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事落諸方封賞

戰事落諸方封賞

劉悅薇第一次和女兒分開,心裏十分不好受。

雖然郭氏可靠,但福姐兒還那麼小,臨行前還睡得香,根本不知道離開了爹娘。

夫妻兩個再捨不得,也覺得把女兒送走更安全一些。鎬京城亂糟糟的,邊境貿易已經停了,但城內仍舊滯留許多胡人,這些人雖然在周朝定居了,短時間內始終認為自己是胡人,骨子裏的種族不認同感,會激起他們的極端行為。

胡人這次似乎是下了血本,要從周朝撕下一塊肉下來。原來胡人認為京城那邊可能會僵持很久,趁著這個機會,他們可以大肆侵犯,等京城反應過來,北邊已經落入他們之手了。

沒想到老皇帝魄力足,直接分了一半人馬北上應敵。先期回來的一批軍隊,很快和原來的守將們匯合,在離鎬京城北邊一百多里的地方廝殺開來。

鎬京城的百姓們現在每天夜晚睡覺都睜著一隻眼,彷彿夜裏都能聽見遠處的廝殺之聲,劉悅薇已經不讓沛哥兒去學堂讀書了,每日在家裏教他一些逃跑時保命的辦法。

鄭頌賢已經好幾天沒回來,劉悅薇讓沛哥兒搬回正房睡,夜裏也讓他把衣服穿好。

這些日子,母子兩個身上穿的都是普通的棉布衣裳,沛哥兒的衣服穿了好多天了,劉悅薇也沒給他換,臟就臟一些吧。她還在沛哥兒的衣服裏面縫了一些小面額的銀票,連鞋底裏面都藏有。

除了錢,劉悅薇教沛哥兒自己做飯吃,不管做的怎麼樣,能做熟就行。從出生就被捧著長大的沛哥兒,第一次劈柴燒火,臉上經常弄的黑乎乎的。有時候母子兩個就在灶門裏燒一個番薯吃,也算湊合了一頓。

家裏的侍衛每天拉着沛哥兒教一些拳腳功夫,怕他太文弱跑不動。

劉悅薇是鎬京知府太太,是朝廷的郡主,她不能逃跑。她一跑,滿城的百姓都會驚慌,也會給父母朝廷丟臉。但她要想盡辦法,保兒子的安全。

已經逃了很遠的郭氏,終於在青州找到了魏氏。

魏氏一直在青州,隨着皇帝再次複位奪權,魏老太太終於回來了。魏大老爺立刻又給老娘辦了大壽,說是之前老娘病重,必須要辦一場喪事沖一衝,不然可能熬不過去。

眾人終於回過味來,但也不好去戳破魏家。魏大老爺想着自己騙大家來奔喪,這回老娘過壽,他一概不收禮,凡是來拜壽的人,他都有禮物相贈。

魏氏提醒兄長,國難當頭,不可鋪張浪費。魏大老爺一向最聽妹妹的話,老母親的壽辰過的十分簡單,為了表明自己的孝心和對朝廷的忠心,魏大老爺把自己這些年積攢的銀錢捐出去一大半,說是給老娘積福。

正當魏氏準備帶着孩子們回京前幾天,外頭有人來傳,親戚來投奔。

魏氏奇怪,她哪裏還有什麼親戚,難道是什麼八竿子打不著的人?

魏氏讓家裏下人去打發了,可過了一會子,下人來說外頭那個婦人還是不肯走,說是自家親戚,請王妃娘娘一見。

魏氏正閑着,索性讓人叫了這婦人進去。

郭氏緊緊抱着福姐兒,豐家三郎跟在她身後,進了大廳她就跪下了,「民婦豐郭氏,給王妃娘娘請安。」

魏氏蹙眉,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這是哪家親戚。

魏氏不用開口,旁邊的媽媽們自然要問了。

郭氏摸了摸福姐兒的頭髮,「王妃娘娘,北邊淪陷大半,郡主命民婦帶着姐兒來投奔王妃,民婦這裏有郡主的親筆信,請王妃過目。」

魏氏立刻就明白了中間的關竅,等看過了信,抱着外孫女就哭了一場。

看着福姐兒髒兮兮的小臉,魏氏心疼不已,立刻讓人給孩子洗漱做好吃的。

福姐兒雖然是個心寬的孩子,但一路上也受到了驚嚇。她只是睡了一覺,可醒來就再也看不到爹娘了,只有郭姨在身邊。好在郭氏平日裏對她好,福姐兒立刻把她當做親人,每天死死扒着她不放。這一路上,福姐兒基本上是被郭氏抱來的。

