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機

殺機

夜色中遠離人煙的農舍小院,五個圍坐在篝火邊的人,烤肉滋滋作響,香味瀰漫,本該是溫馨的場景,卻陷入詭異的沉默。

好在這沉默很短暫,眾人或探究或僵硬的表情也很快調整過來。

「虧心事……」苗瓊恰到好處地停頓一下,像是經過深思熟慮,緩緩露出一個親切而遺憾的微笑,「誰沒做過呢?」

她接着說:「我記得我小時候,看鄰居家女孩的洋娃娃很漂亮,就想自己也擁有一個,給她穿裙子、扎辮子。但我沒有啊,我就偷偷將鄰居家洋娃娃拿來玩,我告訴自己,就玩半天,然後還回去,可是又有小朋友到我家玩,把洋娃娃偷走了。」

「然後呢?」吳詩萱好奇地問。

苗瓊苦笑了下:「然後,我到處找洋娃娃,沒找到,哭着向鄰居女孩認錯,她原諒我了。可是我良心不安,向她承諾,等我有錢,一定買個洋娃娃還給她。」

「這不挺好的嘛。算什麼虧心事?」

苗瓊嘆氣,傷感地說:「鄰居家的女孩沒能等到我買洋娃娃給她,她有白血病,十二歲就走了。」

「啊……」吳詩萱捂嘴,淚盈於睫,「怎麼會……」

「太遺憾了。」

故事很動人,喬今卻郎心如鐵,他剛要說話,張耿突然問:「那你每年都會燒個洋娃娃給鄰居女孩嗎?」

苗瓊:「…………」

張耿沒有辜負他的名字,耿直得一比,吳詩萱都被這個問題驚呆了,喬今亦是啞然,甘大春忘記了吃肉。

負責拍攝的工作人員拚命遏制身體的顫抖,簡直要原地笑劈叉。導演爽得拍大腿,心中給了張耿一個大大的贊:不愧是渾身都是梗的張耿!

偏偏張耿問得十分純真,似乎真的想知道苗瓊有沒有燒洋娃娃給那個去了天堂的可憐小女孩。

剎那的錯愕后,苗瓊溫婉地笑笑:「也沒有每年,四五回吧。」

知道小女孩在天堂也有洋娃娃玩,張耿放了心:「那就好。」說着扭頭繼續叉肉吃。

吳詩萱腮幫子動了動,終是忍不住笑出來:「我天,張耿你也太可愛了叭!」

張耿:「???」

可愛??莫名其妙!

就在大家以為這真心話算過去時,喬今忽然開口:「苗姐,你的回答偏題了。我說的是『最近』,你回答的是『小時候』。」

吳詩萱附和:「真的欸,苗姐你偏題咯。」

苗瓊笑得有些勉強,十指無意識交叉,語氣堅定:「沒有。」

一時間大家神色各異,喬今垂目不語。甘大春嘿嘿一笑:「苗妹子說沒有,那就沒有。還玩嗎?」

氣氛重新熱絡起來,第二輪,張耿抽到最長簽,吳詩萱抽到最短簽,她選擇大冒險。張耿一點也不憐香惜玉,甚至有點嫌棄:「接下來你就不要吃了吧。」

吳詩萱笑容凝住。

苗瓊看了會兒吳詩萱堪比調色盤的臉,這才解圍:「這個不太好吧。換一個。」

甘大春打趣:「小張,你這麼對女孩子,是要注孤生的。」

張耿情商不高,智商還在,他讀懂氣氛:「開玩笑的,肉還有這麼多,吳詩萱不幫忙吃,吃到明早也吃不完。」

吳詩萱:「……」日哦,吃到明早也吃不完的肉,我吃就能吃完?

