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三章
「這是一季度的收入和支出的明細，你熟悉一下，你很快可以明白這裡面所有大小的事情。從採購材料，人工管理，等方方面面的事情，每一個細節，都不能忽視，我知道你是沒有太大的興趣。可是，你早晚得接手……」是冷汀嶼沉靜的聲音。
「我們都這麼看好你，只是希望你能長期幫助管理，你怎麼要放手？你知道，林軒，她不會讓你走的……」
張帆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冷汀嶼，慢慢的把一些茶樓的賬目，往來，大小事，都說與他聽，她說，可能她快要結婚，半年一年也說不定，要離開，張帆只能是幫助管理。
想到這裡，張帆靠在樹下，症呆了許久，他不知道是為什麼，隱隱覺得冷汀嶼有點神秘，又說不清自己的感覺，因為他感察到，就冷汀嶼的文化修養，怎麼甘願屈居人下，他想不明白她，好象是對她一無所知，可是看上去，她從無刻意的隱瞞什麼，她的坦率，她的真誠，她的心很柔軟，她的氣質修養，然後呢，然後的她是深不可測的，張帆太想去一探究竟了，因為他實在是好奇，這個女人，莊重大方，文化修養遠在他之上，可是，她為什麼非要在這裡隱蔽，莫不會是她有什麼事刻意的躲避，想到這裡，他搖頭笑，冷汀嶼從來沒有避開警察，聽到警笛，也不會有半點驚惶，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是，她的身份證是真實的。她的工作，迎來送往，落落大方，待人接物，承上啟下，自然得體，他有一種本能的感覺，其實明明是她與現任工作是格格不入，可是，她卻做得這麼盡善盡美，張帆想不明白所以然，越想越是不明白了，他從來沒有在林軒那裡流露出半點，因為，冷汀嶼實在是順乎人意，因為林軒那麼喜歡，欣賞她。他承認，自己也是很欣賞和認可她。
同樣是這個安安謐謐的夜裡，樹葉子在微風中搖曳，渾如不覺，冷汀嶼托著腮，深情的對著茶樓，目光里是柔和，留戀不舍……
「不敢想同學有一個已經不在了，還有身體大不如前的，我的同事上周還沒什麼狀況呢昨天轉院了說是胃癌，看上去健康啊怎麼忽然絕症了呢，想想可怕，不過他特愛吃。這人到了中年，生病成為常態，我們什麼時候有點弱不禁風了？有點惶惑。」楊照想不明白了。
「這也難免，每人的體質不一樣，環境經歷心態，所以，結果不一樣。」高茗茗思索著這個問題。
「除去不健康不正常的，我們從母體出來的時候，個個健康，正常，身材，心態，性格，從幼兒，小學，中高，大學，步入社會，成家，到了中年這個階段，身體的成長，心理的成長，人生觀，思想的轉變過程，你會發現一個現象，體型的變化和思想的變化協調一致。」
「怎麼講呢。有注重保養，有恬淡的，也有急功近利的，當然狀態不一樣了。」陳小嘉聽不太明白。
「貪吃的人，很多是多胸無大志，滿足於口福之欲，安於現狀，不思進取。講究吃喝享受。有沒有？」高茗茗問。
「啤酒肚，吃得大腹便便，吃出各種病，糖尿病，高血脂，飲食不控制，健康就離你越來越遠了。都明白這個道理，但是，管不住嘴吧。」楊照嘆口氣。
「能夠成就，是自製的人，他們時間觀念強，不暴飲暴食，不隨意發脾氣，寬人律己，我的老總就是這樣的人。不過，壓力大需要轉移，挫折，失敗，需要釋放，誰沒有軟柔，困頓的時候？」陳小嘉接過來。
「我說，不能再蹉跎。為人打工，總是沒有什麼作為，如果有能力就去發揮自己的一技之長，自主創業，你不付出行動就什麼也做不成。」楊照有點躍躍欲試。
「躍躍欲試了？想好了，就去做。」高茗茗看著他眼睛，「對吧？」
「不是生命沒給你精彩的機會，而是，你不安於現狀，還要原地踏步，你還抱怨什麼呢？創業路走下去就要自己堅定的意志，也許這些年是我們光喊口號，不去付諸行動，只有去做了，才知道結果，你主動不努力，不去朝著你奮鬥目標，就沒有可能成功，這是最淺顯的道理，什麼煙雲浮雲也是一種自我安慰吧。」楊照慨當以慷。
陳小嘉只是笑。
「哪怕你開個皮包公司，也不是停滯不前，對吧，光說不做，就什麼都不要抱怨了。」高茗茗熱切的鼓勵。
「你們不就是想說，向隅而泣，不如重新開始。」陳小嘉知道高茗茗兩人想說什麼。
「對極，你這麼明事理，怎就是消沉呢？」楊照大手一揮。
「說的實際。我再想想。」陳小嘉還是少了壯志豪情。
楊照還想說什麼，高茗茗立刻接過來，「我們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我現在什麼也不想，安靜的享受時光，讀書，聽音樂，每天下午有三刻鐘把心情交給點心，交給味蕾……」
高茗茗無心的話，令陳小嘉陷入了一種恍惚的狀態里。第一次點心刺激味蕾，是因為林軒的點心……
陳小嘉無意識的皺眉，因為胃開始隱隱的痛。
