯出了一抹笑容,手中繼續向她的穴道紮下金針,但是,卻沒有想到,這一針,卻是她的催命符。

「啊。」若芯突然驚叫起來,身子慢慢地抽搐著,原本已經暗淡的紅色又鮮紅了起來,甚至,艷紅欲滴地如燭淚。

「不行,毒性不能凝聚在手臂,又蔓延開了。」白瑾收起了手,站了起來,如今再做什麼,都沒有用了,因為,毒性已經以他們無法預計的速度蔓延到了全身,甚至於,連那早已被封住的大穴,恐怕。

傾顏不可置信地望着手中的那根金針,是她么?是她這一針,讓她的毒性再度蔓延開來,是她,高估了自己么?她失措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金針,難道,是因為產後的她,已經經不起這番過穴之法了么?

「噗。」若芯偏頭大吐一口血水,那血已然變黑,流動的樣子都有些恐怖。

「小心毒血。」白瑾拉了拉傾顏,不讓她靠近若芯,若芯如今全身都是毒,連她吐出的血都帶着可怕的毒性,她已經變成了一個完全的毒物。

「不。」傾顏的淚水噴涌而出,不會的,若芯不會有事的,她不會讓她有事的,只要。只要。她拚命地回憶著腦中的解毒方法,卻沒有找到一個適合的法子,難道,她只能這樣站在旁邊看着她痛苦,看着她痛苦么?

「若芯。」傾顏跪坐到了若芯的身邊,淚水不可抑制地如泉涌一般,「若芯。」

「傾顏。」若芯似乎聽到了白瑾的話,沒有伸手,反而是恬靜地淡笑,笑意如三月里暖暖的陽光,「對不起。」

她要食言了,從前說好要一起長大,決不隱瞞背叛,要一起老去,要一起看着他們的孩子長大。但是,她卻一而再,再而三地食言了,她知道自己恐怕是過不了這一關了,她不甘心,卻,沒有辦法。

「若芯,我沒有生氣。」傾顏哭着說道,「我說過,我不會跟你生氣,你還記得么?」

除了哭泣,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她何曾想過,沐傾顏只能跪坐在地上,痛哭流淚,看着最愛的姐姐毒發生亡,什麼都不能做。

「我知道,傾顏,怎麼會真的跟我生氣呢,傾顏永遠都不會跟我生氣的。」若芯的聲音竟是彷彿恢復了一些元氣,但卻更像是迴光返照,她的笑意淺淺的淡淡的,好看得不得了,她閉了閉眼睛,說道,「我還記得,我們一起爬樹,捅了馬蜂窩,馬蜂跑出來蟄我們,你用衣服包住我的臉,我問你疼不疼,你說不疼。其實,我知道的,我的後背也被蟄了幾口,好疼,可是你卻頂着滿臉的胞,告訴我,不疼。」

傾顏突然靈光一閃,她知道了,她知道什麼可以救若芯了,她驚喜地叫道,「若芯,我有辦法了,我知道了,你要撐住,我有辦法救你。」說着便要轉身離去。

「傾顏。」若芯突然大叫一聲喚住了她,傾顏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轉身看着她,若芯的聲音虛弱卻沉穩,「你答應我,如果我有個萬一,你要幫我照顧天佑,不要讓他被別人欺負,要讓他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兒。」

不知道為什麼,傾顏的心底一片慌亂,總覺得若芯好像就要消散離去,她的心裏空落的難受起來,她強顏歡笑地說道,「你放心,沒事的,我會救你。」

若芯已經滿臉鮮紅的印記,幾乎找不到一塊完好的肌膚,但是她的笑容卻依然溫暖,「答應我,保護天佑,把他當做你的兒子一樣守護教導,讓他長大成人。答應我。」

傾顏顧不得若芯宛如遺言一般的話語,點點頭,「我答應你。但是你也答應我,要撐住,等我回來。」得到若心的點頭答應,她一個轉身,便往外沖。

「對不起。」若芯淡淡地笑着,看了一眼躺在身側的兒子,又將目光落在了傾顏遠去的方向,她好像,又要食言了,這是,最後一次,唇邊的笑意,漸漸地加深,她的眼,緩緩閉上。

這一次,不知道傾顏會不會原諒她,她知道自己的身體,也知道這一次自己在劫難逃,但是她不害怕,因為傾顏答應了她,會照顧天佑,這是她能為她的兒子做的唯一一件事情,還有,為她心愛的男人,做的最後一件事。

