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希望破滅

第六章希望破滅

不幾天的功夫，剛剛住進醫院的危重男孩，康復出院了，可帶給姜山的不是喜悅，不是希望，而是一種說不出的、莫名的心痛與痛苦。

對於病重的男孩子的住院治療全過程，姜山都看在眼裡，也記在心裡。姜山感到焦慮。不為別的，那昂貴的醫藥費用，對於姜山的經濟承受能力而言，簡直就是天文數字，可以說是遙不可及，想都不敢想的數字——自己的收入，不可能達到的數字。

經濟不允許，什麼都等於零的道理，姜山懂。

更糟糕的事情，還在後面：姜山因為對「左氧氟沙星」有輕微的過敏反應，所以不能滴的太快。一小瓶藥水，別人一個小時可以滴完，而他卻需要多半天的時間才能緩慢的把藥液滴入到體內。而這種葯對於治療肺部感染是最有效的藥物，特別對於姜山的「陳舊性結核病」引起的癥狀而言，是首選的藥物。

這種事情在醫院不能說沒有碰到過，可像姜山這樣的病號，醫生確實也感到了頭疼。因為姜山不單單有「結核病」肺部感染，而且姜山的「強直性脊柱炎」和「心臟病」都嚴重影響對姜山的用藥治療。

不幾天，葯敏試驗的結果出來以後，徐主任把姜文叫到辦公室，心情沉重的對姜文講：

「你父親的病不好治療，因為他在家亂服藥，以至於，他對很多藥物都有耐藥性。這個是最麻煩的事情。」

「就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嗎？」姜文眼含淚水，急切的問道。他知道徐主任這樣對他講的意思，可他不想放棄救治父親的希望，就是有一線希望，他也要嘗試。

不知為何，徐主任默默注視了姜文一會兒，語氣深沉的說道：

「辦法不是不可以用，只是······只能維持現狀，維持你父親的生命。我們可以嘗試使用進口的藥物，可能效果會好一些，但花費會很大······。」徐主任不知為何，又用她那雙善良的眼睛，掃了一眼姜文，說。「你的經濟允許嗎？再說了，就是花個七八萬，也只能維持現狀，控制病情······唉，好不了的。」

「就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嗎？」姜文的眼淚掉了下來。

「目前來說，我們的治理，只能這樣了。」徐主任很同情的說道，「如果不放心，你也可以去別的醫院試一試。」她停了一會兒，又說道。「我的意見，還是在這裡治療······。」徐主任說到這裡，停住話語，用左手輕輕揉了揉眼睛。

姜文知道，父親的病在省內的醫院，是沒有哪一家醫院可以收治的。因為這家醫院就是省內最權威的治療單位，再也沒有哪一家醫院可以收治，像父親這樣的病號了。如果轉院，只能去北京的專業大醫院了。

姜文痛苦的沉默著，眼淚不停的滴落在前胸和鞋子上。

「對於你父親的病情，我們也很同情，可我們不得不把你父親的狀況告訴你。你回去和你的家人商量一下，如果轉院，我們儘快辦理，如果在這裡繼續治療，我們也會想盡辦法為你父親治療的。我會想辦法幫助你的。好吧，你回去和你的家人商量商量，儘快給我答覆吧！好吧！」徐主任同情的說道。

姜文答應了一聲，木訥的走出徐主任的辦公室。

姜文流著眼淚，跌跌撞撞的跑下醫院的住院樓，來到醫院北面的廣場上，找了個無人的地方，嚎啕大哭起來。

是的，當你的親人因為疾病不能治好的時候，當生的希望剛剛開始的時候，突然，突然之間，上帝又給判了死刑——不治之症時，那絕望，那痛苦，那不舍親情的情緒，能不爆發嗎？能不發泄出來嗎？是有感情的人，都會悲痛欲絕的發泄負面情緒的。

過了好久好久，姜文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終於慢慢平靜了平靜那顆痛苦與不知所措的心。接下來，接下來應該怎麼辦呢？不應該這麼痛苦下去，應該想想怎麼辦，怎麼給父親治療的事情了。姜文這樣想著。

姜文止住悲痛，疾步跑向公用電話亭，他飛快的撥通了妻子的電話。沒有人接電話，他只能聽到電話的鈴聲。再撥，還是沒有人接電話。再撥······再撥······再撥······。姜文心情開始急躁起來，他不住的用腳使勁的揣著電話亭下面的鐵柱子。

可是，王霞的電話始終沒有人接聽。

姜文看看天空的太陽，時間已經接近中午。按理說，這個時間段妻子應該在家做飯，管孩子的，她應該能接到電話的。以前，只要姜文打電話，妻子馬上就會接通電話的。可，今天是怎麼一回事呢？姜文想不明白，更想不通，甚至開始有最壞的想法了。

「也許，妻子今天有事情，出去了呢，不在家呢。」過了一小會兒，姜文這樣自己安慰著自己，他急躁的情緒才算穩定下來。

他用手擦了擦臉，又揉了揉眼睛，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慢慢吐出來。這時，他那顆想要跳出來的心臟，才算安穩下來，才沒有從身體里蹦出來。

姜文從褲兜里拿出一包「哈德門」牌子的煙捲，用顫巍巍的手點燃一根香煙，猛烈的抽起來。等到他抽完這根香煙，把煙蒂用力的拋向空中，然後不顧來回行走的行人，大喊道：

「你去吧，你去吧。」

他好像在說某個人，又好像在詛咒什麼。路人此時都向他投來不解的目光，都在差異他為什麼做出這樣的舉動。

可是，姜文並沒有注意到路人對他喊叫的不理解，他也根本不在乎別人對他的看法。因為他已經顧不上這些，他心裡想的只有，只是他父親的病情，和怎樣為他父親治療的事情。他急切的想找一個人商量下，一步應該怎麼辦才好；他急切的想找一個親人，訴說這突如其來的打擊；他急切的想把心中的絕望、苦悶、痛苦、無助，傾訴一下。找個親人傾訴一下。

可是，他的妻子沒有接他的電話，他沒有能第一時間找到她，向她訴說，找她商量商量，父親下一步應該怎麼辦。他的心，此時說不上是什麼滋味來。想發火，卻找不到發泄的對象；想讓心安靜下來，卻是很難很難。

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因為此時此刻，他只有這兩個親人了，也只能和她們聯繫了。因為，她們是他心中最親、最近的親人了。

想到這裡，姜文抓起話筒，他又急切的撥打了妹妹姜麗的電話。電話只是振鈴，沒有人接電話。

再打······沒有人接······再打······沒有人接······再打······還是無人接聽。

姜文也記不清自己重複撥打妹妹的電話，多少次了。姜文沒有信心了，他用力的憤怒的掛斷電話，又對著電話亭猛力的用腳踢了一下，大吼道：

「都死了嗎？」

此時的姜文，心情比剛才更糟糕，更無助與絕望了。他不安的，苦惱的又點燃一支香煙，然後，走向病房樓。因為，在三樓的病房中，還有一個重病號需要他照顧——他的已經被醫生判了死刑的父親。

······。

當姜文走到三樓護士站時，負責他們病房的護士把姜文叫住，然後遞給姜文一張單子，說道：

「你需要繳費了，你的醫藥費已經欠八百塊錢了。請你把費用交了。」

姜文接過賬單，用紅紅的眼睛看一看，說道：

「知道了。」

生的希望徹底破滅了。

人世間的苦，怎麼都讓姜山攤上呢？

上蒼真的有些不公呀！不公平。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