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九十

下午才離開皇宮，晚上又被召了回去，裘憶安不免有些奇怪，尤其在長平宮外還遇上了剛從裡面出來的裘從章。

裘從章自說錯話后就很是不安，尤其聽到他父皇吩咐內侍去辰王府傳召裘憶安，他更是慌張得不得了，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考完今日功課，好在小皇叔來之前離開，可越是這麼想他越是不專心，以致足足花了半個多時辰，所以一出書房他就顧不得什麼皇子儀態，把書冊往伴讀張明染手裡一塞，就小跑著溜出長平宮。

張明染和午元跟在後面，有些茫然，午元小聲喊道：「殿下這是趕著去哪？小心點可別摔了。」

趕著逃命呢！可惜裘從章的小短腿再跑也快不到哪裡去，才出長平宮就碰上了迎面而來的裘憶安，他嚇得直接轉身往另一個方向去。

過於欲蓋彌彰了，裘憶安閃身便堵住了他的去路，皺著眉低頭看他：「怎麼回事？」

「我，我……」裘從章都沒敢抬頭，憋了一會兒，忽然靈光一現，「我想小解！憋死我了！」

裘憶安：「……」

皇帝依然坐在書案后，慢慢品茶，看裘憶安進來，只淡淡道：「坐。」

「可是北面的戰事有了什麼情況？」裘憶安想著現如今最緊急的情況便是與北桓的對峙了。

皇帝搖了搖頭：「我倒是想到另一件事，丹翟的失蹤，現在可有什麼音信？」

「沒有，不過他留下的那個暗記，最近有了一點頭緒，或許不久后便能解開。」

「甚好，奚族的使團賴在平京都兩個多月了，我看著都嫌煩，還費糧食。」皇上嫌棄道，他放下茶杯，略略抬眼看了看裘憶安，「這丹翟說到底也是拿那個質子丹岐的死做借口找麻煩，其實要細究起來，我也有些好奇，這丹岐真的死了？」

這突如其來的一問讓裘憶安真的有些意外，離丹岐的「死」也過了好幾個月了，皇上現在怎麼忽然關心起來？

「……自然是真的死了，皇兄當初不是派文賀去看了那屍首……」

「嗯，他說確實有個棺木。」皇上的嘴角彎起一個微妙的弧度。

丹岐「死」的時候情況有些特殊，一來這個質子本就無甚地位，無論是奚族還是大閱，誰都知道他不過是一個裝模作樣的擺設，二來那時候北面已經有奚族要反的消息了，所以當丹岐暴病而亡的消息傳出，朝廷上下根本無人在意，就算覺得有幾分蹊蹺，但也因為這消息是從辰王那裡傳出來的，便更是沒人會多說什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罷了。

不就死了一個質子嗎？還是有個反心的小族，死就死了唄。

皇上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他只是派了大監文賀去那質子的府里走了一趟，做做樣子，然後就發了訃告書給奚族。

若要細想，可以說除了辰王，沒人親眼見過丹岐的屍首。

回想裘從章看到他便慌慌張張的跑開，再到皇上大晚上召他進宮就是為了問丹岐的死因，裘憶安不得不懷疑是不是那熊孩子又說漏了什麼，可問題是裘從章並沒有見過丹岐，如何能將邊簡和丹岐聯繫在一起？

裘憶安有些猜不準，他微微皺眉，道：「皇兄的意思是？」

皇上嘆了口氣：「我們兄弟二人說話也不必如此拐彎抹角。」他拿起案上的一幅畫軸，拋向裘憶安。

裘憶安接住以後，慢慢展開，滿心狐疑：「這是——」

「元旦的宮宴圖。」

裘憶安已經看到了畫上的邊簡，不對，確切說，應該是丹岐，畫院的杜佑杜先生最擅人物，一筆一畫靈動鮮活，即便是這樣的群像圖，細看之下，每個人的表情都依然刻畫的無比生動。

「邊簡，對嗎？」皇上幽幽說出了這個名字，因為他注意到裘憶安的目光在畫上的某個位置停住了。

果然還是和裘從章那熊孩子脫不了干係，裘憶安合上畫卷，面露幾分遲疑，這與他預想中不太一樣，他並不覺得現在是與他的皇兄完全攤開一切的最好時機。

「是丹岐和邊簡很不湊巧的長成了一個模樣，所以從章認錯了，是嗎？」皇上見裘憶安在猶豫，便似笑非笑的再次開口道。

裘憶安嘆了口氣，知道自己瞞不過去了：「是他。」

「你是去見他？」皇帝的聲音有些沉了下來。

「不是。」裘憶安矢口否認，若承認了不等於告訴皇上懷孕的便是邊簡？

「那你的那個心上人和丹岐又是什麼關係？」

「沒什麼關係。」

皇帝點了點頭，臉色很平靜，彷彿是接受了裘憶安的說法，他慢悠悠重新喝了口茶，然後以一國之君的不容置喙的語氣，道：「我要見見他們。」

裘憶安一愣，他們？

皇帝看了他一眼：「丹岐，或是該稱呼他為邊簡？還有你的那個心上人。」

「……」裘憶安終於露出了為難的神色，他試圖挽救，「皇兄……」

「或者你希望為兄去找母后談一談？」皇上一面說一面翻開了未批閱完的扎子，並提筆蘸墨，擺出一副送客的架勢。

裘憶安決定現在就去揍裘從章一頓。

……

邊簡在浴室里折騰了一個小時，才把全身上下洗刷乾淨，頭髮上的油漆則是劇組的髮型師想辦法能擦掉的便擦掉，擦不掉的便重新修剪髮型，雖然費了一番功夫，起碼最後看起來還是人模人樣。

邊簡裹著浴袍，擦著頭髮來到客廳，江唯正坐在沙發上等他，見他出來便上上下下將邊簡打量了一番：「還好還好，還是一條好漢。」

邊簡笑笑，在他旁邊坐了：「我說了我沒事，也沒受傷。」

「幸好沒事，不然我就要以身相許來報答你了。」江唯嘆道。

「那倒不用，給我做牛做馬就行。」邊簡很不給面子。

「這個簡單。」江唯拿過他手裡的毛巾，起身繞到沙發後面，「現在就可以實現。」

「甚好甚好。」邊簡閉上眼睛準備享受服務，江唯把毛巾往他腦袋上一蓋，就放開手腳大力揉弄，邊簡翻翻白眼，「大哥麻煩控制點力道，我還不想禿頂。」

「看把你給嬌氣的。」嘴上吐槽，但江唯還是減輕了力道。

「那個女生怎麼樣了？」邊簡問道。

「醒了。」

那女孩兒被送到醫院以後就醒過來了，肋骨斷了一根，那個神秘人物踹的那一腳殺傷力真是非同一般，但還好除此外倒沒有其他什麼危險，意識也很清醒，甚至醒來以後還鬧著要找江唯——這是個入戲過深的女友粉，年紀也不大，剛滿十八，因為高考失利，受了不小的打擊，情緒壓抑，更是把對江唯的迷戀當作唯一的支撐與愛好，而最近江唯的各種傳聞和黑料滿天飛，讓她感覺自己被「男朋友」深深的欺騙和背叛了，而江唯在會所門口的那張偷拍照更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也不知道那來無影去無蹤的神秘人是誰，那身手快的，攝影機都只拍下一個糊成閃電的影子，肯定不是一般人，也不知道是來自哪個世界的大俠，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或者和那個大閱王爺有什麼關係？」江唯猜測道。

「也許吧。」邊簡有點出神，難不成是裘憶安派來『監控』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