如果,還有下輩子,我一定,不欺騙,不背叛,不食言。

如果,還有下輩子,換我來,保護你,寵愛你,守護你。

握緊的鮮紅色的手,漸漸地鬆開了,露出了手心那塊紅色的玉石,映着鮮紅,泛著淡淡的幽光,躺在她身側的天佑,突然間醒了過來,大哭了起來,哭聲延綿不斷,彷彿連他,都感覺到了母親的哀痛。

傾顏幾乎催盡了內力,奮力地跑回倚蘭宮,手中拿着那株嗜血紅蓮,卻見到跪在地上的滿屋子的宮人和太醫,還有站在一側微微出神的離卓天,她在門外站了許久,身子抑制不住的顫抖,握緊了手中的嗜血紅蓮,一步,一步地,踏進屋子。

她帶來了嗜血紅蓮,能解百毒的紅蓮,皇上原本要派侍衛去取,她卻等不及自己施展了輕功去庫房取來,只要吃了這個,若芯就會好起來的,只要,她再撐一會兒,只要等到,她回來,就好。

傾顏突然就停住了腳步,不敢推開門,定定地站在那裏,定定地望着房門,彷彿那門有千斤之重一般,令她無法再往前一步。

沉默了半晌之後,傾顏才深吸一口氣,將門推開,只見白瑾和幾位太醫也都跪在床邊,而若芯,則安靜地躺在床上,閉着眼睛彷彿睡著了一般,天佑不吵不鬧地躺在若芯身邊睡覺,一切安詳地如一副畫。

世界似乎在那一瞬間安靜了下來,傾顏聽不到周圍的任何聲音,也看到旁人的任何神情動作,她只看得到眼前的若芯,一臉的恬靜溫順,她的睫毛極長,又多又密,如蝶翼一般卷翹,她的鼻樑高挺,容貌秀美。

她記得,那一年她決定離開京城,離開之前她去宮裏尋了若芯,若芯只是點了點頭,便默許了她的離去,什麼話都沒有說,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她知道她是不甘於困在後宮的女子,知道她是必將展翅的鴻鵠,所以,她為她撐起了一片天空,讓她能夠自由地飛翔。

那一年,他們十歲,若芯得到了塊價值連城的美玉,傾顏只是多看了兩眼,第二日那玉便出現在了傾顏的房中;那一年,他們十二歲,傾顏看到了自己被人讚歎時站在角落裏失落的若芯,從那以後傾顏便變得愛耍小聰明,變得任性跋扈,從原本沐家的驕傲變成了沐家的頭疼人物。

那麼多那麼多的回憶,都被她如寶貝一樣珍藏於心,她知道若芯對她的好,若芯也知道她對若芯的好。他們儘力地在對對方好,又不願意讓對方為難。

「傾顏,若芯。走得很安詳。」離卓天的聲音明顯也透著一股感傷,就算不是他心愛的女子,但至少這個女子陪伴着他度過了一段不短的日子,他防她試探她傷害她,而她,卻始終如一地愛着他,離卓天不是笨蛋,若芯的情誼他怎麼可能不懂。

「安詳?」傾顏冷笑,視線沒有離開過若芯,「她還有兒子要照顧,還有那個后位沒有爭到,還有我要牽掛,她怎麼可能走的安詳?」

她走到了若芯的身邊,緩緩地跪倒在地,「若芯,我回來了。」

你從來,都是信守承諾的人,為什麼這一次,竟然失信於我,你竟然,沒有等我。

不知道為什麼,傾顏沒有流淚,反而勾起了一抹笑容,唇角微翹,看起來高興極了,但是眼底的悲傷卻讓周圍的人都感覺到了一陣寒意。

「她,有沒有留話給我?」傾顏的這句話,是對着白瑾說的。

「芯妃說,對不起,還有,記住你的承諾。」白瑾看着傾顏瞬間慘白的神色,不由得露出了擔憂。

「好,好,好。」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傾顏身子一軟,張口便噴出一口鮮血,落在了若芯之前吐出的早已變成深紅色的血上,深深淺淺的,竟如妖冶的罌粟一般,遍地殷紅,詭異莫名。