郭氏顧不得疲勞,親自給福姐兒洗漱,然後哄她睡覺,並告訴她魏氏是她娘的娘,福姐兒聽郭氏的話,這才放鬆了一些警惕。

把孩子平安送到了青州,郭氏終於鬆了口氣。魏氏為感念郭氏的忠勇,讓福姐兒認郭氏做乾娘。

郭氏哪裏肯,「民婦以前得郡主相助,才得了一條生路。因和姐兒有緣,郡主和鄭大人為了西北百姓,死守鎬京城,民婦沒本事,只能用這種法子,為郡主減去後顧之憂。如今姐兒平安,民婦豈能有非分之想。」

魏氏拍板,「這是你們之間的緣分,長樂要是在這裏也會同意的。不是人人都能抱着孩子一路走這麼遠的,現在鎬京那邊情況不明朗。若不是你抱着孩子出來,萬一城破了,這麼小的丫頭,豈能有活路。」

郭氏拒絕不得,只能應了,從此更加用心照看兩個孩子。福姐兒在外祖母家住下了,每天和舅舅們一起玩,雖然還是經常哭着要娘,總算脫離了危險。

魏氏接到了外孫女,立刻往西北發了一封信。不管信能不能到女兒手裏,至少存了一絲希望。

與信件同時到達西北的,還有韓世梁的主力軍隊。

胡人精銳入關,周朝剛開始因為駐軍少,新兵多,且缺少有名氣的將領,節節潰敗,等皇帝分出一部分人過來,雙方也只能繼續膠着。

韓世梁的到來,給西北所有百姓和正在廝殺的將士們帶來了希望。

韓將軍守邊關快二十年,在西北百姓眼裏,皇帝是用來敬的,而韓將軍才是他們的守護神。

韓世梁沒有進城,直奔前線,胡人再也沒有往前推進一步。

劉悅薇自然也知道韓世梁率軍來援,高興的抱着沛哥兒轉圈,「韓將軍回來了,胡人再厲害,也不可能把咱們二十多萬軍隊都擊垮了。」

沛哥兒這些日子越發沉穩,「娘,您別怕。我聽說胡人其實不大喜歡咱們周朝的氣候,現在天熱了,胡人在這邊逗留的時間越久,就會越不習慣。」

劉悅薇摸了摸他的頭,「娘不怕。」

她又開始擔心鄭頌賢,自從兩軍開戰到了這附近,他沒日沒夜在外面奔波,只偶爾讓人送回來兩個字,平安。

城外的廝殺聲似乎越來越大,劉悅薇卻覺得心裏越來越安定。

過了十多日,北邊的聲音忽然變大了,一陣地動山搖的聲音響起,鎬京城許多人家的房頂似乎都要被炸散了。

知府後衙本就不大結實,立刻簌簌掉下了幾片瓦片。

劉悅薇拉起沛哥兒就往院子裏跑,在院子裏站了好久,她也沒聽到破城的聲音。

家裏護衛早就被她派出去各處幫忙,連一些身強力壯的僕人都不在家裏。

過了半晌,劉悅薇安慰沛哥兒,「你爹說朝廷送來一批重型火炮,我估摸是火炮到了,說不定已經炸到胡人窩裏去了。」