吃貨人設不是你想立就能立,得有一種持之以恆的精神。張耿深得此間精髓,他說:「吳詩萱喜歡吃,那就把這根羊腿吃了吧。」

要麼不吃,要麼就吃一整根羊腿。吳詩萱心中叫苦,早知道就不跟張耿搶吃的了,被這樣報復。她擺擺手:「不行啦,我吃不完的。」

苗瓊說:「我看羊腿也不是很大,詩萱,我們已經幫過你一次了,再幫就是偏袒了。到現在你也沒吃很多,我相信你能把羊腿吃完的。」

吳詩萱臉都要笑僵了,她可憐兮兮向喬今求助:「幫幫我~」

喬今:「要不,你選真心話。」

吳詩萱腦子轉過來,嬌哼一聲:「我選真心話還不行?你們真壞!」

張耿勾起一邊唇角:「你有男朋友嗎?」

吳詩萱:「……」

無論大冒險還是真心話,張耿都不打算放過吳詩萱,可見得罪一個吃貨,是多麼嚴重的事。

有無男朋友的問題,放在普通身上是尋常事,放在明星身上,就顯得刁鑽而八卦。吳詩萱眨眨眼睛,剛要開口,張耿又說:「不說真心話,天打雷劈。」

「…………」

吳詩萱心裏真的有點恨張耿了,這是什麼小肚雞腸的男人,不就吃了他一點肉!

吳詩萱的助理湊到導演耳邊說了什麼,導演擺擺手,面色焦急的助理只好拚命向吳詩萱打手勢。

可惜吳詩萱沒看見,她頓了頓,手指摩挲著掛在手機殼上的兔子掛件,「好吧,我……有男朋友。」

吳詩萱助理面色頹然,完了,這段後期必須剪,不然粉絲得瘋。

導演樂得不行,不管能不能播,有這個料,就賺錢。

苗瓊捂嘴:「天啊,詩萱你居然有男朋友,誰啊?」

吳詩萱皮笑肉不笑:「保密啦。」

她自然知道這段大約不會播出,說就說吧,最多花點錢壓下去。不壓也無所謂,她不怕公開,甚至想公開,她男朋友的咖位可比她大多了……

接下來幾輪遊戲,喬今沒再抽到長簽,也沒抽到短簽,看着他們玩,有些意興闌珊。苗瓊與甘大春到底誰嫌疑更大,他拿捏不準,本想憑藉真心話找出端倪,可惜天不遂人願。

張耿運氣爆表,第四次抽到長簽,吳詩萱羨慕得哇哇叫:「天哪,張耿你歐皇附體吧?」

畢竟年輕,張耿剋制不住得意之色:「今晚手氣不錯。」

甘大春抽到短簽,他已經抽到過兩次短簽,簡直一個大寫的非酋,十分無奈:「我選大冒險。」

吳詩萱:「大廚你怎麼都是大冒險,不好玩啦。」

甘大春哈哈一笑,他自然知道憑自己的年齡資歷,張耿再當紅,也不敢欺辱到自己頭上,也就衛倫……

張耿瞥了眼老老實實坐在小板凳上宛如雕像的喬今,思索須臾,說:「那就玩點好玩的,大廚,你也給衛倫做個西瓜帽吧。」

甘大春一愣。

喬今抬頭,不太明白張耿此舉何意,是單純的想戲弄他,還是……試探?喬今猛地扭頭看向甘大春,果然在甘大春渾濁的眼瞳中捕捉到一閃而過的冷冽亮光!

這絲亮光很快被鬆弛耷拉下來的眼皮斂去,甘大春彷彿為難的樣子:「這個,不太好吧?」

張耿端起啤酒杯喝口黑啤,語氣譏誚:「禮尚往來嘛,衛倫能給你做西瓜帽,你也能給他做。」像是在排揎衛倫的不是,給甘大春面子。

甘大春擺擺手:「你們小年輕,喜歡開玩笑,我知道的,我不計較。」

喬今眼睛一錯不錯地觀察甘大春的面部表情,「西瓜帽的事,我要向大廚道歉,對不起。」

甘大春:「不說這個了。小張,換個大冒險吧。」

張耿漫不經心咬烤串,「那就唱首歌吧。」

甘大春清清嗓子,激情澎湃地唱了首老歌。

氣氛祥和歡樂,喬今面上微笑,心中卻悄然滋生疑忌:如果甘大春真的不在乎,不計較,當做玩笑,又何必堅決不做西瓜帽?