「傾顏。」離卓天立刻上前扶住了傾顏,不料卻被傾顏一手甩開。

她的眸中竟是大片的紅色,目光如炬,竟是看向仇人一般地射向了離卓天,「若不是你,我不會離宮,我不離宮,怎麼會發生今日之事?」

她的聲音低啞,卻聲嘶力竭,直擊離卓天心底深處。

「傾顏,這是個意外,誰都預料不到。」離卓天沒有理會傾顏不敬的舉動,安慰道。

「沒錯,沒錯,誰都預料不到。」傾顏自嘲一下,看向了若芯,「是我,要不是我沒有冷靜地為她扎針,要是我可以早一些想到嗜血紅蓮,這一切就不會這樣了。」

癱軟地跪坐到地上,身子微微發顫,殷紅不斷地從嘴角溢出,紊亂的內息,觸發了她重傷未愈的內傷,她只是,想讓自己痛,讓自己清醒,讓自己,不要那麼心痛。

「小姐,你的身子。」白瑾看到她身邊的血跡,驚覺地立刻上前搭住她的左腕,「小姐,你的身子經不起你如此折騰,還是先去休息吧。」

「瑾,我的胸口,好痛。」傾顏仰著頭,撫著胸口,面露痛苦的神色,「好痛,好痛。」

「小姐,芯妃已經過世了,小姐答應了要幫她照顧皇子的,小姐要好好保重身子才能照顧皇子啊。」白瑾將襁褓中的天佑抱了過來,放到傾顏的懷中,企圖用這個孩子減少一些傾顏心底的痛楚。

只是沒有想到,傾顏突然間笑聲流瀉出來,末了,才吐出一句,「沐若芯,你好狠。」

那些說你不如我的人,必定都是瞎子,那些說你只會規矩行事的人都是白痴,那些認為你永遠學不會陰謀算計的人,一定都和她一樣,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

沐若芯,你夠狠,你丟下了這麼一個爛攤子給我,你用你的死,圈住了我,讓我代替你,陪着你的男人,守着你的兒子,而我,竟傻得,答應了你。你用你的死,作了最大的賭注,你在賭我的不忍,賭我的心痛,賭我的不舍。

可是,你為你的男人,你的兒子着想的時候,你有沒有為我想過,我是不是願意為你照顧兒子,我是不是願意呆在這座後宮里,我是不是能夠和你一樣,畫地為牢。

只一剎那,傾顏已經猜到了若芯的想法,她利用了她的內疚她的心軟她的不舍,她知道她一定會為她報仇,她知道她一定不會任由她的兒子被人欺負,所以她一定會向皇上要了那個妃位,為了保護她的兒子,這是唯一的一條路,不是么?

沐若芯,你,竟將我逼到如此境地。

是我看不清,以為你善良柔弱需要被我保護,而其實,你根本是全世界最狠心的人,你竟是,用自己的死,將我逼入絕境。

傾顏在心底吶喊,她知道自己輸了,輸在了若芯對自己的那份了解上,她懂她,所以知道她一定不會將這些棄之不顧,所以才敢如此明目張膽地設計她。

胸口劇痛,有一口鮮血如珠般噴射而出,傾顏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身子漸漸地無力,終於昏倒在了離卓天的懷中。

至傾顏醒過來,已經是三天後的下午,她微微地轉醒,神志似乎還有些恍惚,半晌才發現竟然不是在自己的房裏,渾身散架一般地疼痛,胸口也持續不斷地隱痛,她勉強撐起了身子,才看清楚這裏是皇帝的寢宮。