果如她所猜測,那轟隆隆的聲音響了沒多久,城外安靜了一陣子,然後是越來越遠的馬蹄聲。

劉悅薇派出去的護衛立刻回來報信,「郡主,胡人被韓將軍趕走了。韓將軍正率軍追趕,郡馬讓小人回來送信,一切平安。」

劉悅薇努力維持鎮定,還沒等他開口,沛哥兒先對着護衛道,「知道了,你去吧。」

說完,他立刻吩咐家裏人,「切莫亂走動,防止城裏有胡人餘孽作亂。」

母子兩個一起把家裏守住了,第二天晚上才等到了鄭頌賢的歸來。

當時劉悅薇正帶着沛哥兒一起在屋裏寫字,就見他斜著身子倚靠在門邊上。

他身上的官袍有些凌亂,上頭掛滿了泥水點子,連頭上都有草屑,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從哪裏逃難回來。

他默默站着,看着屋內母子兩個安靜溫馨的畫面,幾乎不忍心打擾。

還是沛哥兒先發現了他,「爹!」

鄭頌賢笑着開口,「娘子,我回來了。」

劉悅薇抬頭,然後對他笑了,「三哥回來了。」

一家三口的多日沒見,場面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激蕩。劉悅薇起身幫他脫了官袍,吩咐家裏人燒水做飯。

他身上都餿了,劉悅薇有些心疼,「三哥是不是好多天沒睡覺了」

鄭頌賢笑,「倒不至於沒睡覺,我在前線也幫不上什麼忙,就是隨時聽候韓將軍和邊巡撫吩咐,做一些小事情。累狠了就倒在草窩裏睡一覺,軍營開飯我跟着一起吃。我是文官,還算好的,那些將士們才辛苦。娘子不知道,陸兄弟從回到西北,就一直在和胡人廝殺,有時候幾天幾夜不睡覺。」

劉悅薇的手頓了一下,「也不知道三妹妹怎麼樣了。」

鄭頌賢安慰她,「娘子別擔心,三妹妹機敏,身邊有陸家身手好的護衛。我聽說前一陣子胡人剛到邊城時,她還帶着一群身強力壯的婦人一起上城門守城。她品級高,一聲令下,許多百姓都跟從。後來城破了,胡人急着南下,也顧不上滿城搜索她。我估摸著,這會子肯定躲在哪裏呢。」

鍾媽媽來說熱水好了,劉悅薇帶着鄭頌賢一起到耳房,將他洗的乾乾淨淨。

洗漱過後,一家人一起坐在了飯桌前。

沛哥兒問鄭頌賢,「爹,您吃了飯是不是還要走?」

鄭頌賢點頭,「胡人雖然走了,還有許多事情要做。爹後面還會很忙,爹不在家裏,你也不小了,要學會保護你娘。」

劉悅薇笑着給兒子表功,「我們沛哥兒這些日子在家裏跟個男子漢一樣,每天盯着家裏的守衛,有一點動靜就拉着我往外跑。我們還商量好了,要是胡人來了,我們娘兒兩個一起跑。」