有兩種可能,一,他以德報怨,不想給衛倫難堪;二,西瓜帽這個事讓他心存芥蒂,即使有機會報復回去,也要顧及自己身份,表面文章要做。

晚九點,篝火晚會結束,大家各自回房休息。

明天就是真人騷最後一天,喬今心裏藏着事,翻來覆去睡不着。

張耿玩了會兒手機,打個哈欠,拉上被子躺下,涼涼地說:「有燈光我睡不着。」

喬今伸手把床頭燈關了。

眼前暗下來,喬今在靜謐的黑暗中凝聚心神,整理著迄今為止的線索,他可以確定,謀害衛倫的兇手,不是苗瓊就是甘大春。

可是,要如何證明?

喬今抿緊唇,想了半宿也未想出逼兇手就範的方案。不由心生感慨,從觸電身亡,到變成衛倫,再到這場暗藏殺機的真人騷,一切都是那麼魔幻。

還有張耿、袁萌、陸余……本來八桿打不著,半輩子不會跟自己有交集的人,現在全都跟自己扯上了關係,還是相當尷尬的關係——如果袁萌真的腳踏兩條船的話。

一聲嘆息靜靜消散在空調微弱的嗡嗡聲中。

將睡未睡之際,喬今忽然被一道悶響驚醒,那響聲來自客廳,若不仔細聽,根本察覺不到。

但這是三更半夜,一點響動,都會被寂靜放大數倍,喬今又心神不寧,滿腦都是揪出兇手,他生出警覺,摁亮枕頭旁的手機——

時間:00:31

喬今當機立斷起身下床,躡手躡腳走到門邊,輕輕轉動門把,敞開一條縫隙,屏住呼吸看向客廳。

客廳籠罩在昏暗暈黃的小夜燈燈光中,樸實而溫馨家居風格與白日一般無二,沙發邊有邊幾,上置草編花瓶,裏面插著一大把蘆葦,蓬鬆粉白煞是好看。

如今這些蘆葦散落在實木地板上,花瓶已經被扶起,一名女子蹲在地上慌忙用手攏起蘆葦,一股腦插在花瓶里,放回原位。

顯然,這花瓶是被她不小心碰掉的。

——苗瓊。

喬今悄無聲息地看着她。

弄好花瓶,苗瓊似乎不太放心,環顧各房間的門,喬今心中一突,連忙掩上門。

好在光線昏暗,苗瓊只簡單掃視一圈,也沒看清門到底關沒關。

悄然敞開的門縫中,喬今眼睛微微睜大,苗瓊沒有回她跟吳詩萱的房間,而是去了甘大春房間。

寂靜的深夜,一個女人進了一個男人的房間,意味着什麼,不用想都知道。

喬今猶豫片刻,抬腳走出去,來到已經緊緊閉合的甘大春房間門前,將耳朵貼上去。

二十分鐘后,裏面的動靜才停止。

喬今光腳踩在地板上,涼意從腳心竄到身體各處。昏暗的燈光中,他的眼瞳閃爍著冷月般瀲灧的光澤,深處毫無波動。

他不是在偷聽別人的情|事,而是等待兇手「宣言」。

功夫不負有心人——許是事後得到滿足,甘大春極盡溫柔地對苗瓊說情話,苗瓊煩躁不安:「我覺得衛倫知道了。」

甘大春:「他知道什麼了?」

「當然是……就算他不知道,也懷疑我了。」

「怕什麼,他又沒有證據。」

「你是不知道,衛倫這人看着是個沒心沒肺的花花公子,其實最睚眥必報。那個郭冬晨,就因為在節目里懟了他一句,已經半年沒影兒了!他想對誰發難,根本不需要證據!」

「妹子,別自個兒嚇唬自個兒,事情沒那麼嚴重……」

——叮!

信息通知鈴驀地打破深夜寂靜,喬今神經猝然繃緊,心臟慢了一拍,又突突猛烈跳動起來,一下一下如同擂鼓。

他從口袋摸出手機一看,居然是10086發來話費餘額不足20元的信息!

什麼時候發信息不好,偏偏大半夜,喬今簡直一口老血哽在喉嚨里。

偷聽的房間陷入詭異的死寂。

喬今怕被發現,剛要轉身,房門霍然打開。

甘大春滿面陰鷙,手裏提着一把水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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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條船相戀了 [娛樂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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