「小姐,你醒了。」白瑾驚呼一聲,立刻上前為她把脈,「謝天謝地,你昏迷了三日,終於醒了。」

「我。」傾顏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幹得厲害。

白瑾立刻從旁邊的案几上拿來茶水,慢慢地餵給傾顏,傾顏頓時覺得一陣清涼劃過喉間,舒適了不少。

「我昏迷了三日?」傾顏忍不住蹙眉,「若芯。」

「芯妃的屍體,不能久存,否則會腐爛得厲害,所以昨日,已經下葬。」白瑾小心翼翼地看着傾顏的神色,見她只是神色微恍,才稍稍放了些心。

「恩。」傾顏輕輕地應了一聲,竟是說不出來,或者該說,她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才好,她救不了她,甚至沒有送她最後一程。

門外忽然一陣吵鬧,傾顏微微皺眉,「怎麼這麼吵?」

白瑾撇撇嘴,「恐怕是哪個嬪妃吧,皇上將小姐安置在這裏,幾位嬪妃都頗有微疑,而且芯妃去世,小皇子便成了沒有額娘的孩子,聽說各宮的嬪妃都卯足了勁在皇上面前示好,想要撫養皇子。」

必定是如此的,天佑雖然才出生沒幾天,就算若芯已經去世,他大皇子的身份卻不會改變,對於那些嬪妃,若能將天佑帶到身邊撫養,一來能顯示皇上對自己的看重,二來對日後總是有好處的。

「哼,就憑他們,也想做天佑的額娘?」傾顏冷哼,在她的心裏,除了若芯,誰都不配做天佑的額娘。

「話雖如此,小皇子總是會有一個額娘的,尤其他如今還那麼小,就算皇上有心,恐怕也是無力吧。」白瑾抿了抿唇,她其實和傾顏接觸的時間並不算長,但是她既然是櫻公子吩咐弄竹堂主送來傾顏小姐這邊,那麼她自然是忠心於她的。

傾顏明白白瑾所說的話不無道理,這也是為什麼若芯臨死前一再地要求她為她照顧兒子,她也是害怕兒子落入其他嬪妃的手中,被欺負傷害吧。

「瑾,我們出去看看這幫猖狂的女人。」傾顏慢慢起身,白瑾立刻上前為她穿上了衣服,而後扶着她,走向了前殿。

雖然,她不贊成傾顏如此身體隨意走動,但是她也知道傾顏是必須去打發了那些女人的,這些後宮的嬪妃永遠都是欺軟怕硬的。

未走近前殿,就已經聽到了雪嬪張狂的聲音,「哼,她憑什麼住在皇上的寢宮裏,景公公,我們來找了皇上幾次,你都推說皇上在書房議事,如今我們已經等了這麼久,皇上還沒有出來嗎?」

隨後是雲婕妤的聲音,「雪姐姐,傾顏郡主只是身子不適,才會被皇上安排在這裏的,姐姐不要氣惱,等皇上來了我們將其中不妥告知皇上,皇上會明白我們的苦心的。」

惜婕妤的話接着而來,「不論如何,她這樣霸佔著皇上的龍床,就是不對的,傳揚出去,豈不被人笑話。」

「幾位娘娘,既然是要尋皇上,何不去議事殿門口候着,來這邊吵鬧,又有何意義?」傾顏的聲音不算響亮,她的身體畢竟太過虛弱,讓她長時間站着恐怕都沒有辦法,何況是高聲的說話。

雪嬪帶着幾個平日裏較為受寵的嬪妃來了這裏,當然他們並不知道傾顏的情況,皇上將傾顏的事情徹底地封鎖了,甚至將他最信任的景公公派在傾顏的身邊照顧著,攔着他們不讓他們騷擾傾顏,這樣的舉動讓這些后妃們都心緒不定起來。