鄭頌賢鼻頭一酸,她們母子兩個,一個比一個弱小,要是真破城了,豈能活命。

他給妻兒各自夾了一筷子菜,「快吃吧。」

吃過了飯,鄭頌賢就躺下了,睡了個天昏地暗。第二天天還沒亮,他就出門了。

胡人走了,鎬京城百姓奔走相告,許多人家把留存的鞭炮都拿出來放。

鄭頌賢要安撫城中百姓,配合邊巡撫做好受災百姓的撫恤事宜,還要考慮後續秦西省要怎麼繼續走下去。

胡人這次趁火打劫,惹怒了韓世梁。他把人馬分成三隊,後面追,兩邊包抄。

大後方追擊的是他的主力,遇到胡人就開炮。胡人雖然弓馬嫻熟,但火炮這方面比周朝差遠了。

包抄的那兩路,一路阻礙胡人逃跑,另一路先於胡人主力部隊到達各個被胡人奪去的城池,防止胡人進城,據城池而不退。

陸銘這回又被派了個不一般的任務,他帶領另外幾千騎兵,配備最好的騎手和刀槍,繞過所有城池,直接往北而去,一路快馬而上,插入胡人腹地。

韓世梁給他的任務有兩個,一是遇到胡人的糧草補給,立刻截殺,遇人殺人、遇糧燒糧,二是遇到小部落胡人,不亂男女老幼,全殲,一個不留。

陸銘領命而去,這一場仗下來,大家都知道陸家二郎腦子靈活,最擅長奇襲,用兵之詭讓人防不勝防。

他帶的糧草非常少,一路就靠搶胡人的東西,遇人就殺,這個時候也不管男女老幼了。

陸銘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戰爭的殘酷,上一次他深入胡人腹地,還特意交代手下人不要殺婦孺,而韓世梁卻命令他遇到小部落就全殲,遇到大部落,殺多少算多少。

他一路北上,遇到了散落的胡人部隊,遇到了放羊的胡人,還有運送糧草的部隊,到了最後,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殺了多少人。

他只知道,邊城被胡人破了,他的妻子不知所蹤,邊城所有的百姓在胡人的蹄鐵下哀鳴了幾個月。

他殺紅了眼,最後直接到了殺胡人的最北邊,幾千人馬跟着他一路奔襲,少了許多,剩下的人都跟他一樣,只想着盡最大的可能消滅胡人的力量。

又過了近一個月,韓世梁主力部隊終於把胡人趕到了離周朝幾百里之外的北邊,擒獲了大量的俘虜,路上遇到的所有散落胡人都被抓了來,連牛羊馬匹都不放過。

追到了這裏,韓世梁停下了腳步。他同時給朝廷和胡人王庭發信,向皇帝報喜,讓胡人拿牛羊金銀來換俘虜。

胡人王庭立刻寫信來求和,道歉,請求周朝放了他們的俘虜。

韓世梁沒經過皇帝的同意,自作主張威脅胡人,若是不要俘虜,周朝將十天殺一批,直至殺光為止。不得不說,韓世梁和胡人打交道久了,性子裏也帶了些胡人的鐵性。

皇帝倒沒在意韓世梁的自作主張,你趁我家裏有事情來偷東西,難道道歉兩聲就夠了?那不行,我家裏丟的東西你要賠償!

胡人窮慣了,除了牛羊馬匹還能有什麼東西。

韓世梁再給皇帝的奏章里寫了自己的建議,要求胡人拿多少牲口來換這幾萬俘虜,光求和不行,以後必須每年送過來許多貢品才行。

對於韓世梁的自作主張,朝中褒貶不一,這個時候自然沒人說用聖人道理去教化胡人的屁話,唯一讓人值得商榷的是韓世梁的態度。

一是他大量殺俘虜和胡人男女老幼,有人覺得有傷天和,二是他私自威脅胡人王庭,要求用牲畜交換俘虜。

皇帝這回一點不糊塗,立刻准了韓世梁的奏摺,並另外派出官員至北方和胡人和談。

和談的官員還沒到,胡人又和韓世梁耍賴,不想出牛羊,說送一些女奴過來換取俘虜。韓世梁本來想拒絕,鄭頌賢立刻飛奔了過去。

西北多缺女子啊,韓世梁不想要,鄭頌賢想要。

他圍着韓世梁打轉,「將軍,這回戰亂,許多貧苦人家的女子都沒保住,既然胡人願意給女奴,咱們收一些又何妨,等生了孩子有了家,她們也就不惦記回去了。」

韓世梁覺得有些虧,「鄭大人,外族人多了,怕我朝民心不穩啊。」

鄭頌賢繼續勸,「將軍,咱們也不是什麼人都要,挑那老實的留一些。下官聽說,胡人的女奴也不全是胡人,還有許多異族人,這些女子並不把胡地當家。其餘的胡人女子,讓她們著漢服,說漢化,吃我們的米糧,住我們的屋子,不比整日牽着牛馬流浪要好?咱們留一些吧,將軍,雖然此次和胡人打仗,但以後也不能說再也不來往了,只有把胡人更多的漢化,才是最好的辦法啊。」