楊照暗暗叫苦，高茗茗不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
午後的陽光很明亮，明亮的炫人眼目，林軒症對窗前，正熱烈的午時陽光。
她的思緒凝結，駐立長久，神情冷冰。
這情形被走進來的男人看在眼裡，有些憐和痛。
他鎮靜一下自己，輕輕一笑，「午睡了嗎？軒。」
「我睡不著。」
「沒關係，這很平常，我也是不一定每天都睡得著。」
「是嗎？」
「我也是這樣的。」
「……」林軒努力掩飾落寞的神情，「聽到音樂的跳動，心才跳動起來，不然，生命都似靜止不動。」
「情緒有時低落，有時平靜，我們都是平凡人難免有情緒波動的時候，不要想太多。想多了，心累。你看看我手中的花兒。」張帆送上前。
「很美。上面的雨珠盈盈欲滴，你折下的？」
「開得自在的花兒怎忍折損？這是她自己落到地面的，我經過就拾起，送給你。」
「謝謝。悄然開，悄然謝，孤芳只自賞。花如人，人如花，芳華不再。」林軒的眼裡是瑩瑩的淚。
「不要傷感了，軒。花有花綻放的美麗，她不管時間的久長，只求盡情開過。花兒從不感傷。所以翌年依然開得恣意。也是一種盛大的生命，這就足夠了。不是嗎？」他看著她的眼睛。
「我知道。」林軒輕輕吸一口氣。
張帆牽著林軒的手，走在小路上。
「昨天的景緻和今天又有不同，你細心觀察，就會看到不一樣的變化，昨天的葉子還沒有完全的舒展。」
「是這樣的，花苞又大了許多呢。」林軒的眼睛里有了神采。那種媚麗令張帆心裡跳動。
林軒身邊的小筐鋪上了一層落花，她細細的尋找落在地上的花朵。
坐在木椅上，兩人靜靜的遠望。
「種菜養花，有了更多的時間親近泥土，日子真是愜意。」張帆的聲音磁音聽上去很安撫人心，「綠的顏色是生機勃勃的色彩。我的生命也綻放出別樣的神采，青山悅目，綠水怡情，不錯。」
「這個時候的顏色，綠的深濃，濃墨重彩如潑墨。可以這樣形容了。」
「很貼切。一隻畫筆飽蘸了綠。我們的人生不也是如此絢麗多彩的嗎？」
「呼……」此時多彩的陽光下，林軒忽而心裡的陰雲越聚越厚，儘管這些天她一直想努力的衝破心裡的心結。
察覺到她的不安，張帆握住她涼涼的手，他在林軒的目光里讀到了空洞與茫然……
「看你滿面楊柳風，有什麼喜事，艷遇？中獎了？」
「去，艷遇什麼啊？哪有這好事？我倒是在想，不開著20達不留以上的豪車美女誰跟你，談情啊。」
「這是說到哪去了？」
「我有個宏偉計劃，買車，分批付款，這還得勒緊褲腰帶，這十W以下的車實在是拿不出手啊。」
「是不是有什麼喜事，讓我也喜一喜。快說。」
「這不是，屈指算來還剩下三年就可以結束還貸生涯了嗎？也許入不敷出的日子不會回返了。椰椰椰……」他哼起了《路易兄弟》。
「說得這麼可憐呢。」聽著他有板有眼象極了原聲唱，陳小嘉心頭不自覺的沖湧起蒼涼。
「當然了，你是飽不知我飢。為以顯慶祝，我買件新衣，怎麼樣，是酷斃了還是？」
「我說你這麼帥呆呢，原來混上皇上的新衣了，哈哈。然後呢？」陳小嘉感覺到自己笑得牽強生澀。
「沒有了。」
「我在想，你不去街頭賣唱，可惜你的珠圓玉潤的聲音了。」
「行，你伴舞，我就去，對了，叫上陳虹，她伴奏，我們組成一個聲樂演出團，怎麼樣？」楊照躍躍欲試。
「不怎麼樣！求你，不要折磨人家，折磨我了。」陳小嘉苦著臉，提起陳虹，他的心裡莫名湧起負罪感。
「要逃難去？看你嚇得，我該死，要不這樣，你請吃飯，我陪你聊天，你不是想樂一樂嗎，我會滿足你的小小的要求。」楊照馬上中止這個話題。
「你說吃飯，我想起來了，茗茗還說你呢。」陳小嘉長舒一口氣。
「說我什麼啊？先劇透一下，是褒還是貶？」
「她對我說，你那閨蜜也太能說了，哪天找家來吃飯。聽他懸一懸。」
「隨請隨到，你這閨蜜不會遲到一分一秒。華老飯局從來沒有遲到過，可以上吉尼斯了。」
「是可以上吉斯尼了，逢人便說大話。」
「去。一邊呆著去。」楊照笑嘻嘻。「
「下次我強烈要求換一家，豆撈。」
「就依你。什麼人啊，還挑三揀四。你要買車，想買什麼樣子的，我幫你參謀。不收諮詢費。你聽我的，不要貸款。」
「車子學會了，駕照考下來了，還沒謝你這個老師呢，等我車子開過來，請你吃大餐，香鍋，火鍋，燜鍋肥牛，河粉，料理，蒸菜，你任選。」
「看你一臉諂媚，我都不自在了。」
「這不是有求於人嗎，我能不低頭嗎？」
「你不當我是患難的兄弟了，是不是？」
「看情況吧，差不多就很好了，我的要求是，經濟實用型，排量不要太大，我說了，我還是得貸款。」
「你想想，貸款買車，高利息，強制保險，不划算，你算算賬。」
「說得有道理，我還有的選擇嗎？」
「我們先看好車，算好價格，差多少，我來出。還有我啊，不為朋友出力，你再見外，我心裡能好受嗎？不要顧慮，茗茗也是和我一樣的想法。」陳小嘉拍拍好朋友的肩膀，耳邊的風一起隨著兩個人拾級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