雪嬪也沒有料到,竟然會見到傾顏,更加沒有想到她的氣色居然會如此灰白,只比死人好了一些,原本絕色的容貌卻沒有因為憔悴而敗,反而更是如曇花一現般,更讓人驚艷。

「傾顏妹妹,節哀順便,我們都知道了芯妃姐姐的噩耗。」雲婕妤率先走上前去,一臉的傷心,彷彿她和若芯的關係很是親密一般。

「是啊,芯妃娘娘真是福薄之人,剛剛誕下靈兒,居然就如此撒手離去,實在讓人扼腕。」惜婕妤也是如此說道,一臉的悲傷。

「謝謝各位娘娘的關心,沒什麼事的話傾顏便先去休息了。」傾顏的臉色微變,卻不想被人看到了她的脆弱,保持着冷漠的神情。

「傾顏妹妹,不是姐姐多嘴,如今你這樣不明不白地在皇上的寢宮,若是被傳了出去,有損妹妹的清白,不是么?我們幾個,也是為了妹妹着想。」雲婕妤又說道。

「堂堂君主之尊,卻在皇上的寢宮過夜,若是被傳揚出去,不是丟了皇上的臉面么?」雪嬪挑了挑眉,似乎很不屑於雲婕妤和惜婕妤那番虛情假意的樣子。

傾顏眸色微凜,「這個問題,各位應該去詢問皇上吧。」

直接一句話,便將這個問題踢回了他們身上,雪嬪面上一滯,有些不悅。

「哼,沐傾顏,本宮告訴你,你別得意太久,如今你這樣名不正言不順地跟着皇上,你以為皇上會稀罕你么,你別把自己看得那麼高了。」雪嬪似乎非常氣惱傾顏的不屑。

「不勞娘娘費心。」傾顏神色自若地回應。

「你。」雪嬪氣得臉色都有些發紅,不過似乎想到了什麼,她立刻笑了起來,「不過么,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皇上昨日已經答應本宮考慮將皇子送到本宮這裏代為撫養,你如今這番態度,本宮倒是要好好考慮考慮該如何,撫養,這位小皇子。」

傾顏自然聽出了她語氣里的意思,拔高了聲音,「你敢。」

僅僅兩個字,已經讓她的臉色變得更為蒼白,藏在袖中的雙手不停地顫抖,若非坐在椅子上,她恐怕早就已經昏倒在地了。

「那就請你拭目以待了。」似乎看到傾顏如此氣憤的模樣,雪嬪愉悅地笑了起來。

雲婕妤和惜婕妤則是互換了神色,沉默不語。

「這裏怎麼這麼熱鬧?不知道朕的寢宮沒有諭召,不得進來的么?」一道沉穩的男聲插入,透著隱隱的不悅。

「皇上聖安。」雪嬪幾個立刻福身請安。

傾顏則是怔怔地望着離卓天,見他一身明黃,焦急地走向自己,竟是忘了請安。

「傾顏,你醒了?身子怎麼樣?」離卓天走到她的身邊,注視着她問道。

沉默了一會兒,傾顏才虛弱地開口,「你,要將天佑,送到雪嬪那裏?」

雪嬪是妃位最高的嬪妃,並且也是寧國的公主,論身份論背景,天佑送去那裏是最好的。但是,傾顏卻沒有辦法看到,長大了的天佑不知曉自己的額娘,卻,認別人為娘。

離卓天蹙眉,沒有說話,他確實有這樣的考慮,畢竟,雪嬪的妃位最高,將皇子送去她那邊也不算辱沒了皇子的身份,他畢竟沒有辦法面面俱到地照顧皇子。除非。離卓天陰晴不定地望着傾顏,他其實還有一個其他的選擇,只是,不知道他的這個選擇,傾顏願不願意同意。

「謝皇上恩典。」雪嬪竟是高興地下跪謝恩。

傾顏偏著頭,凝望着雪嬪,好像在認真地打量著雪嬪,更像是透過雪嬪在思考着什麼,她的靈魂彷彿分成了兩半,相互拉扯著。

你答應了若芯要保護天佑,如今卻眼睜睜地看着天佑落入那個雪嬪的手裏么,她這樣痛恨自己和若芯,怎麼會善待天佑。

可是身體里另一個聲音卻說,難道你要放棄所有一切,呆在這座充滿了勾心鬥角的後宮里么,只是因為一個承諾,就讓自己為若芯而活嗎?

是你自己答應她的,她的死你也要負上責任,你救不了她,難道連她的兒子,你都要眼睜睜地看着落入別人的手裏嗎?這就是你對若芯的承諾嗎?