韓世梁沒時間和他爭論,「那就留下一部分,你領回去好生教養,要是犯了錯,切勿手軟。」

他不傻,這回他自作主張和胡人王庭談條件,說不定京中有人想參他呢。西北二十萬軍權,這一仗下來雖然折損了一些,但現在全部歸他統領,豈能沒人眼紅。

鄭懷瑜憨了一些,一心為民,和皇家關係好,把他拉進來,總能少幾個人參他。

鄭頌賢心裏也清楚韓世梁的算盤,現在他和韓世梁多少有了些聯繫,扯是扯不開的,不如繼續攪和在一起。五皇子陣前得了皇帝的傳位白綾,已經退無可退,他只能跟着五皇子繼續一往無前。

西北的和談很快進入了正軌,朝廷官員來了之後,韓世梁立刻甩手,只管帶兵守邊,其餘的事情一概不管。

與此同時,陸銘也順利歸來。

他先到鎬京這邊向韓世梁復命,然後只給鄭家夫妻留了一句話,匆匆趕回邊城。

邊城被收回來之後,城裏傷痕纍纍。劉悅蓁躲了幾個月之後,挺著大肚子出來了,又迅速和知府太太一起,帶着許多婦人們為重建邊城而絞盡腦汁。

胡人破城的時候,她被身邊的幾個護衛強行帶走了,換上了破舊的衣裳,在一處破爛的院子裏跟着災民們躲了好久。

護衛說要南下,劉悅蓁不肯。胡人會繼續南下,等他們走了,這裏反倒是安全的。

她躲著躲著,意外地發現自己懷了身孕。為了孩子,她繼續隱藏。因為日子艱難,她剛開始很煎熬,身邊的人都在盡全力保全這個孩子。

等胡人徹底被趕到北方,她終於從那個小破院子裏出來了。

陸銘到家的時候,家裏空蕩蕩的,他焦急地四處尋找,拉着人就問。

有熟悉的人認出了陸將軍,告訴他慧嫻郡主正在城裏忙活呢,陸銘拔腿就跑。

等他看到劉悅蓁時,只見她插著腰,正大聲吩咐人幹活,那挺起的肚子十分明顯。

陸銘有些發愣,那是三妹嗎,怎麼肚子胖了那麼多?

劉悅蓁的貼身丫頭眼尖,立刻喊道,「郡主,將軍回來了。」

劉悅蓁一轉頭,就看到站在不遠處發獃的丈夫。他身上又臟又亂,人又瘦又黑,像是從乞丐堆里爬出來的一樣。

劉悅蓁高興極了,急忙奔了過去,「二哥,你回來了。」

陸銘這才確定,這是他老婆。

他緊鎖眉頭,「三妹,你吃了什麼,怎麼肚子脹的這麼厲害?」

旁邊的侍衛們忍不住都笑了起來,丫頭連忙解釋道,「將軍,郡主有身孕了,將軍才走沒多久就發現了。」

陸銘這才反應過來,他以為自己吃了葯,一時半會根本不會有孩子。

他高興地把手在衣服上搓了搓,「三妹,你,你怎麼樣了?」

劉悅蓁笑了,「我好得很,二哥,咱們回家吧。」

夫妻兩個手拉手一起回家了,二十多歲終於有娃的陸銘回家後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他一會兒擔心他之前吃的葯會不會傷到孩子,一會兒又擔心肚子這麼大劉悅蓁能不能吃得下飯,甚至還擔心這麼大的娃以後怎麼能生得出來啊!

陸將軍每日操心自己的娃和老婆,連陞官的事情都變得沒那麼讓人激動。

朝廷和胡人終於談妥了,俘虜必須用女奴和牲畜來換,第二,胡人以後每年要向周朝進貢一定數量的良種馬匹。這是韓世梁提出來的,要牛羊除了宰了吃也沒作用,好馬匹可以做種馬啊。

胡人也有條件,周朝繼續開放邊境貿易,不得區別對待胡人。

雙方你來我往談了好久,等談妥之後,該封賞了。

皇帝這回能順利回京,全靠韓世梁一力支撐,他絲毫不小氣,給他封了個世襲三代的侯爵。

韓世梁接了旨意之後,主動把自己的嫡長子一家打包送回了京城,同時要求皇帝選派其他將領充斥西北軍。他做了這麼多年的統帥,十分了解做皇帝的性子。現在你好我好,萬一哪天覺得我權利大了,豈不是要搞我,乾脆你先另外派幾個人過來,我不吃獨食,這樣京城也放心,自己也安心。

韓世梁的乖覺,得到了朝中重臣們的一致稱讚,皇帝給韓家賜了府邸,還把韓世梁的嫡長孫女許給了宣王嫡長子。

這個信號頓時讓滿朝都轟動了起來,韓世梁現在手握兵權,他的嫡長孫女給了宣王嫡長子,他就是妥妥的宣王黨了。

明眼人都看了出來,陛下這是在給宣王鋪路了啊。

除了韓世梁,西北所有跟着一路掙扎過來的人都有了新的出路。

最高興的莫過於邊巡撫了,他終於可以回京城了!

邊巡撫在西北吃了多年的沙子,心心念念就是想回京城,在自己有生之前去六部混個像樣的差事,也不枉自己一輩子兢兢業業。

周家倒台後,庄大人重掌吏部,皇帝念在邊巡撫此次抗擊胡人得力,把他召回來做了個吏部右侍郎。

邊巡撫高興的好懸沒飛上天,他終於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了。西北再好,以後留着鄭懷瑜折騰去吧,他老了,想回家。

秦西省巡撫沒了,自然要有人接任啊。皇帝也不派人來了,著原鎬京知府接任秦西省巡撫,原鎬京同知接任知府一職。

大家對這個結果一點不意外,人家都是四品知府,只有鄭懷瑜是個三品知府,現在做二品巡撫,接任的順順利利,除了搬個家,都不用出城。

邊巡撫走的時候,大家把他送出了好遠。

邊巡撫高興地拍了拍鄭頌賢的肩膀,「懷瑜啊,你年輕有為,這秦西,這西北以後就要靠你了。你還年輕呢,不要急着回京,多干幾年。西北好不容易富裕了幾年,這回戰亂,又回到了以前。不過你經驗豐富,要不了幾年又能恢復了。等我去了京城,有什麼難處,只管給我寫信。」

鄭頌賢拱手,「多謝邊大人,願邊大人一路順利。」

邊巡撫笑眯眯的走了。

他一走,鄭頌賢和龐世淵立刻走馬上任。師兄弟兩個一刻都不得閑,秦西省民生被破壞嚴重,他們必須儘快想辦法恢復。不僅如此,皇帝還給他們下命令,繼續開通邊境貿易。

而此時,遠在邊城的陸銘,正抓耳撓腮看着老婆的肚子不知所措。

天爺,他頭一次知道,小娃兒在娘肚子這麼能翻騰,你看那小手小腳,動不動就頂起來了,這裏一個包那裏一個包。他粗手粗腳的,又不敢摸,怕傷著孩兒。

劉悅蓁要出門,他也不敢攔著,只能讓人仔細看守。一有工夫,他就自己親自跟在身後。

前幾日朝廷封賞的聖旨到了,陸銘升了從三品雲麾將軍,這一座城的駐軍,以後都歸他管了。

陸銘接過聖旨后不像別人歡欣鼓舞,他腦子裏在想要從哪裏弄兩個經驗豐富的產婆來。

昨兒已經給二姨姐去信了,京城那邊送人來肯定來不及了,只能從鎬京那邊找。

劉悅薇接到陸銘的信之後十分高興,心裏又有些擔憂,和鍾媽媽商議,「媽媽,要不您幫我跑一趟吧。」

鍾媽媽立刻拍胸脯子,「郡主放心,我看着三郡主長大的,如今她需要我,別說去邊城,再遠我也能去。」

劉悅薇點頭,「媽媽是我們家的老人,三妹妹也願意親近你。我看她原來去邊城,身邊帶的都是一些年輕丫頭和媳婦,沒有媽媽老成。三妹妹前一陣子肯定受到了驚嚇,妹夫不在身邊,她懷着孩子到處躲藏。你去了之後,先幫她調理好身子。你生了幾個孩子,經驗豐富,再帶兩個產婆過去,務必要保證三妹妹平安生產。」