另一個聲音立刻響起,你想想暮軒,如果你走到了皇上的身邊,你要如何再回去暮軒的身側,日後見到暮軒,你要怎麼面對?

傾顏愣愣地看着雪嬪,神情空洞,目光荒蕪地彷彿一個遲暮的老人,看得雪嬪有些失措。

「傾顏。」離卓天低低地輕喚一聲,擔心地看着她,以為她是因為若芯的死仍在難過。

「皇上。」傾顏咬着唇,視線終於緩緩地,緩緩地落到了皇帝的身上,沉默了許久終於說出了她想要說的話,「之前皇上,說要冊立傾顏為妃的事情,可還算數?」

離卓天眸色乍亮,轉念間就已經想到了為何傾顏突然提起了這件事情,不過對他來說,傾顏願意呆在他身邊的理由他已經不想在意了,重要的是,她是心甘情願地,願意呆在他的身側。

他從來沒有,這樣在乎過一個女子,他一直是高高在上的,所有的女子都是仰望着他,只有傾顏,她的傲氣和自負不下於他,讓他的眼中只能容下一個她。甚至,明知道她的心裏已經有了暮軒,他還是裝作不知地任由自己,將她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心底。

然後他知道了,愛上一個人,是怎樣的感覺。酸澀,卻甜蜜,痛楚,卻幸福。

「傾顏願意了?」離卓天壓抑住內心的激動,面色平靜地問道。

「皇上可願,冊立傾顏為貴妃,執掌鳳印,撫養皇長子?」傾顏盯着他,一眨不眨地,說出了她要的。

離卓天差點忍不住大笑出聲,這才是他心愛的女子,夠自負,夠狂妄,一出口就要貴妃之位,一伸手便要執掌鳳印,而那神色,分明早就知道他一定會答應她。

「皇上。」眾人驚叫,尤其是雪嬪更是氣得身子顫抖起來。

「好,朕答應你。」離卓天絲毫沒有聽到旁人的反應,竟是爽朗地大笑了起來。

眾人倒抽一口冷氣,似乎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笑如明媚日光般的皇帝,也沒有見過敢向皇帝如此獅子大開口的女子,兩人只在彈指間,便定下了一尊貴妃之位,如今後宮裏最高的寶座。

「皇上的口諭是否即刻生效?」傾顏微微揚起了笑容,亮麗地讓人晃了眼,只是這樣明亮的笑意總讓人心底勇氣了一陣不安,如此極致的美宛如步入凡世的仙子,煙波流轉間風華盡顯,雖然面色蒼白如紙,卻依然尊貴非凡。

「當然。」離卓天點點頭,他竟是,對她生出了一股,惺惺相惜的感覺,是不是因為她如今眼底的孤傲同他一樣,藏匿著讓人無法看清的寂寥。

「好。」傾顏淡淡一笑,目光轉到了面前的幾個嬪妃身上,「雪嬪,雲婕妤,惜婕妤,杜貴人,林常在,明知皇上寢宮非召不得而入,將宮規視若無物,各自回宮禁足三個月,每日抄寫宮規一百遍,直到明白自己的錯誤為止。」傾顏頓了頓,「本宮如今既然執掌後宮,就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心懷不軌之人,之前芯妃的中毒早產,如果你們認為這件事情已經過去,那就是大錯特錯,從今日起,後宮之人不得隨意走動,不得各宮串門,直到芯妃的案子查清楚為止。」

一口氣說了一大段話,傾顏壓下了胸口的隱痛,面色冷漠,目光如劍,沉聲問道,「都聽清楚了么?」

「清楚了。」雪嬪等人雖然極為不服,但是在皇上面前,也不好發作,只是暗自記下了這筆賬。

「既然知道了,還不各自回宮?還要本宮親自送你們么?」傾顏挑眉問道,她的聲音冷冽,竟是不怒自威。

「是,臣妾告退。」所有的憤憤不平只能藏於心底,如今塵埃落定,再胡亂吵鬧,也無濟於事,眾人只好告退離開。

直到所有人都離開了,傾顏才陡然失去了力氣一般,撐著椅子不停地輕咳,一臉的痛苦。

「傾顏。」離卓天擔心地抓着她的手,不料竟然如冰塊一樣冰涼。

「皇上,快將小姐送回房裏。」白瑾焦急道。

兩人立刻將傾顏送去了房內,白瑾一臉嚴肅地為傾顏扎針,離卓天則是神色緊張地看着傾顏,一時間,房內倒是一陣安靜。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傾顏的臉色才微微好轉,白瑾舒了一口氣,總算穩定了傾顏的身體,內傷未愈的她,本就不該憂思過重,更何況她還怒極攻心,鬱結於心,所以才會加重了病情。

「皇上,白瑾先去給小姐煎藥。」白瑾微微福身,便離開了房間。

白瑾離開以後,房中又是一陣安靜,傾顏掙扎著要起身,離卓天立刻扶着她坐了起來,他將她摟着靠在肩頭,傾顏似乎很是不適,但是也只是皺皺眉,沒有多說。

「為什麼,會突然改變主意?」離卓天嘆了一口氣,受不了沉默的氣氛,率先打破沉寂。

那日之後,她就失蹤了,離開了皇宮,他不是個君子,卻也不是個死纏爛打的人,她寧願自殘都不願意接受他,這樣的舉動傷了他的自負,所以之後即使得知了她的下落,卻依然沒有派兵去帶她回來,甚至於他還下旨試探她,結果如他所料,傾顏寧願抗旨,都不願意嫁給他。

她有自負,他亦有傲骨,她不願意下嫁,他自然也不會勉強。這輩子,唯一一次勉強女人,唯一一次做了小人,卻沒有成功。

只是沒有想到,今日她居然會自己提起,他無法忽視內心的喜悅,他似乎從來沒有這樣縱容一個女人,但是卻發現,這樣寵溺她的任性和霸道,他竟是覺得高興的。

「皇上後悔了?」傾顏連眉眼都未抬,神情慵懶,「不過就算皇上後悔了,也來不及了。」

「朕,只是很好奇,那日你明明一副恨不得殺了朕的樣子,今日卻,願意嫁給朕為妃。」離卓天微微皺眉,傾顏如今的表情,讓他覺得似乎距離很遠,明明他們近在咫尺,他卻抓不住她的心思。

「皇上如此睿智機敏,難道還猜不到傾顏的想法么?」她微微一笑,帶着嘲諷。

她確實不願意再次面對他,但是她卻明白,能夠保護天佑的人,只有皇上,所以她只能,求助於他。

「因為對若芯的承諾?」心底猜測到,和親耳聽到,完全是不同的,離卓天的心底還是泛著淡淡的失落,她竟是如此不待見他。

「傾顏的心中早有心愛之人,皇上也是知道的,不是么?」傾顏殘忍一笑,不顧離卓天微變的神色,「皇上後宮佳麗三千,恐怕一個若芯也不足為道,但是對傾顏來說,若芯確是唯一的姐姐。傾顏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欺負若芯的孩子。」

離卓天沉默不語,聽她繼續說下去。

「傾顏為妃,是有條件的。」傾顏神色不變,繼續說道,「第一,皇上不能限制傾顏的自由,傾顏可以自由出入皇宮;第二,請皇上追封若芯為後,她生前做不到那個位置,傾顏希望皇上看在天佑的份上圓了她的心愿,讓她能夠瞑目;第三,傾顏在後宮,要求絕對的權力,查明若芯的案子。」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面地,毫無保留地,將自己呈現在離卓天的面前,不是曾經謹言慎行又知書達理的傾顏郡主,而是強勢霸道又任性自私的沐傾顏,卻,散發着讓人無法移開視線的風華。

離卓天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竟然會如此乾脆地答應了她的要求,「好,朕答應你。」

「謝皇上。」傾顏自嘲一笑,她其實並沒有把握能夠說服皇帝,畢竟,這樣的縱容,是不屬於離卓天的。但是,他卻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她,她出神地望着他,突然發現,他看着自己的時候,眸中的戾氣已經消失無蹤了。