鍾媽媽領了差事,收拾好包裹,帶着一車的東西,直奔邊城。

等鍾媽媽走了沒多久,一天上午,劉悅薇正在新家裏帶人收拾東西。

如今鄭頌賢做了巡撫,她只能從鎬京知府衙門后衙里搬了出來,另外找了一棟宅子安家。才搬進來,這會子都還沒歸置好,她和雲錦一樣樣查看。

等搬過了家,她還要宴請秦西省各州府的太太們。

正忙着呢,門口有丫頭哭着進來了,「郡主,郡主,姐兒回來了!」

劉悅薇迅速反應了過來,把手裏的東西一扔,拔腿就往外跑。

出了二門沒多遠,就看到郭氏抱着孩子走了過來。

劉悅薇的淚水頓時就滾了下來,她伸出手,對着福姐兒道,「娘的小乖乖,你還認識娘嗎?」

郭氏見劉悅薇兩隻眼睛盯着孩子,沒顧上行禮,先摸了摸福姐兒的頭,然後小聲告訴她,「福姐兒乖,這是你娘呀,你娘最喜歡你了。」

福姐兒緊緊扒在郭氏懷裏,看了看劉悅薇,呆愣了片刻之後認出了親娘,立刻撇嘴大哭了起來。

劉悅薇感覺自己的心都要碎了,立刻接過了女兒,抱着哄了起來。

好在福姐兒也有三歲多了,雖然幾個月沒見,還記得親娘,就是略微有點生疏。

劉悅薇抱着她哄,郭氏也在一邊一起鬨,又拿好吃的好玩的,雲錦等許多熟人也來陪她玩,個把時辰的工夫,福姐兒又和大家熟稔了起來。

劉悅薇對郭氏道,「多謝郭姐姐幫我照看孩子。」

郭氏連忙謙虛道,「郡主嚴重了,姐兒很聽話,王妃娘娘聽說鎬京這邊的胡人走了,立刻讓人送我回來,就是怕郡主想孩子。」

劉悅薇又問了問親娘和姐妹們的情況,然後打發郭氏回去看孩子們,「郭姐姐才回來,將心比心,肯定心裏也想孩子們。我在家裏給你留兩間屋子,姐姐先回去看看孩子們,看過後再直接住到我家裏來。這回姐姐幫了我的大忙,要是姐兒沒送走,胡人在城外打仗的時候,我怕是要急死。若是豐班頭對姐姐還有誤會,回頭我讓郡馬親自去和他解釋。」

郭氏倒不在意豐班頭怎麼想的,只是心裏也惦記其餘兩個兒子,說了兩句話之後帶着小兒子就走了。

鄭頌賢聽說女兒回來了,把差事一丟就跑了回來,抱着女兒親了又親,還說她瘦了,明兒要買一隻羊回來給女兒熬湯喝,補補身子。

眾人原以為鄭大人家裏的姐兒沒了,誰知道忽然又回來了。

劉悅薇只讓人對外傳了幾句話,姐兒頭先病了,只能送出去養一陣子,現在病好了,自然要回來。

鄭頌賢也感念郭氏此次犧牲自己的名聲來幫助女兒,親自和豐班頭解釋清楚,那個什麼外地客商是假的,讓他不要誤會。

郭氏不在的時候,豐班頭整日不在家,前面兩個大兒子也跟着受了不少罪。鄭頌賢把豐班頭提到了巡撫衙門,他家大兒子眼見着要長成了,讀書不成,鄭頌賢給了個跑腿的差事,算是有了碗飯吃。

因為一塊山石,帶來了一場浩劫,致使北方百姓遭受災難。現在浩劫過去了,恭王保住了性命,孫皇后卻時常為此自責。

她和當年周貴妃一樣,要求出家清修。

皇帝先拒絕了孫皇后,隨後下了另一道旨意,追封陸妃為孝瑞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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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今天來下聘(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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