苦澀一笑,離卓天突然想到了從前若芯的話,她說,「皇上,你總有一天會遇到一個真心喜歡的人,那時候,你才會體會到臣妾這般酸澀卻甜蜜的等待,其實也是一種幸福。」

他不知道,若芯那時候是抱着怎樣的心思同他說的這番話,但是他卻記得他的表情,幽深淡然,卻又似乎帶一些心碎的味道。

「皇上,傾顏可以問一個問題么?」她突然認真了起來。

「你問。」離卓天點點頭。

「皇上,曾經,有沒有一點點,喜歡過若芯?」傾顏小心翼翼地問出了口,雙眸盯住了離卓天,企圖從他的表情里抓到任何一點蛛絲馬跡。

離卓天似乎陷入了沉默,好像在猶豫,又好像是困惑,「朕和若芯相處了三四年,已經記不得她在宮裏知書達理的貴人樣子,只記得她還是郡主的時候,那樣意氣風發趾高氣揚的神情,彷彿是一隻高傲的孔雀,目空一切,卻美麗非常。」

傾顏突然間笑了起來,洋溢着輕鬆又喜悅的笑容,她在心底輕輕地說道,若芯,你聽到了么,這樣高高在上的君王,也是曾經將你放到過心底的,你曾經也是走入過他的心底的,他不是不愛你,而是不愛這宮裏的女人,僅此而已。

不解傾顏突然間迸發出的笑容,離卓天微微失神地望着傾顏,他多麼希望,她能夠這樣輕鬆自然地對着他微笑,而不是如今這番試探著又防備着的笑容。她就像一隻刺蝟,似乎只要見到他就會豎起全身的刺,彷彿他有多麼的罪大惡極。

「皇上,謝謝。」這是傾顏第一次,如此鄭重其事地,向他表達她的感謝。

他其實可以不必理會她的要求,但是他卻陪着她演戲震懾他的嬪妃;他其實可以不用理會她的死活,但是他卻將她帶進了他的寢宮為了讓她好好地安靜修養;他其實可以用天佑來懲罰她的不敬和跋扈,而他卻一口答應了她的條件。

她是真心地感謝他,因為他的縱容讓她守住了自己對若心的承諾,因為他的寵溺才會答應她那些不公平的條件。她不是木頭,她能感覺得到他的心意,但是,她的心裏早就住滿了那個陪着她看盡江山美景的男人,再也沒有空餘的地方了。

「你我之間,不需要那些客套。」離卓天自然明白她的謝意是什麼意思。

他不顧別人的想法執意立她為妃,尤其是他如今同攝政王僵持的關係,卻給了他的女兒如此隆寵,恐怕那些站在他身側的大臣都會懷疑他的用心,甚至是如樂正羽惜的阿瑪都會心疼女兒的冷遇,若是失去了那些嬪妃身後的勢力,他的皇位便是岌岌可危。

她明白他的苦處,也明白他的為難,所以才更加感激他的維護,她是個敏感的人,又怎會感覺不到他的情意呢?只是,她卻只是淡笑着向他道謝,也順便向他表明了她的態度,只有感激,絕無其他。沐傾顏,真是一個殘忍又絕情的女子呢。

離卓天忍不住苦笑,他到底喜歡上的,是一個怎樣的女子啊?

「你好好休息吧,這幾日,就暫時先住在朕的宮裏,也省得那些人影響了你的休養。」見她開口欲言,離卓天立刻繼續說道,「不要同朕說那些客套的話,既然已經在這裏住了三日,傳言早就已經有了,又何懼再多幾日呢?」

「恩。」傾顏也不是執拗的個性,便答應了下來,反正她如今也只能任他擺佈,畢竟傷重至此,就算她不答應,恐怕也沒有辦法自行離開的。

「那你先休息一會吧,就算想要查明若芯案子的真相,也要你有足夠的體力才行。」離卓天絲毫沒有感覺到,自己的語氣里充滿了遷就和寵溺。

傾顏順從地點了點頭,這一番變故下來,又同離卓天一番談判,她確實已經精疲力竭,沒多久便陷入了昏睡。

離卓天嘆了一口氣,視線貪婪地在傾顏的臉上注視了許久,才終於轉身離開了她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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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城絕戀:王爺,我只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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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不甘心這樣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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